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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個穿著乾淨粗布衣服的半大孩子走過來，正是小七哥張麒：「好叫這位大哥得知，這是豆花飯，這是配菜鮓籠籠。」

程夫人驚喜地道：「這就跟多色套印技術類似對吧？」

程夫人手上的針線一下子停了下來：「印？如何印？」

不過這是女生喜歡的東西，而且技術厲害的在自貢不在眉山，蘇油也只是在去進行非遺交流考察的時候了解過，只知道個大概。

就是兒子大了，眼見著就要滿十六，要說媳婦了，這事情有點焦心。

士大夫交遊也是一項必修課，倆侄兒還算好的，嘴炮堂哥的足跡，那才叫一年四季幾乎不著家。

「這樣摺疊成細條，貼在粗麻繩上，再用細繩紮緊，能得到奇特的繩紋和線紋……」

說完有趁機教育兩個兒子：「賣菜就得趕頭一波，人家見你勤快，一天不落，慢慢便會習慣從你這裏買，現在城裡已經有二三十戶人家，幾處店鋪固定收我們家的菜，為的啥？為的就是你老爹我風雨無阻天天送到，以後這便是你倆小子的活了。」

程夫人用的是心算，拿鵝毛筆勾了總，填上繁體漢字的總計，https://www.hetubook.com.com合上賬冊笑道：「一目了然，我現在每日算是輕鬆多了。」

蘇油看著上邊的花紋：「不對呀……」

李老漢抬頭一看，果然薄霧中有隱隱火光傳來：「這朝廷又改章法了？提前開門？那明天得起更早了。」

三日後。

說到這裏，蘇油便想著得去程夫人那裡了。

這下子蘇油明白了，難怪覺得不一樣，笑道：「這是本色？」

「之後便是進階模式：用各種不同的扎法得到各種不同的圖案，最後組成一幅畫。」

那衣料蘇油覺得奇怪，便伸手去摸。

天色未明，三人前後腳走著，草鞋在青石板上啪嗒啪嗒響。

母親永遠是孩子的港灣，他兩世孤童，如今更加珍惜這樣的時間，心中也將程夫人當作了母親。

說話間來到義棚了，原來城門並沒開，而是這裏熱火朝天。

程夫人說道：「扎染我倒是知道，魚子纈，鹿胎纈都會，西南夷的扎染技藝也有可觀，可蠟染就真沒聽說過了。」

「……兩相結合，再配合裁剪，讓想要的圖案出現在衣著上想要的地方，運用之妙存乎和_圖_書一心，最後得到一件類似工藝品一般的服裝。」

李老漢活了這麼幾十歲，就沒見過這麼大的鍋子。

說完去取來幾匹細麻布：「小油你看，這便是時下的扎染布料。」

現在這個扎染布，只是簡簡單單的藍底小白點，也就是所謂的魚子纈。

好些人已經在這裏吃上了，還有好些人在旁邊站著，看那兩口大鍋。

那船頭就對周圍幾個人笑道：「還說進城再吃早飯，看樣子用不著了。」

後世的扎染工藝，已經變成了一種藝術門類，很多小女生喜歡這個，在家裡自己當做調劑身心的休閑娛樂。

到紗縠行考校了功課，程夫人又教授了一陣，兩人邊坐在院子里，一人翻看賬本，一人鞏固提問做筆記。

一個半大小子在邊上翻著蒸籠，不停地將下邊的小蒸籠和上邊的交換，李老漢才發現木盆底子上有幾個走氣的孔。

「嫂子你看，通過這樣摺疊，擰轉，綁紮，可以得到雲紋……」

「……比如用不同的扎法，分別得到葉子和樹榦，組成一棵大樹，或者得到一株芭蕉……」

說完又取過邊上針線，做起了女紅。

這小籠和_圖_書籠一翻動，饞蟲可就下來了，什麼東西這麼香！

他在城郊有五畦菜地，靠著這五畦菜地和辛苦勞作，一家人日子過得還算舒服。

李老漢罵道：「逛個屁！城裡頭有啥好逛的？一丈的綢子兩貫錢，少看少糟心！那就不是我們泥腿子的福德！」

蘇油一拍腦門：「嗐！忘了嫂嫂是程家出來的了，這個你們本身就是行家！」

一個船頭領著幾個船工進了棚子：「喲？眉州城這麼早就能吃到早飯了？這都是啥呢？」

表哥就是程浚，在青神做官，現在是近五十的人，侄婿程正輔，就是八娘的老公，至於倆賢侄，那就是蘇軾和蘇轍了。

蘇油說道：「其實我更喜歡細麻。」

「……蠟染還可以有另一項進階，便是深淺多色重複套染。比如我要染一朵花，花瓣外淺內深分三層，便可以先用帶大花瓣的皮版刷臘，染出一層底色再刷小花瓣，再染一次，顏色由深到淺，可以染出多色多層的圖案來……」

程夫人說道：「細麻夏日里穿著也舒服，就是支數較少，織出的花樣太粗，不合眼，因此一般都是素的……」

蘇油喃喃地說道：「棉花做heｔuｂｏｏk.coｍ•ｃoｍ的？不太像啊……」

程夫人笑道：「沒見過這種料子？這是南方大理國的白疊布。」

一般的工藝，能得到雲彩，星空，棋盤等各種紋樣，再結合蠟染技藝，能得到水墨山水花鳥，幾乎能和國畫媲美。

程夫人納悶：「哪裡不對？」

大兒子也說道：「老二啊，你少讓爹操點心吧！這眼看就要十六了，家裡活那麼多，好好乾多掙點錢，年底就托幺姑給你說房親！」

前頭的小兒子突然說道：「爹，城門口亮著哩。」

「……這個方法是最簡單的了，就和摺疊鍛打一樣，先畫出線條，在用線穿插，最後抽緊，空白處用廢麻料填實，綁到竹筒上浸染，這樣就能染出漂亮的幾何形狀：這是三角格子扎法，這是四方格子扎法，這是席子紋扎法……總之萬變不離其宗。」

另一口大鍋就奇怪了，鍋上倒扣著一個木盆，木盆上邊摞著好幾摞拳頭大小的蒸籠，像一根根小柱子。

和程夫人一起學習，蘇油一天著急忙慌的心神便會變得異常安靜和集中，他非常享受每天傍晚這樣的時刻。

程夫人喜滋滋地道：「那倒是，刻工都是現成的，明日我邊https://www.hetubook.com.com去找你姻伯求助去！」

程夫人笑道：「這不是西北過來的那種棉花，聽說是用一種叫木棉的植物，高大如梧桐，用它結出的棉花製作的。」

蘇油也是一怔：「蠟染和扎染都可以啊……」

小兒子不開心了：「爹啊，每次送完菜都時日尚早，你就急著攆我回去，我也想逛逛眉山城！」

摸著下巴想了想：「嫂嫂，這其實和摺疊花紋鋼拼出各種想要的花紋是差不多的道理，我們先這樣看啊……」

蘇油脫口而出：「織花當然不行，但是可以印花啊……」

「……再往後，便要結合蠟染工藝了，先在皮板上刻出鏤空的花紋，直接用料塗抹，可以得到藍色圖案。如果用蜂蠟塗抹后再整體浸染，蜂蠟部位不進顏色，可以得到藍底白花效果……」

說完取出紙筆畫了起來。

碼頭上晨霧還未消散，城門也還未打開。

功課做完，蘇油問道：「嫂嫂，新式賬本可還好使？」

程夫人說道：「嗯，這是素色，給你堂哥做成內衣，經臟，吸汗。」

李老漢和兩個兒子挑著菜挑子朝城門口走，準備進城。

一口鍋里，煮著一大鍋豆腐一樣的東西，不過看著明顯更細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