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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高興壞了：「倒是忘了明潤之能了，正是瓦甑！看來京中有了明潤，以後我制迷你猜謎，可不寂寞了！」

「加上水果罐頭，今年果子抵達汴京的到舶價格，本身就降低了一半！」

呂惠卿如今有個官職是判國子監，所以可稱祭酒。

然而越翻越是心驚，繼而大怒：「明潤！你這是要如何？」

不是你就怪沒意思的，蘇油自己其實也不知道這倆典故，於是嚴肅批評：「文章是給人看的，大蘇舉這種生僻典故，不是寫詩，是猜謎，不好不好，當不起相公謬讚。」

大冊子封面一行大字——《熙寧六年開封諸縣按察聞錄》。

蘇油看了王雱一眼：「王兄身體不好，須知氣大傷身，還請稍息雷霆之怒。」

「可如今呢？」

「可這些錢，都是怎麼來的？！」

「蜀中發明了一種稀蠟，噴到果子上，能夠產生一層薄薄的蠟膜，能讓果子延長保鮮期。對石榴，梨，蘋果，柑橘，蜜柚，尤其有效。」

說完將大冊子從地上撿起來，重新放到王安石手上：「相公當為知我者，若是為了一己之私，如今這份報告，已然越過相公，交由陛下御覽了。我是龍圖閣學士，還是開封府尹，本有直奏之權。和圖書」

「去年我請中書公布兩個數字，其一，多少下戶得青苗之助，脫離貧困，得成齊民。其二，多少下戶得青苗之助，今年無需續貸，亦可自立。」

大家見禮坐了，蘇油才說道：「剛剛相公說的那物事，當是印章吧？」

「市易司，以陛下內藏庫一百萬貫為本，後來追加京東路六十八萬貫，然而僅僅半年時間，獲利七百萬貫！」

「我是擔心相公為下僚所誤，只看到欣欣向榮，看不到危機四伏。」

「免役錢，開封縣二十萬戶，合繳二十萬貫，其餘各縣，均是如此，戶均一貫，聽說還是全國最低的！兩浙路，是這個數字的翻倍！」

眾人聊了一陣，這才論到正題。

「王子純在秦鳳，章子厚在荊湖，做得比你還好！老實一點，還有機會！」

「我可以告訴各位，市易司的七百萬貫，就是行大商賈兼并之事得來的！」

「免役法，變成了什麼？！說好的減勞役，便黔黎的初衷呢？」

「調查的結果，同樣讓人非常失望。」

「相公，當年你我同船入京之時，相互砥礪勸誡，要為國家，為蒼生，盡自己的心力。」

王安石打開報告：「這法子好，可謂綱舉目張，中書ｗｗw•ｈetuｂｏoｋ•coｍ.ｃom大可以用起來。」

「相公推行青苗法的時候，我在陝西完全配合，認為此法乃救民之策。」

卻是王安石回來了，後邊跟著一臉苦笑正搖頭的呂惠卿，看來這娃平時被王安石坑死過不少腦細胞。

王雱惱了：「不是我！」

「可是你們真的調查切實了嗎？以往果子運到汴京，被牙行壟斷，批發后零銷，得利近倍，這固然是兼并。」

「而開封府胥吏所需俸祿，一年七千貫而已，那麼剩下這麼多的免役錢，寬剩錢，多少用到了役務上？汴京的役務，有這麼多嗎？河渠，水井，道路，漕運，到底興舉了多少役務？得到了多少改善？」

「中書不報，所以我只有自己調查。」

「可市易司就不是兼并了嗎？！」

蘇油收起了笑容：「頗有所得，正要與相公說及此事。」

蘇油笑道：「這個我穩拿手，小時候便是先為此業，讓土地廟的諸位兄長弟妹得養——瓦甑！對不對？」

從書包里取出厚厚的一本大冊子，是後世調查報告的格式，先是題目，然後是綱要和小標題，還有所對應的頁碼，可以很方便的翻到想要的頁數。

「京中果子降價，是因為蜀中，荊湖，推廣了ｈtｔps://ｗwｗ•hetuboｏｋ•ｃｏｍ.cｏm一項新技術而已。」

呂惠卿立即說道：「可官中所得果子的確好了，價錢也低了，這難道不是市易法的好處？至於是不是兼并，相公駁斥文相公的行文里，已經解釋得非常清楚。」

「我與相公所議者，乃是國事，大家心平氣和，這是探討的基礎。」

「大哥笑道我們不讀書，說玉樓，銀海，乃道家典故。」

「市易司看著給朝廷掙了大錢，可七百萬貫是怎麼構成的？」

「也的確是救民之策，如今陝西，十二萬下戶，得脫煎迫之苦，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結果觸目驚心，僅僅祥符一縣十六萬戶，去年舉青苗錢三十五萬貫！到今年變成三十八萬貫！而開封府一錢未發，多出來的賬面數字，是去年還不上利息，而需要滯繳的罰息！」

「以往牙行壟斷，固然是兼并，文相公以果子行攻擊市易法，你們說是詆毀。」

王安石笑道：「正是，那再來一個！嗯……將軍身是五行精，日日燕山望石城。待得功成身又退，空將心腹為蒼生。」

王安石問道：「聽聞你下去各縣考察了？可有所得？」

呂惠卿嘆了口氣：「那你還搜集材料，這是準備讓王公去位嗎？」

蘇油就看https://www.hetubook.com.com著王雱賊笑：「不知這個『有人』，到底是誰？」

「當時有人認為，玉樓，銀海，形容雪景，太俗太濫了，既不形象，也不生動……」

「一樁樁，一件件，皇宋銀行賬目羅列得非常清楚，計司要查，輕鬆得很。」

「果子入市易司再出來，批發價格卻只比去年只減了兩成，而市場需求得到極大滿足，小民零售價稍微降低，約一成左右。」

「陝西穩固，青唐進取，湖南開拓，河北治理。刷新軍政，汰裁諸冗，削減宗室，打擊兼并。這些，當然都是相公的功績。」

就聽廳外笑聲響起：「明潤也好猜謎？來猜一個——常隨措大官人，滿腹文章儒雅。有時一面紅妝，愛向花前月下。此為何物？」

呂惠卿見剛剛和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冰冷，趕緊從王安石手裡接過冊子，翻了幾頁，這才幽幽地說道：「明潤，這是將我們幾年的功績，說得一錢不值了？我與朝上諸公，皆尸位素餐？」

「不是我要如何，蘇油忝為正任親民之官，須得為開封府百姓考慮。」

王雱只看了一眼目錄，便怒火中燒，將冊子朝地下一摔：「蘇明潤！你狂肆悖妄！以為自己不可替代？便能肆無忌憚了？」

「我以為開封府首善之區，和圖書當比陝西更好才是，可結果呢？」

「玉樓就是肩膀，上句是說雪積在肩上，凍得起雞皮疙瘩了；銀海是眼睛，下句是說雪花揮舞，眩光奪目。」

王安石是真好這個，後來還寫了一本謎語書。

「其中果子行交易差額進出，就高達一百萬貫！」

蘇油冷笑道：「抱歉，非常不清楚。商賈的定義是什麼？將本逐利而已。市易司所作的事情，完全一樣！」

蘇油拱手：「非是如此，相公鞠躬盡瘁，為國操勞，如今大宋已見振作之相。」

王安國笑道：「前幾天大家評論近日流傳的新詩，眾人都說明潤的『雨野攙犁經漢壙，晴郊浚井現周彝。』頗為精彩，大哥卻說最近他聽過一首《詠雪》，其中一句『凍合玉樓寒起栗，光搖銀海眩生花。』更加神妙。」

蘇油麵不改色：「相公，我只是整理了數據事實，而是這些事情，都實實在在發生在開封轄內。」

蘇油趕緊起身施禮：「見過相公，見過祭酒。」

「對於整個水果銷售鏈條來說，價格的確降了，小民官府的確得利了，可這是市易司的功勞嗎？它不過是替代了果子行，自己做起了兼并之事，而且更加追求暴利而已！」

「青苗法，變成了什麼？！說好的抑兼并，扶根本的初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