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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現在朴山的身上可是一點蕃人的影子都看不出來。他的婆姨是漢人農家女子，在秦州受著帶娃。

也不是完全沒有，比如花塔子鋪門口，就歪歪扭扭地用紅油漆刷著一首「詩」。

「他什麼時候回來？」

「呃……按理說昨日就應當回來了。」

看過地圖，了解了方面指揮心態，蘇油繼續前往花塔子鋪。

這玩意兒，後世中世紀邊防城堡裡頭絕對沒有。

朴山為人粗豪直爽，倒是頗得寨內軍士們的愛戴，但是文化不高，城裡的板報，卻是他的副手劉雲搞出來的。

想到這個蘇油就問：「劉校尉進沒進過靈丘城？」

「人家姚老二寫得明明白白，罵的是那些想從這裏侵宋的外敵，並沒有包括和大宋申好的遼國人在內。」

其實這也正常，用途差不多，工藝差不多，人類的智慧在同一文明發展階段，能搞出來的東西，其實也差不多。

花塔鋪中光棍多，後邊就是宋山河。

「雖然出律粗野，但是終不能以文害意，嗯，如此說來，大致也算是文章翹楚了。」

最多就是文化美學風格上有所偏差，不夠這個堡子，沒有這些東西。

來到望哨，前方山川走勢地理就非常明了了。

蘇油是個隨和的人，如果這個隨和要分出層級https://m.hetubook.com.com的話，首先是對小孩和老人，其次是對窮苦老百姓，之後就是中下層的軍士。

「遼人許你們大搖大擺入境？不都是在榷市交換嗎？」

折可大本身就是蕃人出身，實在搞不懂這些，如今姚老二的詩竟然蒙兩位朝廷大學士點評，還都說好……

「以前這三處寨子，各有萬人留守，是我真定路最大的一處威脅。」

見朴山一臉的失望，蘇油又道：「不過我給你先透個底，可能……等不了多久了。」

蘇油不禁哈哈大樂，連眼淚都笑出來了。問折可大：「這是哪位高才的大作？」

這是章惇知定州時候給開的口子，允許前線部隊直接入遼國境內百里偵察，蘇油估算了一下距離，如果劉雲真這麼干，那遼人的飛狐和靈丘兩處縣城，都在偵察範圍裡邊。

「這些事情，就交給正經的商賈們去做！你們不許跑那麼遠，看章學士將你們慣的！」

「你們敢！」蘇油立刻制止，蔚州地處恆山、太行山、燕山三山交匯處，論緯度已經與析津府相當，到長城的距離都已經過半了。

堡內的格局很緊湊，軍士們都居住在城牆上的小房間里，內部竟然還有一個小校場。

「哎呀對對對…hｅtubｏok.com•cｏｍ…」劉奉世趕緊更蘇油拱手：「受司徒教了，這就叫區別對待，有禮有節，卻是老夫沒有讀細。」

遼狗若想經此過，先問爺爺可不可！

劉奉世文人世家出身，哪裡懂得這些彎彎繞，這時候才明白過來，不將馬兒打上火印納入管理，這幫無法無天的殺才就哪裡都敢去。

進入寨子之後，蘇油知道花塔鋪的「文氣兒」怎麼來的了，兩側的牆上，用水泥和炭黑塗抹出兩處黑板，上邊竟然辦著板報。

朴山也從來不喜歡民族服裝，當年就是為了新軍發制服錢糧多，才想盡千方百計混進新軍隊伍裡邊來的。

花塔子鋪位於最前線，和遼國的飛狐寨，相隔僅僅一條山溝。

「這什麼這？！」蘇油擺擺手：「趕緊讓伙房泡上黃豆，羊血肚內不能糟蹋，留著我回來教你們處理，走吧，去峰頂望哨看看去。」

折可大臊得滿臉通紅，低著頭道：「上次來還沒有，指定是姚麟這貨來巡察的時候乾的，末將這就讓人給他抹了！」

劉雲是軍事學院七期學員，偵察科畢業，屬於喜歡動腦子那種人，不過現在不在寨子里，聽說帶著五個手下去遼國那邊偵察去了。

蘇油聽得莫名其妙：「啥意思？說反了吧？」

「沒說反。改了hｔｔps://wｗw.hｅｔｕｂook.coｍ.ｃｏｍ章程后，明面上的正經路子都斷了，咱們走私貨路子的，行情可不得更好嗎？劉秀才說，啥時候去蔚州看一看……」

蘇油表示沒毛病：「劉學士卻是沒好好讀，到底沒有領會到該詩的深意曲旨。」

「那是俺們這邊的規矩，不准他們過鐵絲網，他們那邊沒這麼嚴。」

城堡也沒有完全在大茂山峰頂的最高處，而是位於頂峰下的一處臨崖緩坡之上，峰頂上只有一個小觀察哨，有一條小路通上去。

蘇油笑道：「收復這個詞用得好，告訴將士們，早打晚打，早晚要打，不過是什麼樣的一種打法，軍機處卻是有考量的。」

朴山說道：「上個月對面有大調動，具體多少人尚不清楚，劉秀才就是去干這事兒的。」

蘇油根本不聽他這一套，對劉奉世說道：「劉公，來的路上看到很多馬兒沒有打火印，應該就是他們冒充商客的馬匹了，這個不符合規定，是軍馬得讓他們都打上，不是那就得處置掉。」

很明顯，這是為了解決駐軍的引水問題。

「這麼喜歡指揮軍事，那就先考上皇家軍事學院指揮系，最次也要拿出軍事行動計劃，光打嘴炮沒用。」

「買賣？」

這裏的協衛名字叫朴山，蘇油在跟他拉家常的時候，才知道和圖書他是陝西的熟蕃。

朴山在邊上介紹：「那裡就是飛狐道的入口，遼人在東面修了飛狐寨，西邊修了瀛陽寨，北面修了彌勒寨。」

蘇油用望遠鏡眺望對面的巍峨群山，幾處谷口，遼人也建了不少的軍寨，觸目可及，大到成鎮的就有三處。

最初這裏只是一座木棚，後來變成了碉樓，後來變成了四座碉樓，再後來四座碉樓之間修起了城牆和寨門，漸漸變成了一座城堡。

花塔子鋪並不大，但是位於大茂山的山巔之上，是一個方圓二十步的小城堡。

「啊，這是秀才的主意，讓我裝成駝客，拉著布匹和燒刀子，去兩個縣城做買賣。」

朴山這種陝西出來老軍，非常熟悉蘇油的做派，因此也不怎麼怕他，只陪笑道：「聽益西威舍的，今後不去了。」

這裏駐守的新軍也就百人，相當於後世一個連，根據種花家的特性，城堡的外邊還開闢出了無數的菜地、甚至還有麥地和羊圈。

劉奉世也已經樂得前仰後合了，老頭本來就滑稽，聽蘇油這樣一說，也是連連點頭：「司徒說得對，這……詩吧，直抒胸腋，正氣充盈。除了罵遼人為狗有些不符合朝廷申好之意外……」

「別別別……」蘇油連忙制止：「詩以言志嘛，所以這就是好詩，不信你問劉學士。」

蘇油用望和_圖_書眼鏡認真查看那三個寨子：「現在對面還有多少人？」

宋遼兩國邊界，左邊是太行右邊是燕山，中間一條河川是唯一的通道。

蘇油放下望遠鏡：「耶律洪基栲栳濼那一下，傷筋動骨啊……」

而且是俯視，這一點，對於處於地勢下峰的大宋來說，尤其重要。

說完又道：「遼國皇太叔改了章程，不許貿易，也不許入境，所以今年的行情更好了。」

「我有燒刀子的路子，過關容易，駝客們可願意跟我搭夥呢。」

現在城堡臨遼國的北面，碉樓又依託堅固的城牆，被改造成了九層的石塔，城牆下四層，城牆上五層，頗有歐洲中世紀領主城堡的風範。

或者……也許……給姚老二矇著了一回，當真寫出了一首佳作？

朴山說道：「對呀，現在將士們都有些想不通，認為大宋應當趁此時機，收復長城以南，保證我朝軍事上的地理優勢。」

朴山大大咧咧地說道：「劉秀才哪兒成，俺倒是常去靈丘、飛狐做買賣。」

那是瀛水，從更北面的恆山南麓流出，一路經過遼國的靈丘縣，穿過長城口，進入飛狐道，從太行和燕山之間的豁口流出來，到大茂山下拐個彎，進入太行山側的唐河小平原，過唐縣、定州、蒲陰、饒陽，匯入滹沱河。

這下輪到朴山傻眼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