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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子和很開心，拉著向南就介紹給那些新進的修復師和實習生們，說這是他的學生，當年他是怎麼怎麼教他修復古陶瓷技術的。

「向南老師，您能不能說詳細一些，我這些年，在古董文玩裏面，沒少交學費，可就是沒什麼長進，這一次，我也當作是交了學費了！」

「向南，昨天吃飯的時候，讓你見笑了啊。」

更何況，向南還不單單是想將他們養活，還要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國內的文物修復師，尤其是在博物館里的文物修復師，薪資水平普遍不高。

「嗯，你也多保重！」

「我這個人是沒什麼本事了，一輩子就這樣了。」

向南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直感覺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以後誰知道呢？

還沒進門，就聽到一陣笑聲傳來，緊接著，一個粗獷的聲音傳了出來：

那嫵媚的聲音質疑道：「既然那人在圈兒里那麼有名頭，幹嘛還上『鬼市』？這明代的同壽盤，怎麼賣也值百八十萬的吧？會十萬塊賣給你？」

「反正我就覺得這是假的！」

向南沉著臉，開口問道：「怎麼回事？怎麼都在這裏吵上了？」

但又有誰知道，別人在玩遊戲時，他在修復文物；別人在和女朋友卿卿我我時，他在修復文物；別人在休息，在睡覺時，他還是在修復文物？

向南微微點了點頭，沒什麼底蘊，就想進古董圈子，想不交學費是不可能的，有些人就是交了一輩子學費，手裡也沒幾件能拿得出手的古董。

至少，目前向南是沒有這個想法的。

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這些人也是朱熙為了給工作室介紹業務找來的，向南的臉色便緩和了不少，他點了點頭，道，

「有人來了？」

工作室里頓時就亂鬨哄的鬧成了一片，向南臉色一黑，一把掀開門帘，走了進去。

「你不信人家向南老師的水平，那就別來這裏嘛，你可以去別的地方呀！向南老師，你說人家說得對不對？」

也只有讓大家都能真切地感受到這種希望，才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才，www.hetubook.com.com投身到文物修復這個行業中來。

錢小勇大聲應了一句，又對向南擠了擠眼睛，就匆匆忙忙跑過去候著了。

除了這四個陌生人以外，覃小天和朱熙兩個人正在一旁忙著勸架，急得滿頭是汗。

「哎，來了，來了！」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金鏈子胖子就吼了一句：

裏面的沙發上，坐著三四個人，一個是光頭胖子，長得跟個彌勒佛似的，滿臉喜氣，可惜的是，脖子上掛著的一根小拇指粗細的金鏈子，把他的形象完全都給破壞了。

那脖子上掛著金鏈子的胖子遲疑著問了一句，見到朱熙狠狠地點了點頭，便立刻笑道，

頓了頓，那聲音又說道，「反正我一看這同壽盤，就覺得很順眼，買古董最看重的不就是第一感覺嘛，我就買下了，花得不多，也就十萬塊，畢竟是『鬼市』裡頭的東西嘛！」

向南表情古怪地想著，轉頭瞄了一眼這金鏈子胖子，果然，看到他肥嘟嘟的右臉上，還有個沒完全消去的指印，他忍不住搖了搖頭，

另外一個瘦瘦高高的，頭髮看似亂糟糟的，仔細一看，又似乎精心做過造型，說起話來手上還翹著蘭花指。

向南希望，能夠依靠自己的努力，讓文物修復師們看到一個希望，修復文物，也能過上好日子的！

「這些人都是我這段時間認識的小收藏家，正好，他們手上有幾件古董文物不小心破損了，我就給咱們工作室做宣傳呀，然後就把他們給引過來了……」

最後那兩個長得就很普通了，但身上的穿戴一看就不普通。

當初撰寫這篇論文時，正好是在修復了一幅畫芯上滿是蟲洞的絹本清代古畫，修復完之後，向南靈感突發，便趴在修復室里的大紅長案上，寫下了這篇論文的主要觀點。

當然，他沒有跟老師孫福民爭口舌之利，這種事情，自己心裡有數就好，沒必要什麼都說出來給別人聽。

「……」

太不現實了。

如果真做到了，自然一切都好；如果沒做到，反倒徒惹人笑。www.hetubook.com.com

「上面的『制』字，是個古體字，上『制』下『衣』，明代弘治年間官窯瓷器的落款，下面的那個『衣』字是沒有最上面一點的，可你看這隻五福同壽盤上的『衣』字，卻多了一點。」

小胖子傻笑了一陣，連忙轉移了話題，「我老爸之前說挺想見見你的，他也挺喜歡買古董的，想讓你看看他的收藏裏面，有沒有假貨。」

「忘不了，放心吧。」

「哦，我們都把殘損的古董給帶來了，向南老師過過眼？」

「南哥……」

可事到如今，想要再重新修改的話，已然是來不及了。

「你老爸？」

孫福民的這一句話，讓向南愣了好久，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不由得啞然失笑起來。

「幾位來這裡是？」

向南一向不愛這種太過熱鬧的場面，因此，選了最靠後的一個角落，坐了下來，拿著手機，靜靜地看著自己的畢業論文。

趙子和搖著頭，臉上卻是得意非凡，他說道，「可我這個人會教徒弟啊，你看看向南，都成古陶瓷修復國家級專家了！」

這也是向南近期的一個小目標。

「嘿嘿，那人據說祖上曾經在宮裡頭做過禁衛頭領的，哎，這可不是我道聽途說啊，好幾個老京城的人都言辭鑿鑿地這麼說過！」

在魔都跟著江易鴻學習古陶瓷修復技藝時，他還沒有那麼忙，可以耗費大量的時間來學習，可如今他開了工作室，別的先不說，光是要養活康正勇、覃小天和王民琦這幾個人，就夠他操心的了。

一眾學生穿著學士服，每個人的手裡都拿著畢業證書和學位證書，然後一起拍了一張合影，這也就意味著，向南和錢小勇等人的本科生涯，已經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

從大四開始，除了考研繼續深造的學生以外，其他人都開始為畢業之後的去向四處奔波，很多人都差不多有半年多的時間沒有見面了，此刻相見，一個個都顯得很興奮，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聊個不停。

「向南，大學四年，我可只有你和_圖_書這一個好朋友，你可不能忘了我！」

「誰啊？」另一個有些嫵媚的聲音問道。

「我這隻明代弘治年制款黃釉五福同壽盤，可是在京城的一個『鬼市』里淘來的，說來好笑，那賣家我居然還曾見過一面，你們知道他是誰？」

他正坐在那兒看著論文，小胖子錢小勇就一屁股擠了過來，一臉不好意思地說道：

工作室附近的這一條馬路，實際上並不是交通要道，而是幾個住宅區之間的通道，原本並沒有什麼車輛停靠的，可此刻，馬路兩邊卻停著三四輛豪車。

考古文物系整個系總共一百多人，全都在另外一個階梯教室里等候。

「價值上百萬哪！」

那瘦高個子之前剛跟金鏈子胖子吵了一架，此刻一聽向南的話，頓時樂得眼睛都眯起來了，他站起來，翹著蘭花指，嬌滴滴地說道，

事實上，他無論是在學習古書畫修復技藝還是古陶瓷修復技藝時，每一道工藝都能很快上手。

「南哥，不是吵架，不是吵架！他們，他們只是爭論而已。」

他搖了搖頭，慢慢地往工作室走去。

小胖子張了張嘴，還想說點什麼，可話還沒有說出口，負責在門口喊人的輔導員就大喊了一聲：

金鏈子胖子一聽，一下子瞪大了雙眼，「這，這後面寫著『大明弘治年制』呢！」

「這你就不懂了吧？」

向南撿起一塊殘片，指著後面的落款，對那個金鏈子胖子說道，

朱熙趕緊跑了過來，小聲地解釋道，

錢小勇參加完畢業典禮之後，連畢業酒會就沒來得及參加，就被他老爸一個電話給召走了，臨走之前，他拉著向南的手說道：

粗獷聲音又說道，「像他們這些越有名頭的人，越不願意跌了份，平時沒事誰會賣自家祖傳下來的寶貝啊，還不是家裡遇上事兒了缺了錢了，百般無奈之下，這才賣的嘛！」

向南有些疑惑，就算有人來了，也應該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要不然的話，康正勇他們早打電話通知自己了。

「老師，你回來了！」

緊接著，他又看著向南，一派豪爽的樣子，問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

「見笑什麼？笑你哭鼻子？」

「我說嘛，怎麼看著這麼眼熟呢，原來真是向南老師，我姓何，在本地做點小生意，平時就愛收集個古物件，也沒少關注文博界里的事情，我對你可是慕名已久了啊！」

「何老闆過獎了。」

第二天上午九點整，金陵大學考古文物系學士學位畢業論文答辯，在學院大樓的會議室里，正式開始。

「這可不是明代弘治年間的黃釉五福同壽盤，它是只贗品。」

「你可以學嘛！」

向南將目光從手機上移開，看了看小胖子，點了點頭道，「以後有機會的話，我去拜訪他。」

「你兒子的老子，難道不是你自己嗎？」

至於以後……

難道，始終都靠著情懷來激勵那些修復師們去修復文物嗎？

所以，有個好心態，很關鍵。

「嘿嘿，沒什麼，沒什麼。」

向南進門之後，裏面的人頓時都啞了口，一個個都瞪著向南，似乎想知道這人是什麼來頭。

「趟『鬼市』，那也是不想讓人認出了身份，知道不？」

怎麼大家都感覺，他好像學文物修復技術很容易似的？

向南瞥了他一眼，發現小胖子上身穿著一件白色體恤，胸口上還畫著一隻大大的海綿寶寶，下身穿著一條牛仔褲，又變回了原來在學校時的風格。

沒過多久，向南也進場開始了論文答辯。

「哎，你這人……我還說你那個南宋吉州窯虎皮斑對盞是假的呢！」

「先說一個最簡單的地方。」

沒工夫去理會這胖子，他拿起那幾瓣碎片看了一眼，搖了搖頭，說道：

哪怕是他擁有「時光回溯之眼」，可以通過這特異功能，去觀看那些曾經被修復過的文物，從而學習到一些更為古老的修復技巧，那他也需要耗費大量時間來練手啊。

幸好也只是心裏想想，要是說出來讓趙子和聽見，說不定吳江會被打破腦袋。

「這胖子，對自己還真狠！」

金鏈子胖子看著這些碎片，一臉心疼地說道，「我那個傻兒子，說這碗好看，非要拿著他盛飯吃，結果一個沒拿穩，給摔成了幾瓣，和*圖*書氣得我喲，打又捨不得打他，只好狠狠打了他老子一巴掌！」

論文答辯結束之後的第二天上午，學校就舉行了畢業典禮。

在這種情況下，他哪裡還有時間去學習青銅器修復？

喧鬧一時的校園，隨著畢業生們的離去，也漸漸冷清了下來，它就那麼安靜地等待著下一批新生的到來。

從高鐵站打了車，回到工作室時，向南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路。

當初自己寫完這篇論文時，還滿心得意，可如今再去看時，就覺得這篇論文實在是太單薄了。

「死娘炮，你給老子閉嘴！」

「什麼？假的？」

「哎喲，人家向南老師說了是假的，那就是假的！」

躲在一邊的吳江低著腦袋繼續忙活著手裡的工作，不停地撇嘴，心裏嘀咕道：

所以，他的壓力也很大。

「這位是向南向老師？」

錢小勇離開之後，向南回到家裡又住了兩天，好好享受了一下家庭的溫暖，兩天之後，便又返回了魔都。

朱熙訕訕一笑，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

「錢小勇，下一個就到你了，快過來等著！」

說著這話，這瘦高個子居然還對向南拋了個媚眼。

一看到向南，覃小天頓時就像看到了救星似的，喊了一聲之後，就連忙跑到了他的身邊。

和孫福民分開以後，向南又到了古陶瓷修復中心，和他的古陶瓷修復啟蒙老師趙子和見了個面。

金鏈子胖子試探著問了一句，見向南點頭，便立刻從包裹里掏出一個深紫色的木盒子來，然後小心地將它給打開，露出了裏面裝著的幾大塊明黃色的陶瓷碎片。

接下來，要麼繼續深造，要麼投入社會，從此天涯一方，再見無期。

向南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感慨地叮囑了一句，「要多保重！」

他的論文題目是《古書畫修復中補綴的研究》，所謂補綴，實際上指的就是對殘損畫芯的修補。

「我也是您徒弟啊，還一直都跟在您身邊學習呢，您怎麼沒把我教成哪怕是資深修復師？」

然而，文物修復，又是一個不可或缺的職業，華夏數千年的文明，需要依靠文物來代代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