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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

蕭禧的心肝撲騰騰地亂跳：「還有于私？」

「啥……啥意思？」

對哦，老子們哪裡有什麼本事印寶鈔？人家大宋的路子，老子們還是沒法用啊？！

蘇油問道：「但是這東西在大宋境內好用得很，這一點蕭兄你不能否認吧？」

一節金融課上完，蕭禧已經有些五迷三道了，蘇油真沒有忽悠他，還跟他分析了諸多利弊，甚至告訴了他貨幣防偽的重要性。

「啊？不然呢？幾句話的事情而已嘛……」

蘇油翻著白眼：「就見不得蕭兄你這傻樣，舶來錢，元豐重寶，一樣不是你遼國發行的呀？」

都是些什麼破小名！蕭禧都要抓狂了：「老弟可別鬧了，先跟哥哥說說有什麼法子行不？」

「哦……」蘇油這才說道：「蕭兄，這事兒啊，其實比抓刺蝟難不到哪裡去。」

「簡單了說，就是在宏觀的大經濟體里，錢這個東西，不是什麼富有的象徵，而是一種工具，一種和車船一樣性質的工具，是方便人們進行物資交換，商品交流的工具。明白嗎？」

蕭禧都要哭了：「明潤你就別逗了，這時候說什麼刺蝟？」

蘇油開始驅馬下橋：「這個……那我不虧大了？」

他本身就是最大的經手人。

「於是貨幣產生了，它充當了交易渠道的角色。蕭兄大可以將之理解為一種所有人都認可，都和圖書想要的貨品，有了它，那所有貿易活動，就都可以完成了。」

「我管你！」蕭禧處於暴走邊緣，突然又發覺自己態度要不得，趕緊討好地拱手：「兄弟，好兄弟，算哥哥求你了行不……」

蘇油繼續講解：「沒有這個工具，人們的貿易就只能採用以物易物的方式，如果交易對象手上沒有我想要的貨品，這交易就完不成。好理解吧？」

蕭禧又趕緊擺手：「不行不行，鈔是你大宋印的，到時候你們多印幾十萬貫，走私到我遼國使用，那不是我遼國財富，全都被你們掠奪了？」

蘇油笑了笑，將寶鈔收了起來：「我也不是讓你們收大宋寶鈔作歲幣，我的意思是……歲幣中不是還有二十五萬貫的絹帛嗎？你們便以此二十五萬貫絹帛作為抵押，自己發行二十五萬貫的，嗯，大遼寶鈔，這不就解決了流通環節當中的貨幣緊缺問題了？」

蕭禧當然心知肚明，遼國錢荒怎麼搞出來的？還不是大量的歲幣通過獐子島貿易流回了大宋？

「是不是說我私刻一個你們遼國北院樞密使的印信，就能代替蕭兄在遼國坐衙了？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

「即便一部分貨品作為賞賜發放下去，那剩下的那些貨品，也會因為無法交換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而砸在手裡，是不是？」

蕭禧愣了一下和_圖_書，然後一拍馬跟上：「說得也是！那老弟……老弟你儘管開價！」

蘇油舉起馬鞭一指：「呵呵呵，蕭兄你看大相國寺邊上那一排，全都是錢莊！」

蕭禧覺得自己開始懂了。

本來蕭禧已經開始高興了起來，結果蘇油又是一瓢冷水，又將他澆得僵在了那裡。

蕭禧擺手：「貴國的銅幣我們可以收，但是寶鈔乃是紙張，說白了一文不值，明潤休想以此替代歲幣中的銅錢。」

至於剩下兩國互開榷市，那是國家大事，成與不成，不影響自己的地位，也就不那麼上心了：「呵呵呵，這次的事情，主要還是南院參知政事陳義老兒搞出來的手筆，他倒是一句話，讓老子跑斷腿，哼！」

蕭禧沒有說話。

「蕭兄，剛剛說的那些，只是解決了遼國國內的問題，至於你我兩國之間的貿易，貴國拿不出讓我國滿意的商品的話，這榷市，始終也開不長久啊……」

蘇油笑道：「蕭兄不必緊張，剛剛說的，只是貿易循環無法完成的情形。如今既然都知道了，那就按照貿易的正常循環去完成它，不就可以了嗎？對了，蕭兄你會不會抓刺蝟？」

「這現象有一個專有名詞，叫做貨幣供給不足。貨幣供給不足，就容易引起通貨緊縮。」

「于公來說，蕭兄不但圓滿完成了歲幣換商品的重大協議，還解hetubook.com.com決了遼國的錢荒之弊，絕對是大功一件。」

蕭禧這回算是徹底明白了，笑著對蘇油拱手：「愚兄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慚愧慚愧。我遼國自有關防印信，這防偽措施嘛，說來也是有的。」

蕭禧整個都傻了：「就……就這樣？」

說完虛心請教：「如此一來，這二十五萬匹的絹帛，還是放在陛下的庫房裡，但是這生意，以發行的二十五萬貫寶鈔為媒介，就算運轉起來了？」

「說回貴國的情形。二十五萬貫拿去遼國，最終也會流到貴人們手上是吧？現在被蕭兄換成了貨品，那就造成貴人們手上的錢財少了。」

而支撐貨幣體系的，本來就不是貨幣的價值本身，而是其背後發行者的信用。

蕭禧凌亂在了橋下，不……比……抓刺蝟……難？

蕭禧將信將疑：「那東西瓜地里多的是，只要動靜輕點，它就不會跑。發現之後趕上去輕輕踢它一下，這東西就會縮成一團，之後拎著一根刺放籠子里就可以了……啊我都在說什麼？！有什麼好抓的！！」

蘇油點頭：「正是如此！蕭兄你可算是明白過來了！」

蘇油不由得哈哈大笑：「蕭兄啊蕭兄，你當真不是生意人！」

蘇油打開皮包，摸出自己的皮夾，從裡邊抽出一張百文寶鈔：「這個，蕭兄別說沒有用過。」

不過現在蘇油已ｈetｕｂoｏｋ•cｏｍ•ｃom經幫他堵上了貨品換歲幣的大窟窿，蕭禧再次感覺身輕如燕。

蘇油說道：「要不，蕭兄你告訴我如何抓刺蝟，我便告訴你如何完成貴國國內貿易循環，怎麼樣？」

蘇油一副狗頭軍師的模樣，要是蘇烈在此，一定會感覺異常熟悉。

蕭禧回過神來：「大宋，能幫我遼國印寶鈔？」

蘇油不禁又嘆了口氣，這尼瑪，當真是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啥事兒都是敵在前三排啊……

「蕭兄你看啊，貴國貿易沒法完成的原因，就是因為貨品的突然增加，貨幣量流通量卻不升反降，導致兩者不匹配，對貨品流通就形成了阻礙。對吧？」

接下來一路，就是蘇油給蕭禧上金融課，蘇油告訴了蕭禧貨幣在商品流通中的重要職能，再告訴他貨幣的實際價值和流通價值，其實是可以通過契約，也就是保證金形式分開使用的。

「鹽引蕭兄知道吧？寶鈔流行之前，我朝鹽引其實就承擔了大宗貿易中的信用貨幣職能。」

蘇油點頭：「當然能！」

蘇油一邊看著橋下的大船——為了過橋洞，那艘船上的水手們正在放倒桅杆——一邊老神在在地說道：「我家扁罐聽說中牟莊子上有刺蝟，這不散假了想去抓嗎？可是那東西北方才多，我一個蜀中人卻不會啊……」

蕭禧的眼神頓時亮了：「聽君一席，受益無窮。明潤當真是好朋https://www.hetubook.com.com友，不愧是當世陶朱！」

「但是需要蕭兄這些貨品的，其實還大有人在，他們無法與蕭兄貿易的原因，僅僅是因為他們的貨品換不成錢，然後沒錢和蕭兄交易。」

蕭禧拱手：「明潤你就別笑話我了，愚兄駑鈍，實在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當年蘇明潤便是如此，讓自己在和阿彌的對抗演習里，被剃了一個大光頭，哼！

「因為它有抵押物，一張鹽引必定能換到上邊列示的食鹽，因此必定能夠讓使用者放心……」

「嗯，這個好理解，大遼部族間的交換，多是如此。」

「但是他們手裡的貨品也並不是無人需要，賣不出去的原因，與蕭兄其實是一樣的。」

蘇油噗嗤一聲笑了：「哎呀蕭兄你真是該想的想不到，不該想的瞎想。你們將大宋的幫你們印的寶鈔拿去之後，不會在上面加上遼國自己的防偽措施？」

「放貸生息，新舊折換，質當抵押，拿別人的錢給自己生息，把寶鈔當做貨品來經營，那才是大手筆！」

蕭禧兩眼有些繞圈圈：「明……明白……吧？」

「于私嘛……」

蕭禧心有戚戚地點頭，就是這個問題！

「這麼簡單？！」蘇油都樂壞了：「那不是明晚上就能帶著扁罐玩了？！」

蕭禧點頭：「按照明潤這個說法，那麼每年的歲幣當中，就還是應當保留一部分貨幣，作為那啥……交流工具使用？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