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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告一段落，顧青緊接著想起了一些開心的事。

這次顧青不過只是拿出了幾十間商鋪拍賣，便已賣得如此火熱，未來一兩年內，安西軍所需軍費應該不愁了。

顧青蹲下身握住王貴的手，輕聲道：「下次不要這麼拚命，用你的命換區區一個敵人，不划算，買賣虧大了。你們都是我的親衛，命很金貴的。」

眾所周知，安西軍是如今大唐最精銳的一支邊軍，將來安祿山若起兵造反，安西軍一定會被調遣回關中，直接與反軍交戰的，安祿山廟算於前，用陰謀方式削弱註定的對手，這一步棋下得頗為高明。

昨晚有一件令他很開心的事，拍賣商鋪所得不菲，拿到拍賣會上的商鋪並非全部，只是其中一部分，昨夜拍賣所得共計十五萬貫錢，可以說是大豐收了。

顧青齜牙一笑：「你是在跑圈的邊緣瘋狂的試探啊，不過我今日心情好，免你一次跑圈，下次若再犯，也不必跑圈了，你內心太陰暗，把你吊在旗杆上沐浴一下大漠的陽光，讓你的靈魂接受洗禮。」

這件事只能暫時擱置下來，至於那位被收買的什長，顧青猶豫半晌，決定還是殺掉。

昨夜王貴不得已之下點火燒屋，將這位神射手逼了出來，與他近身相搏，廝殺中王貴一箭刺入了他的腹部，他的傷勢也不輕，被軍中大夫盡全力救治后終於留了口氣。

顧青又笑道：「不過我還是很佩服你，王和-圖-書貴，你是條漢子，頂天立地的漢子，能與你做袍澤兄弟，是我的榮幸。」

看著手裡的供狀，顧青露出了微笑。

韓介眼皮一跳，急忙躬身：「末將絕無此意。」

王貴含淚嗯了一聲，朝顧青擠出一絲感激的微笑。

韓介站在王貴的床榻邊，嘆道：「侯爺說得對，不要胡思亂想，他從未怪過你。」

據說李司馬後來統計了數字后，震驚得半晌沒出聲，還以為算錯了，算了一遍又一遍方才確定。

下午時分，旅帥來報，敵人終於招了，旅帥已拿到比較完整的口供，將敵人的供述一字不差地寫在紙上，畫押之後呈給顧青。

有點可惜這個什長的超凡箭術，但顧青更不喜歡用這種能夠輕易被收買的人，這樣的人往往是一顆不定時的炸彈，隨時可能在關鍵時刻反水炸死自己。

什長接到的命令很簡單，想辦法攪渾安西軍內部，使得將帥不和，內部生變，破壞顧青在安西的一切軍政決策，最終的目標是讓天子對顧青在安西的表現不滿，繼而對他失望，冷落。

領著十幾名親衛入龜茲城，不知為何，今日的顧青總覺得自己走路的姿勢跟以往不一樣，說不出哪裡不一樣，總之抬足邁步之間輕盈了許多，方圓一丈左右的範圍內，有一股無形的強大的氣息充斥瀰漫，像一個圓形的光波盾牌一樣在四周縈繞，而且閃閃發光，布靈布靈的…和-圖-書…

韓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侯爺，末將確實發現您跟以往有些不同了，沒錢的時候您走路的姿勢是內八字，今日的您，走路是外八字……」

「直截了當告訴李司馬，就說我用來吃喝玩樂的，他知道用什麼名目。」

「好好養息身子，傷愈后你還是要給我賣命，對了，這次你立了大功，為我拿下了一個很棘手的強敵，荒涼邊陲小城沒啥東西獎賞你，咱們就俗氣一點，賞你一百貫錢吧，回頭我讓人送來，你省點花，給家人捎去，一家老小過幾年舒坦日子，總比你在這裏吃喝嫖賭花掉要強。」

大軍開拔時斥候在前開路，常會與敵方的斥候相遇廝殺，為了得到有用的情報，抓獲敵方斥候后往往要用刑審訊，這名旅帥的審訊本事就是這麼積累下來的。

顧青面不改色，只要自己不尷尬，那麼就不存在尷尬這回事。

王貴一愣：「侯爺他……知道？」

「侯爺要的這筆錢以何名目？」

自帶主角光環的人很神奇，像神劇里的正派角色，怎麼都死不了。

「還有，我總覺得自己四周有一股無形的氣勢，很強烈……我好像要突破了。」顧青負手望天，滄桑的眼裡儘是不可言的天機。

「我終於又成了有錢人，再也不用低眉順目了。」顧青感動得想流淚。

如果人有前世今生，顧青覺得王貴上輩子一定是西楚霸王的坐騎，白天騎的那個，和圖書「時不利兮騅不逝」的那位「騅」，死後因忠心耿耿而被上天褒獎，這輩子投胎做人，賜他不死之身。

「哦，原來是富貴之氣，難怪我感覺遍體輕盈舒泰，閃閃發光，這富貴之氣很厲害啊……走，去福至客棧，今日我每樣菜要點兩份，一份用來吃，一份用來看。」

把這件事想得更深遠一點，安祿山此舉其實並不完全為了謀害顧青，同時也為了破壞安西軍內部，為將來起兵造反做鋪墊，提前削弱朝廷鎮壓造反的力量。

……

他居然是被安祿山重金收買的。

王貴努力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侯爺，小人……對不起。」

顧青將審訊的事交給常忠，常忠從軍中找了幾個審訊的人才，一萬多人的大軍里，總歸有一些亂七八糟的人才，強於審訊的人才也有，是一名旅帥，專門率領斥候打探敵情，搜尋敵蹤的。

顧青轉身看著他。

見顧青要離開，王貴忽然虛弱地道：「侯爺……」

聽起來是好話，但總覺得哪裡不對，從中文語境上說，是一種明褒實貶的修辭手法。

韓介在旁邊忍了半天，終於忍不住道：「侯爺，恕末將直言，您沒錢的時候也不見您低眉順目過呀，就連白吃白喝語氣都是硬邦邦的，沒丟咱們安西軍的臉。」

走在龜茲城的大街上，顧青滿懷疑惑忍不住問道：「韓介，你有沒有發現今日的我有何不同？」

王貴仍不能說話，但眼中已泛起hｔｔps://m.hｅtｕｂoｏk•cｏm.cｏｍ了淚光，鼻孔里嗯了一聲。

王貴以命搏命的敵人被關押在駐軍營房裡，交給常忠審訊。

此人原本是安西軍的一名什長，箭術頗為不凡，就在顧青上任安西節度副使不久后，從平盧來了一位喬裝成商人的人，來到龜茲后不知怎的找到了這名什長，刻意結交，幾次飲酒，再以重金相賄，輕易便買通了這名什長。

「當初侯府那晚，他就在院子里，早就知道了，不過他從未放在心上，更未責怪過你，侯爺……很體諒你的身不由己。」

這位神射手與邊令誠無關，甚至與安西軍所有將士和官員都無關。

韓介嘆道：「侯爺，莫說了，末將明白，這股氣勢叫『富貴之氣』，有錢人專有的。」

……

說完顧青便走出了營房。

該得到的情報已經得到了，不得不說，王貴確實立了大功，得到的情報很重要，它給顧青提了個醒，哪怕身在安西，距離范陽數千里，但仇恨依然是仇恨，安祿山這個敵人躲在暗處無時無刻都在謀划著弄死自己，所以千萬不能放鬆警惕。

內鬼應該不止這一個，只能等他慢慢冒頭。顧青想報復回去，可手下的人才實在太少了，來安西這幾個月顧青一直在默默地觀察，無論將士他都在注意，希望能從中發現幾個人才，然而，軍中勇猛者眾，多謀伶俐者少，唯一一個王貴還受了重傷。

一切能解釋得通了，合情合理。

報復安祿山這件事和圖書，勇猛沒什麼用處，要的是擅長暗地裡捅刀子的狠角色，可惜至今沒發現這類人才，除非顧青親自上。

顧青對這名敵人的身份也很好奇，結果供狀看了一遍，不由吃了一驚，隨即神情若有所思，仔細一想，又覺得並不意外。

顧青展顏一笑，道：「好好養著，不要胡思亂想。」

王貴淚水又控制不住了，哽咽道：「王貴無以為報，唯以死報侯爺之恩。」

不得不說，這位敵人的身手非常高絕，尤其是箭術，與顧青新組建的神射營相比，他的箭術也是排名前三的，可謂箭無虛發，百步穿楊。

看了看帥帳外的天色，已是傍晚時分，顧青忽然起身道：「走，進城逛一逛，派人告訴李司馬，支一筆錢給城外的鐵匠鋪，讓他們馬上開工打造陌刀，再支一筆錢給我……」

權衡利弊之後，終究還是殺掉比較妥當。

「是的，非常明顯。」

所以這才有了大軍紮營時向高仙芝帥帳射箭的舉動，為的是挑起將帥不和，引發安西軍將領內鬥，也有了昨夜射殺無辜商人的舉動，為的是破壞顧青剛剛鼓勵興起的龜茲集市計劃。

顧青一怔，然後仔細琢磨韓介這句話。

「有意思，神不知鬼不覺把手伸到我的地盤上來了……」顧青冷笑。

「哦？」顧青驚訝地垂頭看了看腳下：「有錢和沒錢的區別如此大么？」

然後顧青開始犯愁。

王貴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諷刺我？」顧青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