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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廚

作者:二子從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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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忠直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忠直

「你這樣做,只會將大夏拖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不,你已經讓大夏淪入了深淵!」
「如今夏國早已危機四伏,家先生所為,不過揚湯止沸。」
說完對著家梁拱手,然後深深地彎下腰:「先生,國是稠溏,今後就多拜託了。李清萬死莫贖,告訴陛下,我對不起他。」
罔萌訛趕緊說道:「已然在殿外跪了很久了,娘娘快讓家先生進來吧。」
梁太后怒極,正要將信件撕毀,家梁趕緊制止:「娘娘且慢!裡邊恐怕有些玄機!」
「曲野河南,歷來為後族所有,所以庇護其子弟衣食。」
家梁站起身來,因為在雪地里跪得久了,不禁身體僵硬,一個踉蹌。
家梁抬頭,卻見信封里只有兩張空白的信箋。
「古人云:『以地事秦,猶抱薪救火,薪不盡,火不滅。』此言得之。」
梁太后的聲音冰冷:「家先生一片赤膽忠心,罵得李清那賊子無言以對,只有含羞自盡。快意倒是快意,不過反倒讓他死得過於輕巧。」
家梁後退了兩步,撩起衣襟,跪倒在了雪地當中。
梁太后說道:「你是真君子,真儒士,遠比景詢李清那等迂腐做作之輩,明白得多。剛剛說的那些人物故事,先生閑暇之時,要多講給我聽聽。」
家梁說和_圖_書道:「此刻就在臣的袖中。」
「然則諸侯之地有限,暴秦之欲無厭,奉之彌繁,侵之愈急。」
卻見李清的胸口上已經插上了一支匕首,眼神漸漸渙散:「自謂……頗挺出,立登要路津……致君堯舜……上,再使,再使……」
家梁叩首道:「君上誤交匪人,的確有過錯,但是望太后念在母子親情,再饒恕他一回。」
西夏,興慶府,慈寧宮。
家梁說道:「臣以為並不矛盾。先秦儒生,口誦詩書,劍橫六國。孔門子路,宰予,皆有萬夫不當之勇;荀門李斯,韓非,陸賈,張蒼,一樣也是鐵骨崢嶸之輩。」
「先生!」李清大急:「先生看看如今朝中,還能對陛下以臣禮相對者,無非你我二人!」
家梁抱著李清一起跌落馬下,大喊道:「來人!來人給我救活他!讓他回到興慶府再死……」
「你這是陷君上于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卻還振振有辭,用高尚的理由來掩飾自己的卑鄙下作。就這樣還想讓大夏復興,無疑南轅北轍,緣木求魚!」
李清慘笑道:「梁氏專橫跋扈,陛下親政數年尚不得權柄,如果家先生是忠臣,為何不與李清攜手,殺回興慶府,以清君側?」
罔萌訛趕緊扶住,家梁還https://m.hetubook•com.com要推謝,罔萌訛卻輕輕對他搖了搖頭,就這樣攙扶著家梁進了大殿。
密信上還有蠟封,梁太后檢查了一下,將信打開,不由得勃然大怒:「小兒焉敢如此戲弄老娘!」
「侍講這典故,祖籍老鄉蘇老泉也同樣引用過,家梁原樣奉還。」
家梁吟誦道:「諸侯之所大患,固不在戰矣。思厥先祖父,暴霜露,斬荊棘,以有尺寸之地。」
「但是你從未想過,革新舊制,如履薄冰,得不到秉政者的支持,一定會失敗!」
「你對君上,對太后,從沒有一點點起碼的尊重和敬畏,你想要做得,是成為大夏的商鞅,王安石!」
梁太后沉吟了一陣:「密信可拿到了?」
「薪不盡,火不滅,揚湯止沸,何如釜底抽薪?」
梁太后這才停下手來,將信件交給家梁:「先生看看,到底有何古怪?」
「就怕別人銜恨入骨,恩將仇報,沒了我的庇護,今後先生難有好下場啊。」
「而後逐鹿中原,會獵汴京,隳趙宋宗廟,與遼廷抗禮!」
「聖天子在上,你我二人聯手,三十年內,天下何足平?!」
「你的妄想,你的野心,讓你不顧政局,不顧國情。」
偏殿內,一尊玉石般的白瓷觀音像https://m.hetubook.com.com前,梁太后跪在蒲團之上,一手搓著一串宋國的七彩琉璃念珠,一邊低聲吟誦著經文。
家梁拱手道:「臣束髮受教,忠信二字未敢或忘,如果這般也難得好下場,那也只能認命。」
「李君乃大儒之後,如何不知道儒家以仁孝立身?為何要讓君上行此悖逆之舉?」
梁太后見到家梁如此狼狽的樣子,怒氣一下子就消了:「先生赤心報國,為了彌合我母子費盡心力,我這裡是領情的。」
家梁搖頭:「因為我並不贊同你的行為。曲野河南,乃我夏人數代血戰才換來的國土。今日可割曲野河南地,明日是否就可割河套?後日是否就可割漠南?」
梁太后卻沒有搭理罔萌訛,只是問道:「李清那逆賊,可拿回來了?」
「故不戰而強弱勝負已判矣。至於顛覆,理固宜然。」
「你卻故意讓陛下出賣大夏國土,斷絕後族饗地,拋棄當地子民!」
「我知道先生心性高潔,不是貪陋之輩。可就是想不明白,先生既然以天下為重,如何不能與君上齊心協力,懲治外戚,勵精圖治,共御外辱?」
殿內的吟誦之聲不知道過了多久,「叮——」終於一聲清越悠揚的鐘磬之聲響起,殿內梁太后問道:「可是家先生來了?」
https://m.hetubook.com.com「子孫視之不甚惜,舉以予人,如棄草芥。」
家梁正視著李清的眼睛:「侍講,既然明知道今日朝中,陛下勢單力薄,為何還要一而再,再而三,鼓動陛下與太后相抗?」
梁太后認真地看著他,過了好一陣,才噗嗤一笑,頓時整個大殿都明麗了一分:「先生可真是太有趣了,既有漢人儒生的忠諒迂直,又堅持要恢復夏人的血性勇武。這就是宋國蘇油所說的,人生來就是……矛盾的?」
梁太后的幸臣罔萌訛守在殿外,見到家梁一身血污地過來,皺起了眉頭,輕輕地對他搖了搖頭。
「你幹什麼?!」家梁縱馬過去掰起李清的肩膀,怒喝道:「君上尚在危難之中,你豈可就此一死撒手?!」
梁太后冷笑一聲:「時值今日,你還要為那逆子說好話?」
李清搖頭:「如今再說什麼,卻也都已經晚了……也罷,一切罪孽,俱在李清一身,與吾皇無干。」
「陛下走上今天的道路,全是因為你的唆使!」
「這樣的話,天底下說過的人太多了!」家梁毫不領情地打斷:「你的心裏根本就沒有大夏和君上!你只是想要利用他,讓他成為你的一面大旗!讓他成為你施政的傳聲筒!」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後得一夕安寢。起視四和圖書境,而秦兵又至矣。」
「你不是什麼悲情的英雄,你就是西夏的千古罪人!」
……
家梁取出密信遞上:「要是娘娘有興,家梁自當奉從。」
李清被家梁罵得搖搖欲墜:「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家先生以鐵甲勁旅為西夏增強軍力,固然大功,但那是以民生凋敝為代價的!」
家梁跪在雪地當中,肩膀和頭頂已經落滿了雪花:「為臣罪該萬死,雖然在懷戎堡外截住了李清,卻一時不察,讓他……畏罪自盡了。」
李清說道:「西夏數敗於宋,現在只能卧薪嘗膽,力求振作。宋朝咄咄逼人,如不以曲野河南暫緩其心,我們哪裡來時間措手內政?」
家梁低頭:「是為臣疏忽,本以為李清忠於君上,必然有所承擔,卻是臣……見人不明,高估了他……」
家梁急道:「萬萬使不得,今上乃太后獨子,如太后廢子另立,那就蹈了青唐吳氏的覆轍,大夏嵬名一族必定不安。」
梁太后的聲音終於和緩了下來:「進來吧。」
「陛下與太后,乃母子血肉之至親,如今卻反目如仇讎。這讓百姓如何看待我夏國皇室,讓天下如何看待我大白高國?」
梁太后的聲音激怒起來:「我容忍他夠久了!若非先生屢次規勸,我早就廢了他這個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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