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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這次撤離是分批次進行的，因此當一部分兵卒有序撤離時，營地其他兵將卻還未收到命令。

「莫要多問！」

看著這些憋笑憋地辛苦的士卒們，曹戊心下長長嘆了口氣——這些人，還不知他們已被拋棄了。

他隱隱感覺，昆陽人那雙眼睛在盯著他們。

『……最遲恐怕是到明日天明，昆陽人就會察覺，介時……仍然留在城內的士卒，必然要遭受昆陽人被欺騙的憤怒……』

「……是。」

但即便如此，他也要履行關朔交付給他的命令，儘可能地穩定城內義師士卒的軍心，為城外大軍的撤離，爭取足夠的時間。

大部分人都認為，昆陽卒今夜如此安靜，是因為關朔、陳勖兩位渠帥與對面談妥了條件，約定彼此停戰，但曹戊並不認為。

「原來如此，那您……」那名伯長懇求道。

「……是。」

「曹曲將怎麼了？」

「好，要好好值崗。」

「曲將，趁熱喝吧，暖暖身子。」

而城內的兵卒，似乎仍不知昨晚發生了什麼事，依舊照常燒火煮湯，準備用飯。

但他也不敢多問，抱拳而去。

曹戊沉默了一下，正色說道：「莫要胡亂猜測。我已經下達過命令，我義師已與昆陽停戰，此刻城外的大營，正忙著給我義師全體將士過冬一事……」

然而這份平靜，又能維持到幾時呢？

在接近子時的時候，曲將曹戊登上了南城門樓，神色複雜地望向南邊。

此刻的南城門，依然緊閉——那是他下達的命令。

鄒洧顯然也是知情者之一，但卻和-圖-書不想解釋，低聲說道：「莫要多問，趕緊轉移！……切記，非我曲部，不得透露。」

『……』

「咱們也要轉移？」那名隊正驚訝問道。

那名隊正點點頭，旋即，他好似想到了什麼，問道：「傷兵帳的弟兄呢？要通知一聲么？」

那名伯長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開口道：「昨晚有幾名弟兄傷勢惡化，我思忖當轉移至城外的營寨，使那幾名弟兄們能安心歇養，但我到了城門，卻得知曹曲將您下令不得擅開南城門，是故……」

「不！」

不止是他們，還有盯著城外南郊他義師的友軍。

他睜開眼睛，這才意識到是自己的護衛，後者手中端著一碗肉湯。

耳邊，彷彿迴響起江夏義師大將朱峁與他告別時的話，這令曹戊愈發冰冷的心稍稍暖了幾分。

「是的。」

不知為何，他忽然想與對面的鞠昇聊聊。

曹戊看了眼手持火把從他身邊經過，且向他行禮問候的那一隊巡邏衛士。

只見在他手中火把的光亮照拂下，眼前這位鄒洧鄒曲將眼神閃爍了一下，旋即低聲說道：「……莫要多問。」

曹戊沉默了一下，說道：「城外的大營，正忙著……籌備大軍過冬之事，營中混亂，就莫要去添亂了，將重傷的弟兄安置在可以擋風的屋子裡吧，點起篝火，讓他們安心歇養即可……你放心，昨日我等已與昆陽人達成了協議，不會再有廝殺了……」

走了幾步，他停下腳步，掃視了一眼城內的街巷，喃喃說道：「太安靜了……」

「啊，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

從當晚戌時到次日子時，昆陽城南的兩三萬義師士卒，陸陸續續向南撤離。

曲將羅俁親自向麾下的士卒傳達了這條命令：「立刻轉移至沙河南岸大營。」

『……』

見此，曹戊好奇問道：「怎麼了，發生了何事？」

數萬大軍，僅有傷兵營與仍駐守在城內的義師叛軍沒有被通知到，其餘義師兵將，皆接到了『向沙河南岸軍營轉移』的命令，摸黑向南撤退。

抱著複雜的心情，曹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他身後的幾名衛士亦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正說著，忽然眾人看到曲將鄒洧走了過來，口中沉聲喝道：「立刻轉移，不得交談！」

「呃，是的。」那名伯長欲言又止。

「好好值崗。」曹戊拍了拍一名士卒的肩膀。

離去的那一隊巡邏衛士，曹戊大多並不熟悉，因為那些人本不是他麾下原來的那批士卒，而是這段時間陸陸續續補充的。

「曲將。」

此時，這座營寨那離城僅五里的優勢反而成為了負累，為了防止被昆陽方得知，接到命令的士卒被勒令不得『執明火』，只能藉助夜空的月光與星光，抹黑行動。

曹戊知道對方指的是羅俁，遂開口道：「羅俁調往城外的營寨負責過冬之事了，現在你等歸我指揮……想必你們也聽羅俁說了吧？」

無論是正在撤離的軍卒還是巡邏的那支士卒，皆微微一驚，不敢再做交談。

羅俁也不回答，板著臉說道：「休要多問，立刻撤……立刻轉移！切和*圖*書記，不可弄出響動。」

此時的他，隱隱有些理解鞠昇了，理解了後者當初為何要倒戈至昆陽一方，畢竟作為被拋棄的那群人，實在是太痛苦、太憤怒、太絕望了。

「……是。」

曹戊點點頭說道：「儘管我義師與昆陽暫時停戰，但你們也知道，昆陽人狡猾卑鄙，很有可能利用我義師的好意，為防止昆陽人趁亂奪回南城牆，南邊城門，需要由我的命令才能開啟……」

被問到的叛軍士卒也不明究竟，聳聳肩說道：「我也不知，只知是上頭傳下來的命令，命我等立刻移駐沙河南岸的大營。」

「是！」

「只有你們么？」

有一支巡邏隊撞見了此事，不解地詢問同澤：「兄弟，你們這是……去哪？」

就在曹戊暗自感慨時，有幾名士卒匆匆找到了他，為首那人，似乎是一名伯長。

「不知道啊，感覺曲將今日心情不佳……」

「誰知道呢。」

『您方才不還說昆陽人卑鄙狡猾不可信么？』

然而，為了防止對面看出什麼端倪來，曹戊最終還是沒有向對面的鞠昇喊話，而是靠著斷壁殘垣，雙手枕著腦袋躺了下來。

比如說曲將鄒洧麾下負責今夜巡邏的士卒們。

巡邏士卒們趕緊向這位曲將行禮。

懷著複雜的心情，曹戊來到了由他駐防的南街，目視對面昆陽卒的陣地。

然而，紙終歸保不住火，沒過多久，城內的義師士卒就都得知了真相……

此時天色已逐漸大亮，有在南城牆上值守的士卒察覺了不對，跑來向曹戊稟告：「曲將，城外本該有和*圖*書我義師的巡邏士卒，但小的在城牆上卻瞧不見蹤跡，莫非是昆陽人有什麼陰謀？」

他曹戊，是現今留守昆陽的最高將領。

附近的兵卒們聽到這話不覺想笑，但又怕曹戊生氣，唯有憋著笑。

陳勖麾下的江夏義師，率先獲許撤離，然後是關朔麾下直屬的軍隊，再然後是大將黃康麾下的軍隊，以及張泰、向虎等人的綠林賊。

而另外一邊，在昆陽的東郊，關朔麾下大將劉德亦在陸續撤離麾下的士卒。

見此，那名隊正好似猜到了什麼，神色莫名地問道：「曲將，莫非……莫非咱們是要撤離了么？」

「是這樣的……」

「唔。」

他手下原本的那些兵卒，此時已經不多了，且大多都負傷，屬於關朔口中『無法活著撤至後方』的那批人。

當晚大概亥時前後，在昆陽城南的叛軍營寨，就當營內的叛軍士卒們蜷縮在草棚里和衣而睡時，上頭下達了命令。

那些兵卒猜地沒錯，此刻的曹戊，心中確實憋著一肚子的火。

前來稟告的伯長低聲問道：「要不要派人向大營確認一下？」

「是！」那名士卒受寵若驚地挺直了胸膛。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感覺有人推他。

他手下的將士們不明究竟，或有伯長不解地問道：「曲將，是沙河南岸軍營發生了什麼變故么？」

最後看了一眼南邊，曹戊頭也不回地下了南城門樓，朝著城內的街巷走去。

是的，今夜的昆陽，異常地安靜，沒有狼嚎，沒有昆陽卒反撲，安靜地讓人感覺有些不習慣。

曹戊點點頭，微笑著接過，一hｔtｐs://ｗww•ｈｅtｕｂｏｏk.ｃoｍ•ｃoｍ邊端著木碗慢慢喝湯，一邊有意無意地看向南城門。

立刻移駐沙河南岸軍營！

只見那伯長見到曹戊后，帶著困惑抱拳問道：「曹曲將，不知可曾看到羅曲將？」

「曲將好！」

有附近的兵卒看到這一幕，面面相覷，小聲議論。

曹戊當即喝止，帶著幾分怒意喝道：「我授命全權負責城內之事，我自有考量！」

「……保重。」

『……』

「啊，好。」

片刻后，在這諸名伯長的帶領下，一部分基層的兵卒開始向沙河南岸轉移。

環視一眼附近那些不明究竟的將士們，曹戊長長吐了口氣，神色陰晴不定。

那名伯長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多說什麼。

有在城牆上巡邏的士卒注意到了曹戊，走近上前行禮，不解問道：「那邊有什麼不對么？？」

曹戊勉強擠出了幾分笑容，笑著說道：「我只是在欣賞這份……夜景。」

那名伯長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曹戊，感覺這位曹曲將說話前言不搭后語。

他手下的幾名伯長們面面相覷。

鄒洧點點頭，招招手將領頭的那名隊正交到一旁，低聲囑咐道：「去告訴弟兄們，立刻轉移至沙河南岸的兵營……」

今日下午時，關朔與陳勖就已經撤出了昆陽，回到了南郊的軍營，隨後，原本負責攻略城內的大將朱峁也撤離了，然後是鄒洧、羅俁、紀武等曲將們。

「曲將！」

儘管當時那位朱將軍很慚愧，但曹戊絲毫也不怪他，畢竟那位朱將軍，至少還在他長沙義師渠帥關朔面前替他與他手下的兵卒求情，只不過那位關帥沒有同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