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是否感覺很厭惡這個世界？】

婁芳又嘆了口氣，「爸爸這麼餓著不吃東西，不知道會不會影響身體？」

「你剛才在衛生間你盯著報紙空白版面看什麼？」婁芳問。

吳朗將嘴裏的面吞下，搖頭道：「沒有啊，我只是在看報紙。」

老人看見這行字后，身體忽然開始打起了哆嗦，整個人猶如篩糠一般，連帶拿著報紙的手都顫抖得厲害。

「不不，都聽你的。」

現在想來，要是等小家成爺爺再躺病床上，這個家肯定是雪上加霜。

誰都知道治病是一個無底洞，小家成的奶奶去年剛剛病逝，在醫院躺了兩年，花了家裡大部分的積蓄，如今爺爺這個樣子似乎看上去更加不好治，現在連病因都查不出來。

「我敲……敲你嗎！」吳朗心顫之下，對婁芳快速吩咐，連舌頭都捋不直了，「快打電話！」

【坐這麼久你一定也累了，起來站一下吧。】

吳朗撓了撓後腦勺，一臉懵逼的去把卧室門反鎖了，回來一邊爬上床，睡在兒子的另一頭，一邊問道：「你是怕屋裡遭小偷嗎？老爸還在對面睡著了……」

噗的一聲！

不知不覺間，很快睡著。

【這個世界其實很醜惡，佛口蛇心、世態炎涼，種種趨炎附勢，人走茶涼。這一切通過你的眼睛，統統反映在你的大腦里！想要不再感受到這一切，就把它們挖出來，還自己一片清明。】

片刻之後，一陣細微的刮擦聲響起，好像是什麼尖銳的東西在外面的門板上刮擦，又好像是指甲在抓撓門板。

吳朗指了指卧室，「剛剛進卧室了，我叫他他也不理我。」

不多時婁芳給這爺倆一人煎了兩個荷包蛋，並煮了兩碗油湯麵，連同荷包蛋一起端出了廚房。

吳朗回過頭，壓低聲音道：「你是不是聽錯了？」

外面有人！

「開你個大頭鬼！」婁芳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給他使了個眼色，意思是明天再說。

「小家成你還要吃嗎？」吳朗揉了揉孩子的小腦袋，轉過身，拿起筷子開始吃油湯麵ｍ.ｈetubｏoｋ•com•ｃｏｍ。

吳朗詫異的再次看向房門，他走近一些，仔細聽了聽，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隨即他把耳朵貼在房門一側，這麼一聽，果然發現門那邊有動靜，是一種很輕微的刮擦聲，就好像有人正用指甲在從門上劃過。

卧室里沒有開燈，顯得較為昏暗，不過窗外的路燈倒是比較亮，照射進來隱隱也能看見。

剛才抱著自己入睡的小家成，此刻已經鬆開了手，睡得正熟，因為兩人靠得太近，此刻小家成額頭上滿是汗珠。

話落，轉身就要往外走。

努力睜大眼睛，低頭看了看那門把手，也沒有被人在外面扭動的跡象。

這一版一片空白，沒有一個字，但這段時間以來，看起來精神恍惚的爺爺就是一直在盯著這些空白的版面在看。

才短短數秒鐘的時間，這些黑色線條很快就組建成一個個清晰的文字。

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看了看，才凌晨兩點過一點。

不過這一次，他沒有進入自己的卧室，而是面向對面的卧室，靠近兩步，將整個身體貼在了對面的門板上。

靠近房門后，眼睛已經完全適應周圍的黑暗，就見那卧室房門的把手，正在被輕輕扭動，但因為已經被反鎖，所以扭到一半就無法再移動，再次發出咔噠一聲。

吳朗嘿嘿一笑，把吃剩的碗筷趕緊抬起來去了廚房，不敢再讓老婆來洗碗。

在外面客廳傳來說話聲的同時，側躺在床上的老人忽然坐了起來，面朝著卧室的窗戶，神色木訥，將手裡一直攥著的那份報紙打開。

屋裡的一切變得安靜起來。

這靠窗的黑影一站就是三個小時，紋絲不動。

不過那人似乎放棄了繼續開門，門把手不再扭動。

這一幕極其詭異。

笑容出現后就一直僵持，不再收回，乍一看去，彷彿一個帶著小丑面具的人。

不多時，兩顆什麼東西掉了下來，有些黏稠，吧嗒一下掉到地板上並沒有滾動，伴隨著一滴滴血液，順著垂下的手指滴落。

她立刻下了床和圖書，心跳加快，有些遲疑，不過還是躡手躡腳的對著房門走去。

抓著報紙的手握緊成拳頭，連手指骨節都咯咯作響，咬牙切齒的盯著窗外。

吳朗一愣，莞爾道：「你確定今晚不開會了？」

小家成則是扭頭看了看母親走去的方向，沒有說話，顯然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這裏。

迷迷糊糊中，瞌睡較輕的婁芳忽然被一陣響動驚醒，她睜開眼看了看，發現窗外還是天黑狀態，說明此刻應該是凌晨。

婁芳不再猶豫，來到床邊，快速把丈夫搖醒，嘴唇顫抖著道：「吳朗，外……外面有人！卧室外……」

報紙上的文字依然在浮現，雖然此時的老人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但似乎並不影響他理解到這些文字。

身體微微一頓，老人的右手伸直，探出食指和中指，彎曲成勾，沒有任何猶豫，將兩根手指插入眼眶中。

老人慢慢轉過身，彷彿什麼都能夠看見一般，走到卧室門前，扭開門無聲無息的走了出去。

卧室門的方向，傳出一道清脆的響聲，這一次被婁芳聽得清清楚楚。

黑點出現之後立刻開始肉眼可見的擴大，隨即綻放開，彷彿一張葉子的脈絡，快速延伸開去。

他盡量控制自己的呼吸，以便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又聽了片刻，吳朗直起身，回過頭來，正要對婁芳說話。

進了卧室后，吳朗看見小家成正躲在被窩裡，緊挨著他老媽，他頓時笑了起來：「你小子，怎麼不回自己卧室去？晚上你爸和你媽還要開一個重要會議，商談國家大事，不能被打擾。」

「你說什麼？」

第二個吃驚的原因則是，外面的人明顯手勁不小，這卧室門板算是厚實的一種，本身就比較沉重，那人竟然可以一刀將門給穿出一個窟窿，這絕不是常人的力氣可以辦到的！

【是否感覺身體很冷？】

就見吳朗父子倆正一眼不眨的盯著爺爺的卧室方向。

老人的卧室內。

在此過程中，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屋裡同樣充滿了邪惡，但它們和*圖*書統統躲藏了起來。找到它們，不過在此之前，你需要一把利刃，作為滅掉邪惡的輔助手段。】

老人木訥的面容，在見到這行文字時，他的嘴角裂開，眼眉也微微彎了起來，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婁芳道：「已經晚了，媽媽和你洗了早點睡。」

「卧室外面有人，剛才準備開門，但門已經反鎖沒能進得來，現在那人又好像用什麼東西在刮門。」

差不多快十分鐘后，在老人的目光注視下，報紙的空白頁面，忽然出現了圓形的黑點。

婁芳搖頭，斬釘截鐵道：「絕對沒有，我剛剛還看見門把手在動，幸虧你睡覺前反鎖了！不然那人絕對已經進來。」

小家成立刻又鑽進婁芳的懷裡，看起來有些精神狀態不佳的樣子。

「開你妹！不準出去睡，我們就在一起。」婁芳此刻心裏沒來由一陣慌亂，補充道：「去把卧室門反鎖了。」

婁芳心中一驚，更是心跳加劇，後退兩步，準備叫醒正在熟睡的丈夫。

「我看見你也在看這些空白版。」婁芳道。

婁芳扯了一張紙巾，給兒子擦了擦汗。

吳朗琢磨著道：「你確定待會兒還是要開會？」

因為他沒有穿拖鞋，又走的很慢，所以連腳步聲也沒有，輕車熟路的走到廚房內，在此過程中一直都沒有開燈。

只是片刻后，他的嘴唇已經變得烏青，眉毛泛起了白霜，手腳冰冷透骨，牙關打顫，全身顫抖得更加厲害。

婁芳仰起頭道：「等等，別去客廳睡，就在這裏睡。」

就在小家成偷看爺爺手裡的報紙的時候，爺爺忽然毫無徵兆的站了起來，仍舊緊緊攥著這份報紙。

吳朗搖頭，「沒事，實在不行明天給他辦理住院，先輸兩天營養液，把身體養起來咱們再去鶴山。」

片刻后，她從茶几旁撿起一張雲谷市晚報，隨意翻了翻，翻到了晚報的第六版。

【原來你還在等著我，我來了！】

小家成被這一幕嚇到，趕緊躲回父親的懷裡。

大約十五分鐘左右，衛生間的燈被關掉，傳來吳朗的腳步和_圖_書聲，然後是客廳關燈，腳步聲走回，經過卧室外，開門進了對面的卧室。

「爸呢？你們在幹什麼？」婁芳將油湯麵放下，「面煮好了，他上衛生間了嗎？」

因為四周都是整整齊齊的空白，所以這黑點在出現的剎那顯得非常醒目。

另一邊的吳朗發出輕微的鼾聲，同樣睡得死，沒有被剛才的響動吵醒。

婁芳白了他一眼，緊緊抱著兒子道：「少貧嘴，小家成一直說害怕，今晚他就在這裏睡了。」

不一會兒婁芳走出卧室，搖頭道：「他已經躺床上去了，可能是想睡覺，叫他他也不回我。」

「我也說不清楚，你先反鎖了再上床來。」婁芳搖頭。

咔噠！

夫妻倆猛地一驚，吳朗更是頓時冒出一身冷汗。

話落婁芳往老人的卧室走去。

他這一驚有兩個原因，一個是自己祖墳冒青煙，燒了高香，竟然在那尖刀穿透門板的剎那之前，腦袋先一步離開了剛才的位置。

「你肯定看錯了，我蹲廁所看報紙打發時間。」吳朗肯定地說道：「那些空白版面我看了，沒有什麼異常。老爸看著這上面，肯定是大腦開始變得遲緩，或許有腦中風的徵兆。」

「可能病情已經變得嚴重。」婁芳也不知道到底什麼原因，或者是什麼病，她只得胡亂猜測。

那報紙中的文字再次開始變幻起來，不多時，一行新的文字形成。

「這屋裡你說了算！」婁芳沒好氣的道。

「怎麼呢？」吳朗詫異問道。

片刻后，報紙的空白處那黑點再次顯現，很快形成了一行新的字跡。

「你快吃，我去叫他。」

進了卧室后，裏面再也沒有聲音傳來。

這老人無聲無息的就這樣低著頭，一直盯著報紙的第六版，一動不動。

雖然此刻婁芳的心裏這麼想，但她並沒有說出來，而是一人悶在心裡。

吳朗趕緊下床，也是輕手輕腳靠近卧室門，他仔細聽了聽，外面沒有任何聲音。

老人移動腳步，繞過了沙發前的茶几，一言不發的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婁芳輕輕嘆氣，什麼也沒說m.hetubook.com.com。

揉了揉眼睛，又輕輕拍了拍臉，使得自己能夠更快清醒。

「媽媽，你們現在就開會吧，我不說話，不會吵著你們的。」小家成輕聲道。

大約十多分鐘后，身後的卧室門外，傳來對面卧室的關門聲，然後是吳朗走進衛生間開始洗漱的聲音。

卧室內。

「不是。」婁芳道：「說不清楚，就是感覺這樣要放心一些。」

不過他的臉上依然保持著剛才的笑容，看上去極其詭異。

婁芳面色一尬，吳朗則是使勁憋著笑，對小家成道：「歷來的會議主持人都是你老媽，她說不開，爸爸也完全沒辦法，睡覺吧！三個人在一起不好睡的話，我去外面沙發上睡。」

小家成嘴裏嘟嚷一句，似乎是在說夢話，但聽不清楚說的什麼，翻身過去繼續睡著。

在見到這行字后，老人手拿報紙，緩緩站起來，面向著窗戶，隨即不再移動。

「嗯。」小家成點點頭。

他目光平視著前方，眼神透出空洞，彷彿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吳朗不再說話，兩口子關了床頭燈，躺在床上又商量了一會兒給老爺子看病的行程計劃。

吳朗點頭，一邊吃一邊說道：「明天一早就去第一醫院，如果還是檢查不出什麼，我們就直接去鶴山找大醫院吧。」

他的目光似乎在盯著報紙的空白處，又彷彿根本什麼都看不見，整個人已經被抽離，不在這裏。

老人的表情一變，五官揪在一起，瞬間浮現出一股極度厭煩、怨恨的表情。

來到刀板前方，伸出手抓住其中一把插入刀架中的鋒利雪白的廚刀，隨即轉身，原路回到自己的卧室門口。

吳朗則是身手將他摟進懷裡，暫時沒有說話，抬頭盯著父親。

吳朗本來皺著眉頭，迷迷糊糊的，不過聽清楚婁芳說出的話后，他立刻清醒，一屁股坐了起來。

就在他的腦袋離開房門這段時間內，一把鋒利的廚刀刀尖穿透了剛才腦袋靠著的門板位置，大概有一半的鋒刃穿過了這扇門板。

老人就這麼一直站著，低頭看著手中的報紙，彷彿連呼吸都已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