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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如此，他剛才完全可以奮力一搏，以自身性命跟秦楓以命換命。

半晌，他面如死灰，嘴唇慘敗，雙眼之中再無神采，喃喃自語道：「天既生我蘇還真……何必，再生你秦楓！」

秦楓卻才只是天人第二重的無名境，還未曾邁入第三重的不爭境。

拳罡之烈，霎那之間就直接一拳透心而過。

這便是秦楓的第十五拳，也是他的最後一拳，左手出拳，直搗向蘇還真右心。

那黑光不速而來，霎那變為一名黑袍老者，兜帽遮住大半臉龐，手握一把漆黑的棋子，驀然出現在蘇還真與秦楓身側不遠處。

可就在這時，幻夢洞天之內變亂陡生，一道漆黑光影霎那之間穿梭進入其中。

聲音未到，拳罡已到。

所以他才會有既生蘇還真，何生秦楓的感慨。

如果不被秦楓擊敗，更不被熟諳儒道，武道，仙道，乃至鬼道各家真意的秦楓點破，可能蘇還真永遠都不會看到自己之敗，也就不會懷疑自己的道。

與此同時，明明雙臂皆已齊齊折斷，神念與肉身皆已接近油盡燈枯極限的秦楓，如同迴光返照一般，有浩然氣充塞長空之間。

「蘇還真，非是我的城府深沉，你真的知道你為何而敗嗎？」

秦楓緩緩搖頭，他面帶一絲惋惜：「蘇還真，我知你對各家都有鑽研，原本以為你會明白自己的不足之處。不曾想到，你根本沒有意識到絲毫……登高路上，你不倒在此地，也將倒在別https://m.hetubook.com.com處。」

生死之差，只在一臂之間。

霎那之間，原本蘇還真之前還因為不平，不斷顫鳴的神魂驀然安靜下來。

兩人之間，相隔整整一個大境界，即便秦楓可以傷到蘇還真，甚至擊敗蘇還真，但想要以手段禁錮他的周身神念運轉，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蘇還真啞口無言，秦楓看向面前臉色越來越慘白的蘇還真，繼續說道：「至於鬼道，修鍊鬼道之術，雖有不少鬼道中人陰損害人，但鬼道之初衷在於一究『生死』，既不知死，何以知生。鬼道初衷，本在於窮盡『生死』之秘，使生人知死而不迷茫，死人知生而有所盼望，超魂度鬼，構成此方天道循環不可或缺之一環。與長生不朽，更是背道而馳。」

秦楓若是學著蘇還真之前說上一句：「我道成矣」，亦未嘗不可。

蘇還真的萬道入我道之法，的確也是一種兼收並蓄百家的修鍊方法，即便以後不能破入神秘的天人第五重，但以今日他出手之氣象，堆出一個浩然境綽綽有餘。

萬般法寶皆無用，諸多神通皆虛妄，一拳之下，皆是——紙糊！

可就在這時，又有一拳遞出。

蘇還真話音落下，與秦楓相比，不遜絲毫的武道拳意竟是一息流轉全身，旋即……

沒有了之前那麼多拳的猛烈拳罡，沒有了天地變色，乾坤倒轉的異象。

對方身上的氣息陌生且熟悉，如獄和_圖_書如海，竟是朝著秦楓狂涌過來，讓他感覺自己如一葉扁舟激蕩于狂風驟雨之中。

秦楓依舊搖頭，他緩緩說道：「武家修鍊武道，為的是以自身之武向天地問道，以武撼天，好叫天地知我輩武夫即便不修術法神通，依舊不是那朝生暮死的蟪蛄螻蟻，縱使身死道消，有一劍，一拳，一刀傳世，則天地銘記，鬼神辟易，名垂不朽。」

秦楓娓娓說道：「儒家養浩然氣，往小了說，是為了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往大了說，為的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除此之外，皆是可拋之物，皆是義利之辨當中可以拋棄的『利』。」

一瞬之間，蘇還真的身後，萬千五色蓮一瞬枯萎，須臾之間，僅剩那最大的一株金蓮。

原本已經不抱希望的蘇還真驀然眼神之中希望復燃，他大聲喊道：「徐福先生，救我！」

秦楓與蘇還真兩人距離貼得極近，都不到一臂的距離。

秦楓這才緩緩開口：「蘇還真，你輸了！」

蘇還真所言不虛。

那人看了一眼秦楓，似是看出了他的根腳：「如你放蘇還真一條生路，黑帝一脈便會欠你青帝一脈一個人情。一個天大的人情！」

秦楓看向面前一顆心臟已被他攥在手中，周身神念都被他已武道氣息鎮壓，動彈不得的蘇還真，他笑了笑，緩緩說道。

蘇還真霎那之間，口中鮮血狂涌，他掙扎著似是想要調動周身的神https://www.hetubook.com.com念，似是想要殊死一搏，可他卻是悚然發現，元神竟像是被什麼禁制死死鎖住，不得動彈絲毫。

秦楓緩緩說道：「武道，儒道，鬼道，仙道，各家修鍊所為究竟是什麼？」

他舉手投足之間，如有一顆英雄膽鎮壓天地。

蘇還真如今距離天人第四重的浩然境只有咫尺之遙。

幾乎就在電光石火之間，剛才已經大道成矣，勝券在握的蘇還真，就被秦楓一拳穿透胸膛，局勢霎那反轉。

蘇還真難以置信地看著胸前，粉碎胸骨而過的拳頭，他甚至可以看到傷口裡面那顆還在顫抖跳動的心臟。

他盯住秦楓，咬牙切齒道：「此道我雖然未曾傳授他人，但將來必然還會有秉持『萬道入我道』之法執著修鍊，千年萬年之後，必會有人代我向你挑戰，為我討還公道。你——可不會每次都這樣走運！」

拳頭擊中蘇還真身軀在先，隨後如鞭炮般的聲音才從秦楓的左臂之上傳來。

蘇還真一時表情錯愕，他惱羞成怒道：「秦楓，你大可羞辱我，你……」

那人卻沒有立刻出手，轉而開口對著秦楓喝道：「我是蘇還真的護道之人。他是上界黑帝一脈挑中的天選之人……」

秦楓便知道，自己武道拳意的這一課已補上了。

蘇還真以左手抵住秦楓轟來右拳，左手五指微微勾起如掐道訣，右手立掌在前做鬼道《度人經》中手印，更兼口誦聖賢詩篇。

秦楓緩緩又說道：「即便是和_圖_書那道家練氣，為的是求長生不朽，的確不假，但也是為了掙脫世界牢籠，追尋前往更高世界的可能，豈是為了與別家爭強鬥狠，這與兒童嬉戲打鬧，爭個孩子之王，有何差異？」

蘇還真冷聲嗤笑道：「這還用說，自然是那長生不朽，登峰造極，走到其他各家走不到的更高處，更遠處！」

秦楓剛才所說，已徹底擊毀了他的大道之基。

就好像那丹青聖手作畫之時，從那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境界，返璞歸真到了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的至臻之境。

秦楓聲音不大，卻是如雷霆在蘇還真耳邊炸響：「看似萬道入你道，實則各家各道皆是買櫝還珠，不得真髓。你固有今日之敗，不在我秦楓手中，也在別處。你——知曉了嗎？」

就是這麼直直地一拳轟出，毫無花巧到了樸素到了極致。

蘇還真默然無語，秦楓繼續說道：「儒家養浩然氣，更不是為了長生不朽，若非如此，何有『捨生取義，何有『朝聞道夕死可矣』，何有『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出拳之快，快到半隻腳已邁入浩然境的蘇還真竟都毫無察覺。

秦楓循聲望去，一眼就看到了那手握漆黑棋子的黑袍老者。

感受到了秦楓身上的氣息變化，蘇還真面色慘白，他渾身因為劇痛而顫抖：「原來，我以你觀道，你以我練拳。終究，是你算計深沉，被你得逞了！」

武道金蓮之上，各道化四色蓮花蔓生盛開，蔚為大觀，wｗｗ.ｈｅtｕbook•ｃｏｍ•cｏm各成氣象。

拳罡未到，拳頭已到！

可同樣的，如果蘇還真這次僥倖不死，若是秦楓與林淵那般放了他一條生路，蘇還真就可以糾正自身大道的謬誤，重塑大道之後，他將會比現在更強，甚至可能與秦楓再戰一場，勝算比這一次更大。

秦楓原本只是骨骼碎裂的右臂，瞬間被蘇還真直接折斷，小臂筆直下垂，如同一截壞掉的玩具。

可蘇還真也知道，秦楓不可能放過自己。

有浩然氣沛然充盈天地之間。

「咔嚓！」

可接下來秦楓所說，卻是讓蘇還真不禁一怔。

但秦楓如今徹底擊碎了他的大道之基，蘇還真已是連最後搏命的機會都沒有了。

蘇還真驀然而笑：「秦楓，我道成矣！」

可現在，蘇還真身受重傷，竟是被秦楓得手了。

下一瞬，金蓮迅速枯黃敗落，化為一道金光消散虛空之中。

秦楓看向面前沉默不語，臉上更再無憤怒不平之色，唯有灰黑慘白之色的蘇還真，徐徐說道：「你之敗，在於你只知取各家之用，得各家修鍊之法，卻拋棄各家主旨，或囫圇吞棗，或偷梁換柱，皆將百家主旨與你那『萬道入我道』，『他山之石可攻我之玉』的觀點結合。」

我道成矣，汝可死矣！

蘇還真看向秦楓，他口吐鮮血，語氣卻是依舊桀驁狷狂：「秦楓，我不過時運不濟，給了你絕地反擊我的機會。即便後來歷史由你書寫，我也要告訴你，我——蘇還真的道，不遜色於你絲毫，不過是時運不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