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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高滔滔也不能說，因為把攬權勢跟她現在的人設不符，不過蘇油的意思她也明白了過來，說道：「終是言辭不謹。」

蘇油在心裏狂翻白眼，趕緊奏道：「范公此言有失，韓公違反制度，這一條毋庸置疑。」

高滔滔不由得噗嗤一笑：「司徒在假還特意入朝，蘇軼的婚事料理妥當了？」

呂公著給蘇油送信，便是要讓蘇油趕緊調和一下，爭取保住韓維。

「然這是朝廷新制，韓公才從外路回來，一時間走了老規矩，以韓公持重，當不是故意為之。」

其實意思很簡單，就是蘇油要擺出營救韓維的姿態，但是前提是要讓高滔滔滿意。

大理寺的官員們見范百祿得了彩頭，紛紛跟進，翻出很多死刑的案子來，想盡千方百計雞蛋裡挑骨頭，找理由送到高滔滔御前，也要求特赦。

蔡京將呂公著和韓維都定義為朝堂上的「裝飾品」，太過分了。

另一時空的「元祐黨人碑」上，兩人的名字也緊挨在一起。

蔡京聽蘇油如此說，不由得笑了：「蔡京正是這個意思。」

高滔滔說道：「然終不當在朝。」

然後指出高滔滔這樣其實並不能從根本ｈｔtｐs://wwｗ•hｅｔuｂｏｏk•com•cｏｍ上解決問題。

等到蘇油趕到崇政殿，范純仁站在一邊，而呂公著已經在苦勸了：「自來大臣造膝密論，未嘗須具章疏。韓維素有人望，忽然峻責，罪狀未明，恐中外人情不安。」

想了想說道：「我明白了，韓維不可救，卻不可不救。」

蘇油猛然驚醒，對呀，韓維要求增廣相權，而自己卻是首相，要是死保韓維，搞不好高滔滔還以為是自己唆使的。

這尼瑪的豬隊友，跟你家爹一個德性！

蘇油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呂老頭也不敢明說這是高滔滔要捍衛權勢，只說是「罪狀未明」，韓維這就還有救。

高滔滔只要將韓維趕出朝廷就行，見蘇油如此上道，說道：「那就除資政殿大學士，至於知何州，公等自行擬定吧。」

這就叫「識于內而行於外」，知行合一，實踐不悖。

「太皇太后慈恩，待韓縝尚且如此，韓維乃反不及也？」

蘇油躬身：「多謝太皇太后關懷，臣貪圖輕快，因此簡單，其實也差不多了。」

見蔡京眼巴巴地在一邊看著，蘇油將信件和敕黃遞給他：「元長也看看https://m.hetubook.com.com吧。」

蔡京神色淡然：「有呂公裝鋪席，救韓維作甚？」

「韓公與太皇太后的奏議，臣等不得全知，臣只想請太皇太后三思，韓公密論，是見諸章奏為好，還是造膝密論為宜？」

「設若有朝臣以韓公對太皇太后論議之語，制章奏而達御前，則是去一韓公，來一韓公。」

高滔滔也不為己甚：「便如此吧，命舍人蘇轍為詞即可。」

呂公著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士大夫的名聲是最重要的，要是韓維落一個逐出朝堂，不是高滔滔名聲不保，就是韓維名聲不保，這事情可就麻煩大了。

蔡京也是精明人，一轉眼就明白高滔滔盛怒的原因：「韓公是諫議太皇太后將特赦之權下移中樞？」

這話就說得藝術了，首先肯定韓維有錯，給了高滔滔發作的理由。

道理也不是沒有道理，但是事情得分開看，首先特赦權交給兩省就沒毛病嗎？而且擴大相權減束君權，這無疑觸犯了高滔滔的逆鱗。

如果密論優於公議，就說明韓維還是老成持重，照顧到了皇室尊嚴的。

趕緊說道：「臣這就下去重擬詞頭，命中書省以均勞逸意，改……和*圖*書汝州，未知太皇太后鈞意以為妥否？」

高滔滔當年也是養在宮中，與趙曙共同生活多年，然後結為夫妻的。

韓維和蘇轍都是保守派裡邊的溫和派，同受歐陽修的影響，當年歐陽修的墓志銘是韓琦撰，宋敏求書，韓維題蓋，蘇轍作神道碑。

蘇油奏道：「前劉摯等攻韓縝益急，太皇太后出內批與給事中，曰縝自以恐妨賢路，故乞出外，為得進退之體。」

這也是高滔滔高看蘇油的地方，蘇家除了大蘇納了一妾外，其餘都是一夫一妻，感情和睦，而且蘇油還明言理學倫理之道，闡述一夫一妻才是人情之理。

蔡京看完信件和御札，一句話就下了定性：「救不了。」

蔡京接過，先看御札，就見上邊寫道：「門下侍郎韓維，嘗面奏范百祿任刑部侍郎所為不正。輔臣奏劾臣僚，當形章疏，明論曲直，豈但口陳，意欲無跡，何異奸讒！可罷守本官，分司南京。」

高滔滔這才舒服了，也明白了蘇油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語氣開始輕緩了下來：「還是司徒明白。那此事當如何？」

范純仁說道：「古者坐而論道，謂之三公，豈必具案牘為事！今陛下責維徒口奏而已ｈttps://m•ｈｅtuboｏｋ•com•coｍ，遂以為有無君之意，臣恐命下之日，人心眩惑，謂陛下以疑似之罪而逐大臣。」

蘇油趕緊說道：「汝州好，大蘇也剛從汝州回來。」

蘇油趕緊躬身：「韓維有失，固自當去，然臣請太皇太后待以優禮，升除一階，詔中書省慰以均勞逸意，使得優退如何？」

張麒在一邊聽得雲里霧裡，他已經夠聰明了，不過離奸臣二字還差著一層。

當即拱手道：「陛下，朝廷論人，須得謹備奏章，這一節上，韓公的確有失。」

蘇油已經在換朝服了：「為何救不了？」

兩人正說笑之間，就見張麒拿著一封貼子進來，臉色沉重：「少爺，呂公有召，請你立即入朝調停。」

「太皇太后這是知道韓公乃先帝淮陽潛邸就一路跟隨的舊臣，故而曲為包容，未肯盡言而已，臣要謝太皇太后隆恩，給元老留足了體面。」

蘇油這幾天請假在家，也不知道呂公著說的是哪件事兒，等接過貼子看了，又打開隨信而來的敕黃，頓時臉色變得鄭重起來：「韓公這事做差了！」

高滔滔倒是來者不拒，但是朝中正直之臣卻看不下去了。

於是韓維在密奏高滔滔的時候，便提出此事，認為https://m.hetubook.com.com高滔滔最近特赦太多，有亂法之嫌，要她放棄特赦權力，將之交給兩省來商議執行。

語氣非常嚴重，可見高滔滔寫這封御札時的怒氣值。

高滔滔要做「女中堯舜」，行事講求「寬仁」，因此便簽署了特赦令，將死罪改成了流放。

第三是讓高滔滔衡量韓維的建議，通過公文上達與私下密論的政治後果孰優孰劣。

趙曙一生未晉妃嬪，雖然有幾個妃嬪，卻都是趙曙死後才得以追封的，身前卻是高滔滔獨霸，兩人足足生了五個孩子。

范百祿在當任刑部侍郎的時候，曾經就一起斗殺案的斷案結果有所不平，認為殺人者有值得同情的地方，上章要太皇太后決斷。

這話就說得誅心了，「裝鋪席」是大蘇《放鶴亭記》的典故，有人指出大蘇文章里雲龍山人就是個普通農夫，稱不上隱士，大蘇解釋那就如同鋪席上能看不能吃的裝飾品，自己只是為了引出後邊的議論，讓文章更好看而已。

見蘇油沉思，蔡京又道：「多少大業等著司徒展布，豈能以一韓維啟聖主疑心？」

這又是一樁公案，范百祿也是華陽范家之後，和范祖禹是堂兄弟，不過兩人一個走上了法家的道路，一個走上了史家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