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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三亭小轎出現在門口，王中正上前來，衣襟下擺上已有血跡：「明潤，我們去何處？」

來到宮門，卻見王中正如臨大敵一般，身邊幾個小黃門手持臨時找來的棍棒維持宮門秩序，不許裡邊的人出來。

蘇油吼道：「陛下振作！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筋骨，餓其體膚。於國家亦是如此！如今事態緊急，非計較之時！今日之後，再容臣開解。」

「最可喜者，此次胄案清理積壓庫存，通過研發新品，糧食深精加工，非但不如往屆虧耗一半以上，反而增獲二十萬貫。」

蘇油到底年輕，前世經歷過比這還厲害得多的陣仗，一聲大喝「地震了！」

蘇明潤將棒子丟回給童貫，將袍子整理好，上前在轎子前躬身：「還請太皇太后宣喻一言。」

唐介見到蘇油就招呼：「明潤，胄案和將作需要趕緊準備救災物資，這事情就交由你主事，還有趕緊去招呼能用的工匠，庫丁，防止哄搶。」

太皇太后嘆了口氣：「都沒事，走吧，官家又該數夜不得安枕了……」

王中正一下子有了主心骨，拱手道：「謹聞！」

王安石憂心忡忡：「難啊，好在你明年春試之ｈttｐs://ｍ•heｔｕｂoｏk.com.ｃom後，就能助為父一臂之力了……」

皇城地勢較高，眾人出得殿來，就見之前還陽光明媚的天色已經變得昏暗起來，蘇油知道那叫地震雲，對趙頊說道：「陛下，地震前後，多有雲層聚集，今晚或者月色難明，需要留意。」

百官這才想起來如今可是朝會，今日里表現失當，會被官家親自看在眼裡，以後的仕途，呵呵，那必定是涼涼……咦，官家呢？

不過王雱也是多智之人，立刻便轉移了王安石的注意力：「好在父親囊中，也有這樣的人，呂惠卿能力不錯，對父親也算恭敬。」

蘇油看著棒子上的大釘，這明顯是臨時釘上去的：「這法子挺聰明啊，你叫啥名字？」

好在大殿是榫卯木結構，自身抵禦地震的能力一流，不過殿上的琉璃瓦那也是嘩啦嘩啦地沿著屋檁往下掉，摔得粉碎。

靠！朝廷上下全被雷了個倒仰，唐鐵頭，果然還是原來那個唐鐵頭！

知子莫若父，這話直接點到了王雱的死穴之上。

剛說到這裏，大地一陣猛烈搖晃，宮殿當中樑柱咯吱咯吱作響，帷幔，懸帳無風自動，殿和*圖*書前銅鶴，几案上的筆筒，書架上的書冊紛紛翻覆傾倒！

文彥博和曾公亮，司馬光，唐介等人開始發號施令，穩定局面。

蘇油厲喝道：「報數！」

李憲不知道什麼情況，卻見蘇油上前，從他腰上解下與神機銃配套的刺刀，掛在自己腰上，說道：「趕緊去吧，我去接兩宮和皇后。」

文武百官東倒西歪，立足不穩。

汴京城內已經升起好幾處灰黃的煙柱，那是房屋垮塌造成的，還有數處火光。

王中正匆匆去了，一個小黃門遞上大棒，棒子上還有兩根釘子：「探花，給你！」

說完將身上的皮書包取下來給趙頊背上，低聲說道：「這裏邊有些糕點，今日內中怕是會有失照顧，陛下要是耐不住，就自己取食，臣去去就來。」

趙頊飄了，剛要謙虛兩句，就聽唐介話鋒一轉：「然銀行積蓄，乃天下官民私財。民生可謂至重，臣請陛下親書敕令，鐵牌澆鑄，立於銀行內院，以示後世歷屆政府及宋趙子孫，不得侵漁，著為永例！有違者，人神共殛之！」

趙頊拉住蘇油的手：「你去！你去接母后和娘娘！對了，還有皇后。」

小黃門賊興奮：「探花郎也聽說m.hetubook.com.com過我？」

蘇油喝道：「站直身子！挺起胸膛！現在不是侍候人的時候！」

童貫頓時立正挺胸：「是！」

蘇油心急如焚，還不知道石薇如何了呢，不過此時也顧不上，將官袍前幅撩到腰間掖上，大步朝後宮走去。

見到蘇油大步而來，王中正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探花郎來了，官家那邊怎樣？」

五月大朝會上，唐介出列上奏：「陛下，計司整頓，已然卓見成效，京師內外府庫，清點完畢，總計勾銷幾方積欠合計四百三十萬緡，盤活榷坊四十六所，清理倉房積壓物資一百萬緡有奇。」

其實蘇油對李憲和王中正都沒有直屬關係，官家的玉牌說實話也沒有什麼效力，他倆能如此聽話，算是蘇油平日里積累的人品。

蘇油將玉牌和刺刀丟給王中正：「都管自管去，這裏我替你守著。路途有造亂驚嘩者，危言聳聽者，衝突鑾駕者，殺！」

趙頊淚流滿面：「明潤，可是我有失德，上蒼不佑……」

李憲又是一個立正：「是！」

這其實是亂命，不過蘇油已經顧不得了，看了御圍班直一眼，只有個種誼是熟悉的，喊道：「八郎過來，善為看護，須臾不得離陛下左右和_圖_書，我去後宮接娘娘！」

群臣大驚失色，慌張奔竄。

蘇油只聽過太皇太后的聲音，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慈祥的老太太，頓時鬆了一口氣：「啟稟太皇太后，官家無恙，如今在紫宸殿外廣場上，臣奉命前來迎接聖駕，未知兩宮和皇后萬安？」

「此次清欠能夠如此迅速完成，皇宋銀行的成立和寶鈔發行，功不可沒，此皆陛下之聖明大德所致。」

蘇油高舉玉牌：「官家無恙，敕命臣前來迎接兩宮與皇后，前去大殿開闊處安頓。」

小黃門說道：「我叫童貫。」

說完又取下趙頊腰間玉牌：「事態緊急，臣便以此作為憑信。」

須臾之後，震感過去，蘇油才扶著趙頊起身：「陛下，趕緊出殿，前往開闊處暫避。另外，太后與太皇太后那裡，須得趕緊遣人請安探問。」

「如今京中各司，監，坊，算是理順了財務，輕裝上陣。計司胄案名下個坊司，全面推行新式賬法，借貸收支明晰。接下來，臣請將在淮揚鹽場，京揚沿線倉漕推廣。」

文彥博鬚髮皆張，怒喝道：「殿中侍御史何在？！站到老夫身邊來，凡驚惶失儀者，一一記下，事後責罰！」

幾個箭步竄到趙頊身前，拉翻一個書架，和書桌一和_圖_書起搭成一個避難三角，將趙頊按到身下。

李憲點頭：「帶上了，明潤，官家怎樣？」

李憲下意識一個立正：「報告！神機營應到一百五十二人，實到一百三十五人，休假六人，朝會當班十一人。神機銃一百五十支，彈藥五百四十二發，盡數在此！」

王中正有些猶疑：「那此處無人看守，我怕有人……」

回到廣場，人已經少了很多，看來是被安排出去調查災情，安撫民眾去了。

李憲背著兩支神機銃，掛著彈藥帶，帶著神機營奔了過來，蘇油攔住：「銃械彈藥都帶上了嗎？」

剛跑了兩步，蘇油又喊道：「等下！」

一亭轎子上的帘子打開：「宣喻什麼宣喻，你這眉山猴子倒是心思細密！」

蘇油看著這一身乾淨，毫無驚惶之色的十四五歲小黃門，怎麼都和數十年後的「嫗相」聯繫不到一處：「你就是童貫？」

趙頊卻點頭：「唐公堅銳強介，為人所不敢為，成人所不能成。數月展布，已然卓見成效。所言皆準，擢參知政事。計司上下，賞賚有差。將作監兼判胄案蘇油……」

蘇油點頭：「去吧，現在種小八守著官家呢，你們到后，除官家，文公，曾公三人之外，其餘人的話語，一律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