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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邊做事一邊聊天。

蘇洵嘆氣道：「夫人，為夫慚愧，張學士的奏請，朝廷未允。」

程夫人說道：「他搞了一膄古怪的帆船，夏天每日在玻璃江上操帆，曬得黑炭似的……」

……

八公和石富是第一批享受到浴室的人。

地方很大，說話的時候還帶著嗡嗡的迴音。

蘇洵就感覺一個頭兩個大：「這孩子這麼不經誇……他又幹啥了？」

蘇洵都無語了，無奈道：「他又怎麼了……」

「局面已經牢不可破。如今川中千人耕萬人食，一旦遭遇大水旱，底下千人根基一毀，上邊就是萬人遭難。」

程夫人噗嗤一聲笑了：「怎麼可能？去年小油是為了弄那什麼磨坊，截水歸渠時才發現了山塘處可以開田；今年卻是因為一場倒春寒，才想到可以分開山區平地，按兩季分別栽種收割。」

程夫人根本就不當一回事兒：「莫放在心上，夫君文華斐然，再說讀書也不是為了官職，只為保持上進之心，給孩子們做個榜樣。朝廷不允，那是朝中無知你之人。」

可龍里兩個窯爐，一個玻璃窯，一個金屬窯，火力不絕，因此熱水也不斷。

八公對這樣坦誠相對的場景很不適應，拉和_圖_書過水麵上飄著的一個木盤擋住關鍵部位，顧左右而言它：「這是啥？」

蘇洵勃然大怒：「這是讀書人該乾的事體？！揍得好！」

程夫人說道：「聽說他搞出了一種石粉，遇水之後可以重新變成石頭，用來粘連磚石，修造房屋，十分方便。如果與砂石竹筋混合，還能預製出柱料，管材。而且原料都是幾家工坊的殘渣廢料，父親說如今陵井上正當用，急著讓在井上弄這石粉工坊呢。」

蘇洵正色道：「夫人，說話需仔細。龍起之老先生，清譽廣布西南，絕不是欺世盜名之人！」

「你只需關照好那三處磨坊，幫四里八鄉打米，磨面，榨油。願意賣的我們也收，順便還可以收些蜂蠟，蜂蜜，豬鬃之類鄉下土產，每隔幾天和肉蛋一起送城裡去。這筆進項，怕是比族田還豐厚……」

蘇洵搖頭：「總是奇淫巧技！」

蘇油說道：「這是胰子和洗髮水，胰子眉山城買的，質量不太好，洗髮水不錯，是我讓六嫂用皂角和無患子熬的。」

程夫人笑道：「那小油呢？張學士沒問到小油？」

蘇洵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有這些功夫本事，往十三經上頭使啊www.hetubook.com.com，我蘇家怎麼出了這麼個孩子……」

蘇洵說道：「我川中四路，數百年來尚算安定，這土地逐漸都流入到了世家豪強手裡，百姓都成了豪強的附庸。」

八公嘆氣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娃在哪裡都消停不了，我是管不了你了，還是丟你去學宮，讓龍先生拘著合適！」

「能開源緩解這種狀況，當然是好事兒。龍山長此議，是未雨綢繆，長治久安之策。」

程夫人笑道：「你呀……來抬胳膊……我就問你，張學士叫你急匆匆回來，所為何事？」

石富說道：「其實油娃如今，讀不讀書都不重要了……」

下到水池裡，石富忍不住哼了一聲：「舒坦啊……」

蘇洵愣了：「七歲孩童？小油……明潤？怎麼可能？！」

八公笑道：「行，都聽你的，這個暖水池子不錯，城裡人，讀書人應該喜歡，啥時候你請你姻伯，還有你老師他們也來玩玩。」

程夫人皺眉道：「我還以為小油回了可龍里，能夠日精日進，誰知道他在可龍里也能玩出花兒來，不接出來不行了……」

蘇洵說道：「家裡都好？」

說完又道：「經你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張學士和_圖_書說如果孩子小，性子未定，那就好好讀書，不要忙著四處交遊。我以為他在說子瞻子由，便告訴他倆孩子都在青神靜心讀書。難道……他是在說明潤？」

浴室總體在十一月完工，剛好天氣轉冷。

蘇洵拿毛筆指了指條陳：「近來沒那閑情……哦，張學士問起了子瞻子由的學問，還讓我時機合適的時候，帶他們去看看。」

木盤上放著一個半球形的瓷瓶，一個瓷盒。

程夫人拿手中尺子輕輕拍了蘇洵一下：「夫君你想哪裡去了！龍山長德高望重，此事由他起議，當然比七歲孩童提出來更受重視！這是為了川中百姓用心良苦，跟欺世盜名有什麼關係？」

蘇洵突然尋思過來，笑道：「夫人，你這是在繞著彎子幫這小子求情？」

紗縠行，蘇洵正在寫條陳，程夫人拿著尺子給他量尺寸，看樣子是要添置新冬衣。

蘇油喜道：「你答應放我出去了？」

蘇洵還是感覺難以置信：「真是他？他現在在哪裡？趕緊叫來我問問。」

程夫人量完尺寸，將尺子收進簸籮：「怎麼不可能？你蘇家去年那兩百畝梯田，難道是憑空飛來的？」

說完打散八公的頭髮，給他洗頭，再用篦子將頭髮篦和-圖-書直。

八公閉上眼：「這福享得，折壽喲……」

程夫人問道：「那夫君可了解明白了？」

「事出當然各自有因，然而鞭辟分析，聯繫旁通，因勢利導，統一謀划，最後一舉多得，可不就是我們家千里駒的拿手本事兒？」

水池內鋪著瓷磚，還有供在水中坐著休息的階梯和靠背。

蘇油將八公的頭髮挽起，開始給他搓背：「應該的，八公你以後就別去弄田土了，就在宅子邊上開點地，種點菜蔬玩。族田那邊交給三哥五哥六哥他們好了。」

蘇油說道：「以後這裏就是村裡的公共浴場，上午給女的用，下午給男的用。」

八公立馬變臉：「瞎說什麼呢！蘇家人跟你們石家又不一樣！打祖宗那輩兒走的路就不同！」

程夫人說道：「可不敢叫，他因為夏日里調皮搗蛋，被八公抓回可龍里了，聽說又挨了一次揍，現在老老實實讀書呢。」

蘇洵順口說道：「可不就是飛來的……等等，夫人你是什麼意思？你是想說明潤在去年的時候，就已經想到這些，甚至開始暗中引導川中田政？夫人你也太高看我蘇家人了吧？這不成宰相之才了？！」

程夫人笑道：「夫君說得在理，可此議並非起於龍起之和_圖_書龍老先生。」

程夫人白了蘇洵一眼：「說什麼呢？！那船如今已經成了，父親命人趕造了三艘，用來走水路傳遞消息，夔州的消息，四日可達眉山，真派上了大用的！」

浴室整體是石材加水泥，只有水槽，浴池等部位用的是瓷磚，不但寬敞，還頗為美觀。

程夫人笑道：「如今可龍里那邊不再需要補貼，家中也盡寬裕，夫君不用擔心，對了，近日還收得一張雷琴，夫君可是有日子沒有彈琴了。」

程夫人說道：「夫君，張學士要問的事情，多半可以著落在小油身上，你將他喚來問問，應該不錯，八公總不能駁你這個面子。」

石富說道：「等回石家堡子，我也得弄一套這個，這冬天里泡一泡，真是太舒服了，原來那什麼水龍頭，是這樣用的，明潤這腦子，真是沒得說……」

說完眼波流轉：「宰相之才怎麼了？蘇家又不是沒出過宰相。」

蘇洵說道：「呃，就是問明江卿近日的舉動如何，還有開田之議，考察到底是否可行。」

蘇洵奇怪：「他？他還那麼小，那點學問就別讓張學士笑話了。」

石富只得嘆了口氣：「也是，文武兩途。這世道啊，能做文人誰還當武人？小油你還是回學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