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眉山江卿，體國公忠。既然有此仁育之心，這話我就不吝再說一次！」

樞密使賈昌朝出列：「陛下，此次淯井之事，乃因鹽滷枯減，產鹽不足所致。周邊部族，多有仰淯鹽為生者，求鹽不得，因生不滿，於是便圍了淯井。」

大臣們很尷尬，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該怎麼接。

石薇端著一碗葯過來：「嫂嫂，該喝葯了。」

……

趙禎畢竟仁慈，還主動給大臣們遞台階：「御史言官，位卑而責重，風聞奏事，乃祖宗制度。縱然所奏有差，也不怪你們。以後還要像今天這般，多所諫言。」

程夫人微笑道：「家裡沒金子了，都做了紫雪散。」

「宜州金沙江對岸沙麻部，祭人牲，殺非罪，二林部討伐之。此乃西南夷內事，朝廷一向是不願生事而聽任之的。」

蘇油躬身道：「蘇油幼孤，兄嫂便如油父母一般，這些都是分內之事。」

「下來中樞擬定章程，如二林部阿囤赤尊這樣的酋長，知行大宋法度，敢為朝廷解憂，那就理當升賞。」

蘇洵開心地揮著手：「沒關係沒關係，得知夫人無恙，這就比什麼ｗwｗ•hｅtubook•coｍ•com都好！夫人你趕緊坐下，我見你還沒大好……」

蘇油趕緊打岔：「嫂嫂，你身子還沒大好，喝了葯，便進房休息，閉目養神，順便聽聽大小蘇是如何考上進士的，好不好？」

「至於章家那孩子，我是盼著他再考。要是真有才學，朝廷何愁無他施展之地？」

石薇睜著大大的眼睛，不明白程夫人的意思：「不辛苦呀，我也沒做什麼，最多給鬍子公公遞遞針……」

父子三人一路上都不知道抱頭哭了多少回，現在天大歡喜，什麼都不計較了。

程夫人責怪地看了蘇油一眼：「你沒有把我好轉的消息告訴你堂哥？」

趙禎說道：「呃，愛卿說的是，羈縻州百姓，當然也是我子民。那這說了半天，就是——其實也沒啥事兒？」

「哦。」趙禎只好悻悻地收起好奇：「我就隨便問問……那御史所言趙轉運私養弓手，不對，弩手，是怎麼回事？」

蘇軾和蘇轍也跟著撲了進來，一見程夫人還健在，也不由得撲通一聲跪倒在自己母親腳下，以額觸地，喜極而泣。

「大小wwｗ.hｅtuｂｏｏｋ•ｃｏｍ•com蘇嘛，南曹先把他們的檔案擱置起來吧，暫時不用處理。等到他們伺候好了母親，再回來給我試判做官便是，不用急在一時。蜀地士子，出來趕考便是兩個月的路程，不容易……」

蘇油嘆氣：「即便應對及時，眉山，陵井，還是死了上百人。如今時疫總算過去，知州的意思，是正好玉局觀的人在，便做場法事，祭奠往生。也算給這事情一個終結。」

「年輕人有這份不甘人後的朝銳之氣，我看也不見得是壞事兒。諸公，但容忍後輩一二如何？」

「然沙麻部地域不小，此地無主之後，臣思為牽制之計，因發流民往墾，於今已然見效，得田不下萬畝。」

「所幸趙轉運使應對及時，遣二林部眾，及沿邊弓手往震懾之，然後調運陵鹽，解了此患。」

蘇洵這次是真的嚇壞了，這個家要是沒了程夫人，實在是不敢想象會變成什麼樣子。

這一次便是給堂哥一個教訓，讓他懂得珍惜眼前人。

「此次處理瀘州事務，夷人得見大宋公平，由是心懷感激。龍山部酋首自認罪罰，將自己枷鎖之後https://wｗw.hｅｔuｂｏｏk.cｏｍ•ｃｏｍ，于部眾之前凍跪三日。」

「因地雜蠻夷，加之四路軍力不堪，因此集鄉間善力者為弓手，合六百人，以拱衛屯田之民。」

蘇油是故意的，他知道蘇洵對程夫人的感情深厚，可是這堂哥喜歡老不著家在外面瞎跑，這就是依仗著程夫人不與他計較這些，還一味的縱容，被慣得如同一個孩子一般。

趙禎點頭：「那這次瀘州之事，又是何因？」

程夫人接過碗，撫摸著石薇的臉頰：「薇兒，眉山時疫，你小小年紀，就在北極院紗縠行兩處奔波。蘇家的男人都心大，做蘇家的女人，是不是很辛苦……」

「今日你們彈劾的這三件事，讓我心裏非常高興。事情搞清楚了，知道讀書人孝順，士紳寬慈，官員勤政，夷人知禮。這就很好。」

程夫人坐了下來，嘆息了一聲：「如非玉局觀元德道長，小天師，還有小油和薇兒，我這次絕定是見不著你們了……」

蘇洵不由得感覺如從十八層地獄升到了天中，歡喜得心都快炸開了。

文彥博知道皇帝的神童癖又要發作，趕緊一把堵死，厲聲說道：「陛下，天下尚m•hｅｔuｂooｋ•ｃｏm.coｍ且多事，不宜只關注區區一個孩童！」

歐陽修說道：「陛下言辭宜謹慎。夷人有中國之心，願意奉華夏綱憲，章典，禮儀，制度，則宜招誘鼓勵，使入中國！不當以二心待之！」

蘇油當然不認賬，張嘴撒謊：「額，我是寫了信的，估計是路上錯過了吧……」

「之後眾夷人相約為盟——後有侵略商途，民田，鹽井者，諸部共擊之！並願納土，絕供奉，行稅賦，效大宋編戶齊民。」

蘇洵問道：「明潤，你是還有事嗎？」

蘇洵說道：「是是是，玉局觀就是我蘇家的大恩人，自打供奉上張仙，家裡就逢凶化吉，遇難成祥。一會兒我就上幾炷香去。家裡還有多少金子？都布施給玉局觀……」

紗縠行蘇家大門，被咚的一聲撞開了。

趙禎道：「張卿講來。」

賈昌朝躬身答道：「陛下，北虜善弓，南蠻善弩，此乃天性。這批弩，不是大宋武庫中的，更非沿邊弓手所有。此乃二林部自有的兵器，平常出借給漢民，用於訓練巡邏而已。」

蘇洵面容更加瘦削，見到正被蘇油扶著在花園裡散布的程夫人，不由得嘴唇顫抖：「夫人，夫人你https://m.hetubook.com.com還健在……蒼天有眼……」

趙禎偷偷翻白眼，你們這幫子文臣，就是不願意讓我開心一次。

蘇洵點頭：「也是應當，那你便去吧。一家人，此番大恩，我也不言謝了。」

張方平出列：「陛下，此舉乃臣于益州所行。」

趙禎覺得匪夷所思：「西南夷人，借自己的兵器與漢民？他們的關係都這麼好了？」

賈昌朝答道：「二林部撫遠大將軍，崇慕大宋已久，在其轄內聘教師，興學校，收求經典，讓夷人習漢字漢語。還遣其幼子于眉山學宮就讀。」

一路奔來真是風塵僕僕，待得見到門口沒有掛白，心裏邊存了僥倖，推門一看，心中那人竟然還如日常那般，站在這花園之中。

趙禎開心得都要飄起來了，剛要為自己恩德廣布夷人感服而用謙虛的方式自誇兩句，轉眼又被賈昌朝潑了一瓢冷水——「然中樞以為事未詳熟，僅褒獎其心而已，未納其議。」

御史不依不饒：「陛下，臣所彈劾者，乃鄉弓手得持強弩，非制度所宜！」

張方平道：「西南夷有二林部，其鬼主阿囤赤尊，乃我朝敕封的撫遠大將軍。」

眾人一起躬身：「陛下聖明！吾等謹尊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