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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度說宋遼是兄弟之邦，相爺你又是大遼的頂樑柱，南部諸州都指著相爺你過日子呢，若是讓蕭計相得計，大遼南部肯定會糜爛。」

一個遼國南院宰相，和一個宋國發展出來的遼朝本土密諜，竟還聊得挺開心。

三司使蕭托輝，矯詔欺哄東京武鑫軍制置使蕭祿貴，搜檢丞相府，密遣衛士殺死相府管家李後行，喪心狂悖，言語難加。

蕭托輝的侍衛和王經的侍衛也從書房裡退了出來。

……

王經覺得今天大概是自己這輩子過過的最神奇的一天，經歷了潑天大事，居然並不緊張。

王經將手裡的毛筆交給他淘洗，說道：「別把自己說得那麼高尚，你是密諜，宋朝的密諜。」

馬三說道：「是，小人也是沒辦法，當年管不住褲襠，在宋國尋了親，生了娃，這不拿著人家的俸祿，總要辦點事情嗎？」

院中頓時鴉雀無聲。

馬三也沒有推辭，躬身道：「謝相爺抬舉。」

「我也不知道啊。」馬三說道：「不過節度說遼國的南部諸州，其實更像宋國，北部……」

「前幾日節度收到密報，說蕭計相要對相爺你動手，讓我趕緊將賬冊取出來，否則相爺你會有大www.hetubook.com.com麻煩。」

馬三說道：「其實宋國對我們這些老人，也沒那麼忌憚，節度說要回宋國隨時都可以回，他現在也不差我們這幾號人。」

馬三低下了頭淘寫起毛筆：「可是節度說，宋國和遼國，也是有共同利益的。至少，與遼國南部諸州，是有共同利益的。」

「沒做什麼？沒做什麼卻把那幾本賬冊，交給了節度？」

「那是因為你手裡沒刀子。」王經有些沒好氣：「有了刀子，荒郊野嶺相遇，你馬三說話的語氣可能就和現在不一樣了。」

「繼續說。」王經掃了幾眼奏章，沒發現什麼毛病，又端起了茶碗：「我其實挺喜歡聽聽他國之人對遼國的看法，今天這機會也算是難得。」

馬三說道：「相爺可別介意，我也只是聽節度、商賈們偶爾說起過。節度說遼國的南北分治，其實就是南人出錢糧，北人出兵馬，南人養北人，北人衛南人。」

王經端著茶碗出了會兒神：「無怪你們心向宋朝。四十三節度說得不差，賞飯的，才是大爺啊……」

事後王經讓蕭托輝自己交出金牌，下獄待堪；自己也閉門待罪，請耶律https://m.hetubook.com.com延禧遣大理寺前來調查。

「節度說，賞飯的才該是大爺。」

說完又解釋道：「其實我也沒做什麼，前幾年四十三節度拿著暗號來找我，說是要給相爺你安排一條通道。不過能不用最好不用，也最好別讓相爺知道，免得給相爺你惹麻煩。」

又過了一陣，蕭托輝從書房中走了出來，看樣子還整理過衣冠，神色也重新平靜，只對王經說道：「相公好手段。」

「老李慘遭橫死，明天給他家裡支五貫舶來錢，算是喪葬之費。」

馬三的動作還是快，書房很快便收拾了出來。

他也沒有問海船退路的事，對馬三說道：「你今天的表現滿院子都看到了，明天起，就接了老李的差遣吧。」

看著院中老神在在的王經，蕭托輝的侍衛們膽戰心驚，而王經的侍衛們，卻是一臉的尷尬。

首先影響到的，就是官場。

「小的是顯州人，也不希望自己家鄉變成節度說的那個樣子，所以……」

王經長出了一口氣：「事情都過去了，還號什麼喪？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王經將金牌輕輕接過。

馬三有些迷惑了，站在那裡，似乎在思考這樣做的可ｈtｔｐs://m.ｈｅtｕｂｏok.com.ｃｏm能性。

事情的起因，是清點東京府庫時，蕭托輝發現了大量官員借貸虧空，企圖捏造南院宰相王經貪腐的證據，收買了管家李後行，察之王經出入書房密室，裡邊有幾本書錄和數字，造釁闖入王府，先命軍士殺了管家滅口，然後打開密室取出書冊。

「是我自己想要留下來，不過不是為宋國做事，而是……想為老家做點事。」

「共同利益……」王經拿起自己的奏章檢查：「這是宋朝司徒造出來的新詞兒吧？」

眾人都退了出去，院中的親眷家小們這才敢號哭發聲，一時間各種亂七八糟。

「哦？他說什麼了？」

王經說道：「你妻兒都在宋國，我也不為難你。其實我也知道，南部諸州商號、貨行、錢莊、工坊裡邊，多的是你們這樣的人。」

王經甚至還覺得這馬三完全值得自己信任，這老馬說得對，宰相府裡邊最大的秘密，比起自己和宋朝四十三節度合夥干下的那些買賣相比，真的連毛毛雨都算不上。

馬三躬身道：「回相爺話，在回遼的路上，當時的張使臣便招攬了小的。」

結果那些書冊只是王經收集的藥方，因為方葯之後記錄有多少錢多少錢和-圖-書，李後行只認識數字，以為那些是王經的密賬，導致了這次事端。

「不過相爺放心，節度說了，這幾本賄賂宗室和北院高官的賬冊，還有南院官員們的把柄，和他與相爺的……生意相比，連毛毛雨都算不上，讓我悄悄放了回去。」

王經皺起了眉頭，大喝一聲：「都給我安靜！」

馬三說道：「要這麼說，我們南人也是為這個國家出了大力的，不能說我們南人受北人保護，我們就得低他們一等啊。」

「節度後邊的話有些大逆不道，不過我聽著卻也覺得有道理。」

終於，書房裡安靜了下來。

馬三趕緊取過帕子來給王經擦拭：「節度這話我覺得沒毛病啊，相爺賞我飯，我就得好好伺候著。」

「也不要想著在裡邊自盡，不論老夫，就是陛下那裡，也不能因你被上污名。」

被挾持的那麼侍衛見狀立馬跪了下來：「我招！我全招！是蕭計相讓我將李管事誘入花園假山之後刺殺的……他說，他說這是為陛下立下大功，事後會有升賞！」

「我就常常想著，要是老家益州，也能跟我妻兒所在的宋國莫州一樣，畝收三石半，十五稅一，孫兒能夠識文斷字，新婦每年能夠在茶市上買幾匹布，做ｈｅtuboｏｋ.ｃoｍ•cｏｍ幾身衣服，家中過年還能殺兩頭肥豬，才是真正的過日子啊……」

王經懶得搭理他們，來到書房門口：「蕭計相，出來吧。」

本來王經已經被蕭托輝調出東京，結果在遼河邊上，王經想起浮橋一事需要與三司商議，又回到東京，剛好撞破此事。

紹聖二年三月，王經一道彈章，震驚了整個遼國政壇。

說完對周圍軍士們道：「大家都聽蕭制使指揮，先送計相去安歇吧。馬三，將書房收拾一下，老夫要寫彈章。」

王經一口茶水噗地噴了出來，幸虧扭頭得快，不然桌上的奏章就得重新謄錄了。

當晚，王經寫完彈章，才對已經被招至書房伺候的馬三問道：「你替大宋做密諜，多長時間了？」

蕭托輝也沒有猶豫，從袖中取出金牌，遞了過去。

王經不禁莞爾：「這話是糙了點，簡單了點，不過也不是一點道理沒有。」

王經面無表情：「我不明白計相在說什麼。那面金牌，計相是想要繼續自己留著，還是交於老夫暫管？」

王經和藹地對他說道：「這些等大理寺的人前來，你慢慢與他們細說不遲。你放心，此事絕不牽累無辜，之前老夫說過的話，算數。」

但是這場變故引發了南部諸州的巨大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