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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蘇油看見城門樓子旁手腳架的第一眼，心中立刻翻現出四個字——以工代賑！

能力絕對沒得說，司馬光和蘇油進城，老頭一路介紹：「瀛洲與契丹通使，朝廷對老夫的奏報回復很快，我在七月請求從瀛洲周圍多餘的士卒中抽調人力，從防備河患的儲備木材中抽調一部分，又調用了一萬貫從真定各地購買木材。」

幾個小的早都被瀛洲新城驚得目瞪口呆了，蘇油趕緊拱手：「先生大才，當年鄭國子產，衛國文公，救災舉措得當，國人謳之。夫子錄于《詩》，流芳百世。先生今日之德，必亦有謳之者。」

李肅之說道：「問道點子上了，河北防遼重地，各種物資軍器堆積如山，不過平日里不得用而已，如今事急從權，今後在慢慢調補吧。」

內官還是有些不敢，小聲問道：「學士在船上嗎？」

次日，司馬光帶著石薇的和尚道士隊伍們去城牆工地巡查，檢查工人食宿是否如李肅之所說那般，同時還要慰問鰥寡，幼弱，發放藥品，指導衛生。

能讓河北自己解決掉軍器問題，漕運壓力會減輕不少，將鄆城發展起來，和-圖-書怕不又是一個徐州，嶲州！輻射河北，應該綽綽有餘！

「地方官員，多有一個『怠』字，平日里尚不覺有差，真到了河北今年這樣的情形，怠上一個月，翻年就是赤地千里餓殍遍野的結局，不能不急啊。」

趙郡李家，出人才啊！

要是再在海邊尋幾處鹽場，水泥曬池一抹，那就是種錢啊……

司馬光說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鐵我知道是有的，不過鐵戶用的是松炭，大冶四五十人，小冶二三十人，如果算上取礦，造碳的，那就不止了。」

老頭說道：「君實說得有些誇張了，我興工，救災，其實就簡單四個字——按工給價。」

「這些工程從七月庚子開始施工，計劃十月完工，現在還有些掃尾工作沒有完成。」

大宋徐州，「自古為鐵官商賈所聚，其民富樂，凡三十六冶，冶戶皆大家，藏鏹巨萬。」

蘇油想的卻是另一個問題，明代開始用北方煤炭含煉鐵，鑄造的鐵炮因為含硫過高，極易炸膛，不知道經過自己焦化之後會是什麼效果。

程昉臉都白了，連連擺手：「不不不，我ｈetubook•ｃom.ｃｏm的意思是……不在就好。」

「所賴者，是胥吏不能盤剝，官府不能失信，轉運及時，所給從厚。」

一路過來，蘇油發現百姓的房屋都已經修繕完畢，倒是州衙還是草頂，只做了簡單的修繕。

蘇油問道：「鄆城應當產煤鐵，學士在鄆城的時候可曾見過？」

老頭呵呵一笑：「阿烈可能瞎說，唐介唐子方也瞎說？」

「其實大災之後，如果調運得當，正是興役之機。」

「自從兩國和平，瀛洲以前的防禦守戰裝備，早已經廢棄了，這次正好化害為利，整飭一番。」

經過幾次救災，現在大相國寺和天師府已經形成了統一的防疫規條，至於個人衛生守則，蘇油則找可貞堂的才子們編造成了簡單易懂的歌訣，稱為《避疫歌》。

「以前的正門，過於窄小粗陋，現在也擴大了。」

蘇油沉吟了一下，轉頭問司馬光：「學士，你說你通判過鄆州？」

「接下來我會發人力修整瀛洲南北通道，繼續以工代賑，安定地方。」

後世東平，可是重要的產鐵區，地點就在如今梁山泊邊上的鄆城，有鐵有煤，還有hetubook.com.com造水泥的灰岩，比後世更優秀的是，那裡如今還有大量水源，有個方圓四百里的大湖，簡直就是得天獨厚的工業基地！

李肅之見蘇油陷入神思，也知道這娃點石成金的本事：「明潤，這是想到河北致用之策了？」

「因為一年半載之後，這些人是還要回鄉的，所以還要留有些積蓄。」

「力作之人，日給米兩升，鹽一兩，這是起碼的。可大宋丁役，地方上多把下限當做上限，還要在這個底線上諸般剋扣，加上胥吏上下其手，到達力夫手上的，怕是要折去多半了。」

蘇油趕緊擺手：「阿烈瞎說的吧？」

「新城方圓十五里，城牆上面修建了禦敵的譙樓，四千六百間戰棚。」

司馬光深吸了一口氣：「老夫今晚就將公儀的舉措和在大名府商議的方案製成條陳，上報陛下和中樞，瀛洲有公儀坐鎮，實在是百姓之幸啊。」

不過就算不能造炮，造刀槍箭矢，那也比遠從汴京調運強得太多。

小船靠攏，卻是一名內官，點頭哈腰不敢上船：「小人程昉，官家剛抬舉了西京左藏庫副使，現為河北屯田都監。」

和-圖-書司馬光點頭：「對。」

「二來大水之後，朝廷需要修整的地方很多，工程量也大，這些人正好解了急需。」

「一來人力集中，且無生計，能夠靠工役得活。」

蘇油正在彎著腰看沙漏呢，聞言直起腰來：「誰呀？」

老頭笑道：「趙郡蘇家千里駒，早有耳聞了，你在夷人裡邊的聲望，可不一般啊。」

因此大家才會如此聽老頭的話，一直到賑災之事結束以後，百姓之中沒有發生爭搶偷竊物資的事情，街巷之間都很安定。

見石薇實在是忙不過來，蘇油也不好意思一定要她陪同，只好帶著種誼和測量小分隊出發。

「歐陽公與河渠司對六塔河工程的造價差別如此之大，是河渠司想用丁役之法，壓根就沒有想到要給這些人工錢！」

蘇油拱手道：「李公，這些費用，從何而來啊？」

「如果真要是給出的工錢足夠公允，夠民夫生活所用，大家爭相效力都來不及，哪裡還會有什麼怨言？」

「不過聽說風險極大，這些都是官榷，榷費很重，常常起爐不通風，或者風路雖通，熔冶不成，那就得重新起爐，重起不得補費，因此破家的豪商巨賈，和圖書也不是一戶兩戶。」

「歷任河工，調用民力，興怨惹謗，其原因就在於此。」

蘇油招呼道：「聽說過，那快上大船敘話。」

司馬光一路讚歎，一邊對蘇油介紹：「當年公儀為大名府修冠氏堤，工就弗擾，民悅之，請為宰；橫隴之決，護衛金堤，滿歲無河患；通判澶州，鳩工構城屋凡千區，中貴人銜命來視，規置一新，驚賞嗟異，聞之於朝。明潤，多多請教，必有裨益。」

蘇油這才想起來，唐老頭入京之前就在這片做官，還燒了遼人的寨子來著。

一路辛勞繁瑣自不必說，船隊到了樂壽埽，一膄小船駛了過來，船上一個高聲喊道：「船上可是蘇大監嗎？」

不過這也是有群眾基礎的，趙郡李家的威望，在河中府的口碑，怕是比蘇家在眉山的口碑只高不低。

蘇油說道：「學士在瀛洲坐鎮呢，怎麼你想見他？」

「這點收入如何活人？加上遠赴數百上千里之外服役的，沿途還要自擔費用，破家亡身者，不計其數，所以大家才聞役色變。」

蘇油這才回過神來：「哦，剛剛來了個天馬行空的想法，不過大河不治，一切都是白想，且先顧眼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