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事後種諤給趙頊寫了一封密信，很快，朱令凌的賞賜下來了，田十頃宅一區，陸詵才無話可說。

渭州一戰，讓橫山蕃人真正知道了什麼叫痛。

五日後，又是一場大雪，種諤從大帳出來：「燕達，備馬，去綏州！」

種諤面露難色：「這個……不瞞兄弟，如今和大宋往來的蕃部有點多，渭州那邊兩川五十四部，都是餓昏的窮鬼。他們有那什麼……益西威舍罩著，如今日子過得歡實了。都轉運使說，陝西榷市物資，先滿足延邊熟蕃，但兄弟你畢竟是夏人……」

「啊？」種詁驚訝了一下，接著笑道：「兄弟你酒喝高了吧？來來整塊烤肉壓壓……」

副將燕達進來了，被飛濺的瓷片嚇得一縮腳：「哎喲五郎，這是咋了？夷山來了，見他嗎？」

「好！」種諤說道：「既然兄弟如此執著，那我這就上報朝廷，燕達，去我大帳，將大哥送我的盂盆取來！」

種家人的重點一直是橫山，而蘇油的戰略，則是以渭州為中心，青唐橫山並重，相應的，資源分配上，種家傳統勢力範圍就攤薄了。

渭州之戰，損失的不光是西夏党項人，橫山蠻戰沒的蕃人也不少。

劉和*圖*書甫勸道：「陸運使可是駁回了你的奏報，說是，說是綏州一失，夏人必定來攻。官家新極，陝西就挑起邊亂，這個，這個……」

一個川耗子，在陝西兩年，聲望竟然比種家還高，憑什麼？！種家兩代奮鬥規劃的橫山攻略，會因一個小兒改弦易轍？！克複西夏的大功，一句話就易主了？！

種諤啃了一口羊肉：「兄弟你可得了吧，人家兩川六穀蕃人，可是接受了朝廷冊封的，陛下的近侍在那邊整出了三萬強人，兩萬健馬，頒發兵器號鼓旌旗，撥錢給他們修築寨堡……」

種諤咬了咬牙：「他就是個文臣，對邊情將略一竅不通！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失信于蕃人，這亂子比拿下綏州還要大！以後整個橫山，蕃人誰還能相信我們？」

夷山怒了：「什麼夏人？我們不是夏人！我們是橫山蕃！」

種諤硬邦邦的一句話還了回去：「要人可以，那就拿叛逃到夏國的宋人景洵來換！」

渭州大戰，種諤戰績其實也相當耀眼，然而蘇油一個大炮仗放過後，這邊就有些黯然失色了。

陸詵害怕得要死，拚命下令種諤將事態平復和圖書，恢複原狀。

夷山壓住種諤的手：「別呀哥哥，我說的是真的！」

厭惡地看著延州轉來的要求安靜的公文，種諤狠狠地將杯子砸向地面：「還是大哥運氣好！老子怎麼就攤著這樣的無膽鼠輩！」

木征噌地站起身來：「我決意投靠大夏，今後便與家先生同殿為臣，還望先生提攜！」

橫山一直是夏人對抗大宋的抽兵重要地區，以前跟著夏人在宋境燒殺搶掠，因為沒怎麼輸過，所以蕃人們也樂此不疲。

種諤漸漸收起笑容：「不開玩笑？」

種諤開始趁機抓緊策反原屬西夏的蕃部。

種諤笑道：「要的就是金的！夷山兄弟，這金盂就算是大宋對你們依附的認信，如果你大哥收下，你們就是大宋的人了！今後兩川蕃有什麼好處，你們就有什麼好處！」

夷山說道：「茶葉，要那種大葉子黑茶磚，味道濃的；還有綢子，皮具，錫器也不錯，就是天冷了只能在帳篷里用，要是能換到銅器和鐵器就最好了。」

「要讓蕃人清晰地形成一個概念，那就是只要心向大宋，大宋就會給他們撐腰！將在外，君命尚有不受，何況陸詵老賊！劉甫你看守營寨，燕達，我ｍ•hｅｔuｂook.ｃｏｍ•coｍ們走！」

然而麻煩果然跟著就來了，西夏人派來使節，要求種諤遵守兩國年前的條約，交出朱令凌。

夷山開心壞了：「還有酒，你們的永春露，一定帶上！」

延州，清澗城。

於是在數月前，種諤加快了自己的大計劃。

朱令凌的歸宋，就是其中很大的成果。

「夷山如今還沒能說服他哥，嵬名山不肯鬆口，夷山便處於兩難之境，這個時候急需我們推一把，而不是如陸詵那樣推諉搪塞！」

酒酣耳熱之際，種諤才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夷山兄弟，這次你們準備換什麼貨？」

對西夏不滿情緒日增，加上渭州大宋商品的誘惑，不少橫山蕃部願意投向大宋。

家梁站起身來：「兀卒臨去時讓我全權負責西壽，和卓，靜塞沿邊機密事，如果小王子答應投夏，兀卒給出的條件，是妻以宗室女，封駙馬，西市新城升保泰軍，小王子就任統軍，受命鎮守。」

夷山都快哭了：「大宋為什麼就不把我們當人？」

夷山說道：「還有我大哥！我們合族來投！只要大宋同意和我們像兩川諸藩那邊一樣貿易，我們就依附大宋！我們橫山蕃的兵可是步跋子，和*圖*書比兩川蕃耐戰多了！」

夷山一臉堅決：「不開玩笑！」

家梁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也。我家梁因為出身，在大宋便是泥塗中苟活的人物。所以我只是想證明自己，不比你們那什麼益西威舍差。小王子，你難道不想證明自己，不比你叔父差？我們還有資格挑三揀四嗎？如果在同胞手下都活不下去了，難道不能有別的選擇，只能讓人家扛著大義的旗幟，讓我們引頸待戮嗎？」

夷山眼珠子轉了轉，低聲說道：「種五哥，要是我們將綏州獻給大宋，我們也能像兩川蕃那樣不？」

燕達牽馬過來：「五郎，這麼大雪……」

燕達大訝：「五郎你也喝多了吧？那盆子是金的！」

雖然這個薄是比例上而不是數量上，雖然如今渭州與延州的生意往來相當頻繁，延州火油的收益讓種家在延州的產業利潤豐厚，但是因為這生意是蘇油給的，種諤心中感覺橫著一根刺。

種詁點頭：「啊，協防嘛，當然要給錢，你指望他們能自己修起來水泥磚石的寨堡？」

夷人商隊中，肥羊被烤得吱吱冒油，種諤一手抓著根羊排，一邊和夷山觥籌交錯。

夷山一把抓住種詁的手：「還給錢？」

種wｗｗ•hｅｔｕｂｏｏk•cｏm.ｃｏm諤笑道：「燕達，劉甫！帶上大哥送來的烤架和新品調料，咱們去夷山兄弟那裡狠吃他一頓！」

木征嘆了口氣：「這條件，卻是難以拒絕……家先生，我很好奇，你本是宋人，因何為大夏如此忠誠賣力？投效他國，與同胞相抗，是種什麼滋味？」

種諤將公文收起來，起身出帳：「當然要見！」

但是延州守帥陸詵害怕事端，本不打算接納，還是種諤據理力爭，這才讓朱令凌得以舉族內附。

來到帳外就換了一張臉，種諤眉開眼笑：「哎呀我的夷山兄弟，哈哈哈哈好久不見了，這次又帶了什麼貨品？」

種諤笑道：「綏州？說實話，那就是個破寨子，一座空寨子我還得派人駐守，反而麻煩……」

種諤哼哼冷笑：「這個，你得回家問你家大哥去，他對大宋啥態度？現在還是西夏綏州太守吧？」

夷山雖然是夏人，但是明顯和種諤交情深厚，熱情地和他擁抱了一下，這才說道：「青鹽，牛，馬，羊！這次的羊都是好羊！尾巴又大又肥！我的種五哥，我帶你去看看？」

家梁扶住木征的手臂哈哈大笑：「正當如此！到時候讓瞧不起我們的那些人看看，什麼叫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