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八十一章 婚事
仁宗回答：「陳子城家。」
高滔滔答道：「王廣淵女兒嫁給孟家，而生得此女。」
高滔滔卻又改口：「老身與英宗雖不曾勘婚，然仁宗於三命六壬，盡皆通曉。」
所謂的門閥，其實就是富商，這是考慮到與皇家結婚，所費不菲，一般小門小戶承擔不起。
這話的意思，是說我大宋如今豪橫了，有錢了，皇帝的婚禮不應當再辦得寒薄。
王岩叟也趕緊附和：「自古聖人不取陰陽小說，陛下今放得下此事，深為得體。」
閻士良大驚：「子城官職乃奴隸也，有錢人用錢買得之。」
「今來有大慶事，上下人心所共欣仰，宜有恩霈，以慰群情。乞面諭大臣，商量特與指揮，不可全無，亦不可至薄。此四也。」
高滔滔答應了，又問道：「以往皇帝大婚，有沒有賜予后家的故事？」
高滔滔還害怕有意外，宣喻道：「不欲選于貴戚家，正恐其驕，驕即難教。」
韓忠彥等又對曰：「如孟在人家，自應不驕，亦須易教。不在富貴中生，則必謹畏。」
曹琮，即光獻曹太后的叔父，當年曹太后入宮，曹家欠下大筆債務，高滔滔提出舊事，就是想要減小孟家的經濟負擔。
高滔滔也明確回答：「要門閥，亦要勘婚。」
呂大防說道：「太史局皆小人。如不取門閥，卻恐此等人家算計，妄合年命。也得提前提防。」
高滔滔應道：「漢時太遠，且說唐時。」
仁宗遽曰：「幾乎錯了。」
呂大防繼續出主意：「我們可以先定一個條件，堪婚須門閥之家，先於門閥中勘乃可。」
孟在就是孟小妹崽的父親。
呂大防老實回答：「唐時則不見。」
這些已經純屬走過場了，孟家的底細，最清楚的就是高滔滔。
高滔滔關心的是方案的可行性，問道：「這事體太大，國家不比常人家，如果說不勘婚還罷了，真要堪婚的話，內間誰敢擔當？外朝公等執政，又敢擔當否？」
她要說自己對這方面不太清楚，別人也拿她沒有辦法。
呂大防也反應過來：「也對，仁宗當年差點誤立陳子城家女為後，此也不可不防。」
王岩叟的意思，是說勛德之家可能沒錢，但是女兒卻可能出挑，而那些所謂的門閥，好些都是花錢買的，家風不一定就像樣。
高滔滔看后非常滿意，己未，內出制書，立故馬軍都虞候、眉州防禦使、贈太尉孟元孫女為皇后，仍令所司擇日冊命。
第二天，仁宗以語呂夷簡，要求另選。
過了幾天，拿不準高滔滔的思路，呂大防只好又請教，這次乾脆明問：「不知陛下以門閥為主耶？勘婚為主耶？」
說到這裏不由得憤憤不平：「這叫什麼話？！國家是要他的錢嗎？這算什麼門當戶敵？」
「俟慶事已成，內中合有推恩之人，宜出自聖意，早賜處分，不須更待臣下奏請。貴恩德上歸，所和*圖*書不可緩。此三也。」
於是蘇轍來出了這個頭。
王岩叟再次提醒：「太皇太后宜降一手書，付學士院，庶於事體為順。」
王岩叟輕輕拉了拉呂大防的衣服，呂大防才回道：「必是出於內庫。若不賜予，必作債。」
老凡爾賽了，高滔滔的意思，是說自己雖然沒有明走堪婚手續，卻是仁宗親自給她和英宗堪的婚。
王岩叟躬身道：「此事只合斷在太皇太后。」
樞密院再對，高滔滔問韓忠彥等道：「了解到孟家的情形了嗎？」
高滔滔是姑母曹后自幼養在宮中的，當時號稱「天子娶婦，皇后嫁女」，千古罕見的緣法。
王岩叟提醒道：「只取門閥恐怕不妥，如不取于勛德之家，則無以服人心。」
閻士良問：「誰家？」
高滔滔道：「老身已經看過了，今日明日皆好，只就明日降制。」
手書曰：「吾近以皇帝年長，中宮未建，歷選諸臣之家，參求賢德。故馬軍都虞候、贈太尉孟元孫女，閥閱之後，以禮自持，天姿端靖，雅合法相，宜立為皇后。付學士院降制施行，其他典禮並依已降指揮。」
呂大防等也揣著明白裝糊塗，一本正經走過場：「降制當擇吉日。」
退朝之後，王岩叟去找呂大防：「太皇太后的意思，相公明白了嗎？」
乃擬手書草稿進入。初欲就丙辰降手書，以皇帝本命，遂改用戊午。
翰林學士梁燾上奏：「伏惟陛下為皇帝留神選納淑哲
和-圖-書，踰年方始中選，其于安國家之功益崇矣。朝廷慶事，天下幸甚。臣敢為兩宮之賀，因得以獻所當言者四事。」
呂大防說道：「漢代時，賜予甚厚。」
仁宗說：「賀我選得皇后啊。」
呂大防頓時又傻了，猶豫半天：「如此但恐難得耳。」
蘇轍取筆，在呂大防奏章「選納皇后」字下，添入「今來眾說」四字，及添入「臣工累嘗奏，陰陽拘忌，亦宜簡略」等字，說道：「必須如此，表明議出於眾，合聖意而納之。」
於是高滔滔又問本朝故事，呂大防曰：「有之，但都無文字。」
早在元豐七年二月，三省、樞密院就進呈了太史局勘婚文字。
呂大防回到都堂，即召范百祿、梁燾，諭以今日降手書及於制中，要體現出奉聖命之意，又令國史院檢孟元、孟在履歷，傳送學士院。
呂大防即草奏：「奉聖諭，選納皇后，更不勘婚。」
堪婚，就是考察待選女生，從適齡的女孩子里選出和趙煦八字相合的，作為初選。
乃宣諭令同三省進入文字。
呂大防都要哭了，老太太你要講道理，如今天底下沒人敢主持配這個八字，何況就算神宗復生，他那學渣，也不會這個啊……
兩日後，呂大防進呈納后不當勘婚，並孟家考察選召札子。
大家頓時鬆了一口氣，呂大防趕緊聲言，祖宗以來，俱未嘗勘婚。
二月，乙卯，高滔滔卻突然宣諭，主動給外官降低難度：「近選得九家十女，惟孟家
和-圖-書女最可。」
其實呂大防也不一定是真不懂，但是高滔滔的意思是將不堪婚之說，定義成群臣的建議，而呂大防卻可能害怕擔這個責任，因此裝作不懂，左右推脫。
這話的意思，是皇帝成婚以後，就算是大人了，明面上雖然是說「多進正人」，其實是在暗示高滔滔，要放手讓皇帝準備自己的班底了。
蘇轍拿到呂大防寫的奏章，過來找他：「如此則不勘婚乃出聖意，那用大臣文字之說何存？」
這話的意思，是說如此大事，雜務繁多，需要派遣專人，負責專事。
韓忠彥及王岩叟皆道：「是啊，因此人臣家中，亦求門戶，不可不謹慎。」
韓忠彥對曰：「孟在善人小官，門戶靜，別無事。」
閻士良問：「賀何事？」
王岩叟說道：「太皇太后要文字，當不止為保明孟家，其實是要取外議之說，以破勘婚耳。」
「朝廷奉陛下詔旨，講求迎納皇后典禮甚備，誠一代盛事。所當次第施行，不宜少損，使天下明知國家敬重大婚之禮，垂法萬世。此一也。」
意思是說，仁宗和曹太后的八字本來就是相剋的，但是兩人婚後，也算是各自相安。
高滔滔卻又道：「不過台諫文字，皇帝還未嘗知曉。」
二月甲寅，太皇太后終於宣諭：「孟家女入內能執婦禮，可降制立為皇后。」
呂大防心中暗喜，卻皺眉道：「好是好，只恐為勘婚，卻又難成就。」
當然大宋的皇后也有好些小門小戶出身的，但是和*圖*書大多都有際遇依託，或者不是正婚，或者納于潛邸，和趙煦這種先當皇帝后結婚的「大婚」，有些不一樣。
這是劉正夫的建議，認為堪婚只能算是錦上添花的添頭，民間多用之，然自古天子納親，多不從此說。
該有的東西，我們一定要有；該講的過場，我們一定要講。要使其成一代之盛事，萬世之垂法。
這是宋仁宗選皇后時的故事，當年宋仁宗選后之後，對親近的醫官閻士良問道：「汝何不賀我？」
呂大防問道：「何意？」
高滔滔說道：「今台官總有文字，乞不用陰陽之說，亦欲與公等評駁，更不勘婚如何？」
呂大防問道：「以子由之意，該如何寫？」
「陛下既為皇帝得賢助於內，又常多進正人，輔佐聖德于外。正人多則政事純一，政事純一則朝廷安靜，姦邪自消，可以終無憂悔矣。此二也。」
為了防止太史局那幫人做手腳，讓趙煦的人選太少，呂大防上奏：「男女年命，卦變得生氣，則百事俱不避。只如仁宗戌生，光獻辰生，辰戌相衝，亦變卦得生氣。」
這話的意思，是說大慶之事，必然會伴以推恩、賞賜，這些事情應當趕緊出台，而且由高滔滔下達旨意，以免後來被群臣所請，變成因人成事，分薄了天家的恩賞。
說起這個高滔滔就嘆息：「一事老身也很後悔，沒有早著手。前日往問帽子田家，說是家中凡十縣主，每五千貫買一個。」
王岩叟立刻問道：「不知是正出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