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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緣儒仙

作者:鬼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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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九十章 但見無為為要妙,豈知有作是根基

第五卷

第九十章 但見無為為要妙,豈知有作是根基

真神瞪了他一眼,神氣十足地道:「魔有五大特性,你聽說過嗎?」
當他看到龍師紳耆的時候,不覺眼中一亮;看到佛宗錫杖更是心中一震;看到小貓一般的碧海金睛獸,他的臉上微微露出笑容;看到無數的飛劍,他便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神州子,你怎麼像個撿破爛的,不管好壞全都往家裡搬,要那麼多無用的飛劍做什麼?」
葉昊天姑妄聽之,笑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就怕走上另一個極端。如果縱慾不攝,自私貪婪沒有限度,就墮入魔道了。」
真神「哼」了一聲:「何謂正?何為魔?這世間誰能說得清楚?所謂『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待我滅了玉帝,活捉了佛祖,坐上凌霄寶殿的龍椅,接受眾仙的朝拜之時,我就是正道了!」
真神神情凝重地點點頭:「好,何謂正,何謂邪,何謂道,何謂魔?這問題有定論嗎?你先說說,什麼是正道?」
真神哂笑道:「人活著就要享樂!看看道家的那些三清天神,清心寡欲,清靜無為,清,清,清,水至清則無魚!人至清就成了痴獃!再看看佛門那些菩薩,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群大老爺們搞得跟宮裡的太監差不多,難道那就是正道?還有個什麼學派,竟然說『存天理,滅人慾』,人慾滅盡,就是正道了嗎?」
真神哈哈大笑道:「真是越來越有趣了!看來你身上所藏甚豐啊!你放心,除了開天九寶以及本來屬於我的頂級魔器之外,別的東西我一件都不要!試想,除了開天九寶之外,還有何物可以入得了我的法眼?身為蓋世魔尊,還怕找不來成千上萬的法器嗎?有了開天九寶,還怕躲不過諸般法器的攻擊嗎?同樣的乾坤錦囊,在你手裡等如廢物,入我手中卻可以收山攝海!好了,除了九寶,其餘物品該你的還是你的!我才不要那些廢銅爛鐵呢!」
隨後,他將空無一物的錦囊拋向真神,大聲道:「此乃開天九寶之一,名為『乾坤錦囊』。九寶散落天下,我費盡心機才得了四件。神君前日也見了,九品蓮台還在佛祖手裡呢!」他一邊說著一邊找出監天御印、瀚海神舟以及鎮妖寶塔拋了過去,這些都是他曾經在真神或別的魔頭面前施展過的,想瞞也瞞不住。至於通靈寶玉,則從未在人前顯示過,而且不在乾坤錦囊之內,正被他掛在脖子上,變成個不起眼的玉墜,說不定可以混過去。茲事體大,他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冒險一試。
想到這裏,他的心裏忽然恢復了生機,清楚地把握了眼前的形勢:既然奮力一搏也保不住開天九寶,與其自討其辱,不如以言辭罩住對方,虛于委蛇,討價還價,也好為日後的反擊多留點本錢。
葉昊天朗聲道:「如果魔門能將精力放在建功立業的大學問上,積極為民造福,做到極致又有什麼不好?可是事實呢?殺人盈野,血流成河,睚眥必報,甚至將人斬成肉醬……」
聽見「斬成肉漿」四個字,真神的面色一下子陰沉下來,冷冷地道:「這就牽涉到魔的第三條特性了,『殺生之謂魔』!」
真神哈哈大笑道:「我說你一路順風順水,未免太得意了!一面修仙求佛,一面身入愛河,只知道卿卿我我,哪裡注意有人在旁窺測?這一次,老夫小心翼翼地用神仙罩封閉了全身信息,早在仙岩谷外等候多時了!哈哈!功夫不負有心人,果然給我追入補天宮來。」
真神也對他的反應很滿意,大聲道:「只要你入了魔門,我立你為二世魔君!將來必定得傳大寶,你看如何?」
真神眉毛一掀:「這個觀點跟魔門剛好相反嘛!我不怎麼看好!如果一味中庸,自然缺乏創新,少了剛猛之道,那可不行,中庸的觀點純粹是害人的嘛!」
真神駁斥道:「什麼墮入魔道?身入魔門必然追求極端,這就是魔的第二個特性『極端之謂魔』!要麼不做,做就做到極致。好也罷,壞也罷,都要做到頭,絕不首鼠兩端,模稜兩可。」
真神一直在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見他顫抖的身軀忽然停了下來,不禁微微點頭,眼中露出欣賞的神色,嘴上卻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就不要垂死掙扎了。怎麼?還想動手?好,我關門打狗,就給你這個機會,也好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環顧四周,他發現這片草地方圓有十余里,背後是綿延不絕的高山,身前是一望無際的綠水,左右兩側都是鬱鬱蔥蔥的密林。
抬頭看,只見藍天如畫,白雲悠悠,清風徐來,百鳥飛鳴。
真神當即道:「第一條,縱慾之謂魔!」
葉昊天大感驚奇:「這麼說來,你竟然是大好人了?」
真神抬和_圖_書頭望天思考了很久,最後忽然笑道:「你說的思路雖然跟魔門的神髓有很大不同,但也有些相通的地方。比如說不畏權勢,不拘世俗,這些都是統一的。再說,天機變化,玄之又玄,萬事有正就有反,正面是天道,反面就不是天道?人間正道是滄桑,斜道就不是滄桑了嗎?誰能說魔門的行徑就完全沒有道理?哈哈,不說這些了,只要你不聽玉帝老兒的話,我就喜歡!痛快!今天真是痛快!這場辯論我們沒有勝敗,算作平局結束!」
他毫不客氣地將葫蘆掛在腰間,然後道:「神君,這葫蘆可是你額外奉送的,不算所謂的禮物!怎麼樣,我們的正邪之辯這就開始了吧?」
那一刻,他覺得很意外。因為在他的想象中,入鼎之後應該是一片渾沌,就像盤古開天之前,鴻濛鴻洞,陰陽未分;或者像上次在萬滅王鼎之中的遭遇,風雲變化,電閃雷鳴,環境極其惡劣。可是這些預想的場景都沒有出現,出現的卻是寧靜祥和的仙境,簡直不像是在鼎內,而像是回到了雁湖一般,真是令人難以相信。早知如此,他會把蘭兒帶進來,讓她跟著自己一塊兒修鍊。
真神銳利的目光在他臉上掠過,上下打量了他好大一會兒,最後忽然想起了什麼,於是「嘿嘿」笑道:「與魔論道,你也想得出來!不怕別人笑你對牛彈琴?也罷,看你氣質不凡,像個人材,只要交出開天九寶,我就給你個公平論道的機會。若是你贏了,我不但饒你不死,還有件珍貴的禮物相贈;若是輸了,嘿嘿,則要拜我為師,聽我吩咐!如何?」
葉昊天低頭沉思了片刻,看上去在想對方的條件,其實卻在思考如何才能反敗為勝。
葉昊天「嘿嘿」一笑道:「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看得出看不出,全憑個人悟性。」
真神聽得吃驚:「你這觀點從哪裡找來的?在下通古曉今未聞此說!」
葉昊天更感疑惑,不知道真神發的哪門子善心,難道說為了拉攏人心無所不用其極?還是真的把自己當作入門弟子了不成?
真神看他並沒有斷然拒絕,當下面色稍有緩和,微微一笑道:「魔門也沒有那麼可怕。最起碼我不會像玉帝一樣,在凌霄寶殿的龍椅上一坐就是幾百萬年。不出萬年,我肯定坐厭了,定然傳位於弟子。你若拜我為師,不但會有身登大寶的機會,還可以收回開天九寶,何樂而不為!」
真神聽他一再譏諷,再也忍不住了,喝道:「你知道什麼!昔日之事深有玄機,你不知道就給我閉嘴!當初……當初……若不是我當機立斷,她焉有借玉還魂的道理?要不是我將其送至中土繁華地帶,她怎有溫養潛修的可能?幾時方可再生?修道之艱,退三進一,哪有一帆風順的好事?」
真神雙目神采奕奕,大笑道:「好!一俟我坐上龍椅,這就棄魔向道!這回你該拜我為師了吧?」
真神「哼」了一聲:「我們談的是正邪,這與魔道分歧有何關聯?」
葉昊天不緊不慢地道:「為學和為道是做人的根本,執其一則為正,兩者兼具則為聖人,兩者盡失則為魔。看看你們魔門,縱慾荒淫、自私貪婪、兇殘殺生、無父無母……」剛剛說到這裏,就被真神喝住。
死志已明,葉昊天忽然有種看透世情的感覺,整個人變得輕鬆起來。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微微一笑道:「神君,有件事在下始終弄不明白。若論才智武功,尊駕都是上上人選,為何放著好好的正路不走,卻偏偏入了魔門?」
葉昊天還是不同意:「道不同難以並立,除非你能平衡各方的權益,建立一個互相制約、規章完善的體系,否則將很難成功。倒是神君自己,你若能再度出魔入道,完成由道入魔,由魔還道的輪迴,必將在宇宙之間留下一個千古傳頌的神話!」
葉昊天翹起大指贊道:「好,神君此說甚為高明,原來魔門還有這麼多值得學習的所在。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在下受教了!」
真神牙關咬得咯咯作響,大喝道:「我已經說過了,那純粹是權宜之計!要不是我表演賣力,雲兒的元神如何才能逃出來?你當伊布穀是那麼好相與的?」說到這裏,他忽然仰天長嘆:「魔門雖然嗜殺,但也敢恨敢愛,只是曲高和寡,無人理解,無由背負罵名而已!」
葉昊天勉強按捺心中的痛楚,將一隻顫抖著的手探入乾坤錦囊之內,牢牢地握住鎮妖寶塔,準備奮力一搏,不死不休。
葉昊天心中安定了不少,接著問道:「你所謂的禮物又是什麼?送禮不能亂送,與其花了心思卻不滿意,何不任我自選一件?和_圖_書
葉昊天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隨即張口即來:「『天地與我並生,而萬物與我為一。』所以,符合天道就是正道!具體的做法是『為學日益,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於無為。無為而無不為。』」
真神迎著他疑惑的目光看去,「嘿嘿」笑道:「人說『高處不勝寒』。縱橫天下無敵手,那感覺並不舒服,所以我一直留心世間的能人高士。你能于出道兩三年內成為高高在上的二品上仙,贏得佛宗和五老帝君的寵信,說明你的才智極高,有著別人無法企及的地方。我以魔君之身統治天下,需要大量的輔佐之人,像你這樣的年輕人自然不能放過。」
真神一直在熱切地瞧著他,希望他能答應。不知為何,他忽然覺得自己先前所招的幾個弟子都是廢物。
真神以為他害怕了,笑道:「堂堂的昊天大帝,竟然怕成了這個樣子,就差尿褲子了!既然如此,交出開天九寶,我給你個全屍!嘿嘿,不但給你全屍,我還要放你魂魄一馬,讓你重新投胎!」
葉昊天想了好大一會兒才抬起頭來緩緩說道:「感謝神君盛情。不過,關於邪正之辯在下還想再說幾句。神君有所不知,在下既曾身入道門,被封為二品上仙,又曾偶入佛門,被封為昊梵廣天佛,可以說對佛道兩家都稍有涉獵。然而我真正感興趣的卻不在此,而是一個在天界默默無聞的流派,名之為『儒家』。」
這一刻,葉昊天什麼也沒有想,心中謹守儒家的浩然正氣,枯井無波,非物非量。他的眼神是那麼的清澈,直接迎著對方的目光看過去,兩相交接,毫無抵觸。儒家功夫本就極其堅韌,他已修至亞聖的境界,雖不能克敵制勝,卻能完全抵禦真神眼中的魔光,更將「愛,生,通」的功夫發揮到極致,給人一種坦誠可親的感覺。
葉昊天見他反應劇烈,自覺捉到了對方的軟肋,緊跟著問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魔門殺生可不是什麼光榮的事!」
他內心雪亮,不動聲色地問道:「你說的只是開天九寶,不包括別的東西,如果我交出身上的開天神器,你就不能再侵佔其餘的財產,是這樣嗎?」
葉昊天聽得搖頭嘆息,沒想到真神還有這等辛酸的往事。
真神似乎明白他在想什麼,「嘎嘎」奸笑了兩聲,說道:「沒問題!除了開天九寶和頂級魔器之外,只要是我帶在身上的東西,你想要什麼就給你什麼。不過,我送的禮物都是極品,你若不要可別後悔!唉,這年頭,找個好弟子不容易,難得我突發善心想做個好人,有人還不領情!」
葉昊天微笑道:「神君聽我解釋。所謂不偏,究竟什麼叫不偏?跟什麼相比才算不偏?關於這一點,可謂眾說紛紜,偏頗甚多。在下以為,評價偏與不偏只有一個標準,這個標準就是天道,也就是事物內在的本質,事物發展的內在規律!任何事物都有規律,比如修鍊一種功法,如果找到了正確的途徑,不但修得迅速,還不容易出偏差;如果不辨真偽,不假思索,任意妄為,胡亂修鍊,就容易一事無成,甚至走火入魔。」
他知道自己凶多吉少,那感覺就像在賭場豪賭一般,前面一個勁的贏,最後一把卻將所有的賭本都輸了去,只落個空歡喜!
葉昊天呵呵笑道:「魔門也有精髓?願聞其詳。」
落地時腳下很軟,就像落在棉花上一般,低頭看時,原來是一片綠茸茸剛剛沒過腳踝的草地。那草極細極軟,密如毛髮,綠如眉眼,格外可愛。
這次葉昊天卻沒再點頭,而是反駁道:「做人還是要有原則的。創新固然可貴,也要遵循一定的規矩,不然難以控制結果。」
這一刻,葉昊天的神智變得無比清明,覺得臨死之前也要爭一口氣,於是朗聲分辯:「正道以理服人,邪魔強詞奪理,這就是正邪的分野之一。君子動口不動手,高士鬥智不鬥力。你若能言辭之間說得動我,才能算你真的高明,也才讓我心服口服。」
真神「嘿嘿」笑著收回神往的思緒,說道:「魔的第五條特性,凄美之謂魔。魔門不求永恆,只求璀璨絢麗的那一刻。比如曇花一現,美麗的色彩令人回味無窮,三月不知肉味,匆匆逝去卻又讓人無限惋惜,甚至心中凄苦,這就是凄美的魔力。」
葉昊天揉揉眼睛,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抑或做了場白日夢,要不然,真神怎麼跑這裏來了?
真神大笑聲中接了魔尺,然後探手撿其一本書,眼中神光一掃,發現是本居士詩集,開篇第一行:「大江東去,浪濤盡,千古風流人物……」不覺有些詫異,於是道:「修仙之餘不忘作和-圖-書詩,你也算千古風流人物了。看在同為文士一脈的份上,讓我來幫你一把。」說著取出個大紅的葫蘆來,迎風一抖,將所有的東西都裝了進去,往葉昊天身前一放,道:「收了你的乾坤錦囊,送你個葫蘆代用吧。莫要小看了這葫蘆,這可是南極仙翁的心愛之物,被我搶了來,他痛苦得上竄下跳。這葫蘆雖不能如乾坤錦囊一般收取兵器,卻也是頂級的儲物用具。」
葉昊天搖搖頭:「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神君身入魔門,除非能出魔向道,或者達到神魔合一的境界,或許還有點指望。只是,憑著神君斬人肉漿的殘忍,不知有沒有出魔向道的機會。」
葉昊天「哈哈」笑道:「就為了那麼一句開完笑的話,你就攪得滿天下雞犬不寧?這就是貴門睚眥必報的風格?真有個性!」
葉昊天心中疑惑:「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為何舍易求難,竟然答應我口舌決鬥的提議。難道說他太過變態?喜歡貓戲老鼠,非要把我玩死不成?」
真神譏笑道:「殺人就是殺人,為惡就是為惡,做了婊子還要立牌坊?這就是你說的正道?果如此,焉知我坐上龍椅之後不能造福于天下蒼生乎?」
真神見對方終於認可自己的說法,不禁有些高興,接著道:「舉個具體的例子,我如果老老實實地去做什麼天魁星君,一輩子也別想超越玉帝修行千萬年的功力。所以不得不獨闢蹊徑,棄道從魔,其結果就是在短短的時間里成為冠絕天下的高手。這就是我們魔門的理念,要想成功,必須進入痴迷的境界,所謂『不瘋魔,不成角兒』,我勸你啊,還是入我魔門算了!」
可惜好景不長,正在他心感遺憾的時候,晴朗的天空轉眼間布滿了烏雲,無邊的黑霧迅速籠罩了大地,彷彿冬日的夜幕驟然降臨一般。
真神舒了一口氣,輕蔑地道:「還以為你有什麼高論,結果又是什麼老莊之言,拾人牙慧,連一點新意也沒有,還好意思拿出來賣弄。說什麼無為……如果只是無為,人何以為人?又何必降生於世?」
幾乎過了一盞茶的工夫,他才終於落在實地之上。
葉昊天縱身躍入鼎內,如流星一般筆直落下,只覺得耳邊風聲呼呼,眼前雲霧瀰漫,朦朦朧朧,混混沌沌,不知道腳下的路還有多遠,也不知下方會有什麼正等著自己。
真神搖頭嘆息了一會兒,最後終於回過神來,往下接著闡述魔門的神髓:「魔的第四個特性:變異之謂魔。你知道什麼是變異?知道我為何棄神從魔選擇了魔門?」
真神怒道:「你道每個人都是生在蜜罐子里?你可曾知道,還有好些人生在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吃也吃不飽,穿也穿不暖,不得不做了強盜!像我這樣生來跛足滿臉瘢痕的人,自幼受盡了白眼,為了出人頭地,四處求師無門,吃盡了苦楚,好不容易東偷西摸長了點學問,實指望大魁天下一展鴻圖,卻沒想到還要受人侮辱!你可知道,別人嘴上不說,心裏都在笑我殘廢!他們不記得我的才能,只記得我是個瘸子!那種始終被人用異樣的眼光看著的滋味能好受嗎?你不知道,你根本難以理解,那一刻,就是我對出『獨腳跳龍門』的那一刻,我心裏想的是什麼?我想的是玉帝坐著的龍椅!對,那就是我要跳的龍門!等我入主凌霄寶殿,看誰還敢笑話我?」
真神口中「嘖嘖」有聲,笑道:「想用言詞套牢我?你這小子真有趣,比那些死和尚臭道士強多了,連我這樣的老魔頭都有如坐春風的感覺,怎麼捨得殺你?還是留著好!若是殺了,日後煩時找誰解悶兒?」
葉昊天沒想到對方描述得那麼誘人,若非自己修成了儒家「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坦蕩之心,說不定便一口答應了。
葉昊天微笑答道:「神君恐怕有些誤解。所謂的正道實際包括『為學』和『為道』兩個方面。『為學日益』說的是不斷的建功立業,自強不息,意氣風發,發憤圖強,兼善天下,『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以及『立德、立功、立言』……。『為道日損』則應該『挫銳解紛』、『和光同塵』、『穀神不死』、『復歸其根』、超越升華,不為俗累,宛若大鵬神鳥,遺世獨立,飄然遠行,背雲氣,負蒼天,翱翔太虛。『為學』與『為道』是一個事物的兩個方面,它們是相輔相成的。正是因為『為道』的有所不為,才成全了『為學』的無不為,這就是『無為而無不為』、『無用而無不用』的真實含義。」
葉昊天用力搖頭,說道:「拜你為師是不可能的!若是我贏了,你難道真能放過我不成?」
葉昊和*圖*書天看著他滿臉凄愴的表情,心中忽然有些同情,覺得魔門也不是沒有值得溝通理解之處。
他略微沉默了片刻,然後站在對方的角度說道:「身為天奎星君,位高權重,坐鎮一方,於是便積極培植自己的勢力,認白帝為義父,甚至處心積慮地接近雲華夫人……你的手段好高明啊!若不是碰到大魔頭伊布穀,說不定你的詭計已經得逞了!」
真神輕「喔」了一聲:「說說看,儒家有什麼高論?」
沒過多久,雲霧之間募地現出一條人影,人影來勢奇快,片刻之間落在他的面前,一個十分熟悉的面孔對著他冷笑:「神州子!我們又見面了,你好好的日子不過,跑到鼎中來受死,這才叫自投羅網!」
葉昊天眼看對方快被自己氣糊塗了,連忙接著挖苦:「你自號大魁夫子,文章才智天下第一,若說被一個女子瞞住,鬼才信呢!」
真神面色鐵青,雙目放出咄咄精光,彷彿要準備動手了一般。
真神道:「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古今帝王,哪個不雙手沾滿了血腥?難道說他們都是大魔頭?」
葉昊天若有所思,感覺從這段話里很受啟發,於是點了點頭。
真神怒視著他,哼道:「她跟我有什麼仇?有仇的是她老爹!老混蛋當著滿天下人的面笑話我『麻面滿天星』,是可忍孰不可忍?」
真神皺著眉頭捉摸了一陣:「那麼『不易之謂庸』何解?滄海桑田,世事變遷,如果『不易』豈不就容易落伍了嗎?」
葉昊天微微一笑:「我先預祝神君完成魔道輪迴的壯舉。不過,神君能否如願入主凌霄寶殿,我卻不太看好。這些還是后話,我們現在繼續談魔道,請神君接著說。」
真神「哼」了一聲道:「人是人他媽生的,妖也是妖他媽生的!你小子孤陋寡聞,哪曉得魔門的精髓?」
葉昊天一本正經地乾咳了兩下,說道:「神君有所不知,這些飛劍雖不入大家法眼,卻也能拿到天市賣上幾十萬神丹幣。這可都是錢呢!積少成多,集腋成裘,過日子還要精打細算。」說完撿起先前收取的量天魔尺拋了過去,道:「這個也還給神君。」
真神看他叫得親切,不覺多看了他兩眼,然後放緩了語氣道:「人活於世,就要走出一條不尋常的路。要想出人頭地,始終跟在人家屁股後面肯定是不行的,必須窮極于創新。魔門的創新沒有任何的顧慮,信馬由韁,任意為之,所以其結果自然不循常態,這就是變異。雖然變異的結果十有八九不能令人滿意,可是只要有一分成功的希望,我們也毫不猶豫地去做。」
真神並沒有否定他說的話,略微沉思了片刻,開口說道:「上次你曾提到神魔合一的功夫。老實說,我現在對神魔合一很感興趣。將來等我推翻了玉帝佛祖的統治,就去建立一個神魔合一的大宇宙!每個人愛修魔就修魔,愛修神就修神,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多好啊!」
葉昊天毫不猶豫地解下乾坤錦囊,扯著袋底向著身後一抖。只見無數的寶物從乾坤錦囊中源源不斷的飛出來,不多會兒竟然撒滿身後百十丈方圓的草地。
真神接過四寶,口中念道:「加上陰陽法輪,九寶就有了五件了,除去九品蓮台,還剩開天神斧,還有一個魔鏡……還有什麼……什麼來著?那三寶你沒有拿到?」
可是想想帶在身邊的幾件神器,無論是瀚海神舟,還是乾坤錦囊,甚至監天神尺,少了一件都令人心痛,更不要說全部交出去了。尤其是掛在胸前的通靈寶玉,更是不能交!否則萬一被真神找到開天神斧,那可就慘透了。
他身為儒家亞聖,自然精通剛柔相濟的中庸之道,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事態雖然嚴峻,卻未達到一敗塗地的地步,因為龜鏡和九品蓮台都在風先生手裡,若能找到開天神斧,合眾神之力,不是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若能活捉真神,從對方手裡搶到陰陽法輪,或許能夠尋回蘭兒的魂魄,哪怕她已經變成了魔煞,也有校正回來的可能,憑著九品蓮台和九天坤鼎的神力,應該能夠使蘭兒恢復如初。
葉昊天十分肯定地道:「是不是魔頭需要綜合評價。如果他登基之後有益與百姓,即使此前有些不良手段,還是可以原諒的。」
葉昊天搖搖頭,一付側耳傾聽的樣子。
真神得意地笑道:「瓮中捉鱉!哈哈!這一回,你空有瀚海神舟,恐怕也跑不掉了吧?」
提起雲華夫人,真神的面色變得一片通紅,神情莫名其妙地激動起來,大聲道:「你胡說!初識小雲之時,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是玉帝老頭https://m.hetubook.com.com的女兒!」
聽見「身入愛河卿卿我我」幾個字,葉昊天的心裏「咯噔」一聲,頓時想到守在外面的蘭兒,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真神微微搖頭,意思是不需搜尋就能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他的雙目緊緊地盯著葉昊天的眼睛,一道神秘的魔光籠罩在葉昊天的身上,就像無數流星從眼前劃過,絢麗多彩,令人心馳神搖,難以自已。
他一邊看一邊搖頭,沒想到葉昊天搜集的東西竟然有那麼多,不但有各種各樣的神丹藥材,還有無數的法器,甚至還有各式各樣的書籍。
葉昊天心中發毛,面色大變,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一時之間束手無策。
真神看著他呆住了的樣子,連連搖頭道:「可惜啊!空有驚世人才華,卻無過人膽略,真是令人失望!早知如此,我也不用下這麼多工夫!」
葉昊天搖搖頭,語氣誠懇地道:「還請神君明示。」
葉昊天侃侃而談道:「儒家的基礎之一叫做『中庸』。『不偏之謂中,不易之謂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
「真神既然能從容闖入鼎中來,顯然守在鼎外的幾個人都要凶多吉少了!在真神的全力一擊之下,縱然是女媧娘娘只怕也擋不住,更不用說蘭兒和雲華夫人了。」
真神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好大一會兒,然而看到的只是一片寧靜,連自己的心中都有幾分異樣的感覺,於是不得不收回目光,圍著那散落地上幾十丈堆積如山的物品轉了一圈。
葉昊天心道:「這是說儒家中的宋明理學呢。其實,朱熹主張的是明理見性,說的是人若為自己的私慾所蒙蔽,就看不到自己的真實面貌,不能體悟到天地之理。這句話其實並不錯,只是被後人理解錯了。」他明知道對方說得不對,可是卻不想反駁。因為他也不喜歡「存天理,滅人慾」的提法。
葉昊天進一步解釋道:「其實這句話跟『不偏之謂中』的意思一樣。所謂『不易』,說的是我們要認準一個方向,不能隨意變更,無論遇到多大的困難也要堅持下去。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這就是『不易』。然而我們堅持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呢?可以這麼說,我們要堅持的不是我們的主觀猜想,也不是聖人先賢的隻言片語,更不是皇上甚至玉帝這樣權威人物的政令或者金口玉言,而是事物本身的內在規律。當然了,要想做到完全的不偏不易很困難,但是只要遵循中庸的思路,努力控制自己別走得太遠,就不會出大亂子。」
葉昊天聞言一呆:「平局怎麼算?」
葉昊天想到自己可以索回蘭兒的陽神和魂魄,不由得喜不自勝,哈哈大笑道:「多謝神君了。我是出名的老實人,口出必行,若連談玄論道也輸於你,還有什麼可說的?有什麼理由不拜在神君門下?不過,若是我僥倖贏了,還請神君不要反悔!」
葉昊天的心裏一個勁地亂跳:「蘭兒……蘭兒會不會身遭不測?琴音淙淙,似水無形,花隨水轉,香消無蹤?自古紅顏多薄命,清秀于外,內慧于中的蘭兒,難道就這樣去了?如若真的死了,不知道魂魄何在?她能夠重新輪迴嗎?會不會被真神收入陰陽法輪?那樣一來,她連往生極樂世界的機會都沒有了……」
葉昊天「撲哧」笑出聲來:「這不是跟我說的一個樣嗎?縱慾荒淫,不思進取,不但對世界無益,還傷了自己的身子,君不聞『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
葉昊天雙手一攤:「不信?神君請自行翻找!」這樣說著,他已經進入了儒功中「澄然清明,自心無體」的境界。空口說白話的騙人行徑可不是儒家功夫本來就有的。為了給今後的除妖大計保留一線希望,他用強烈的信念支撐著自己。
真神冷哼一聲:「『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這可是太上老君自己的原話!『芻狗』,什麼是芻狗?就是用草札成的狗,用來祭神的,用完之後就扔掉。這句話是說,天地、聖人是無所謂仁慈的,聽任萬物和百姓自生自滅。天地都不仁,我們魔門又何需仁慈?」
葉昊天心中有些不安,嘴上卻毫不服軟,繼續諷刺道:「好,就算你當時不知道。見到伊布穀時還不知道?知道了就將深愛著自己的姑娘剁為肉醬?厲害!果然是厲害,不愧是冠絕天下的魔尊!」
葉昊天針鋒相對道:「那就縱情嗜殺,殺人盈野,血流成河?」
真神瞥了他一眼,接著道:「人的慾望是不能壓抑的。與其壓也壓不住,何不率性而為,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想到這裏,他禁不住心中冰涼,又悔又痛,渾身顫抖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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