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那一日，幼虎佔了狼穴
第446章 應對
趙虞心下暗暗想道。
王彥也不藏掖，正色說道：「今日我得到手下騎兵來報，得知關朔已率軍向葉、昆兩縣而來，我希望周首領……呵，應該稱作周都尉了，希望周都尉派遣一些士卒到沙河南岸的兵營，倘若周都尉能親自率軍，與我等一同迎擊叛軍，那就最好不過。」
待返回沙河南岸的軍營后，王彥將與趙虞交涉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魏馳，聽得後者皺眉不語，良久才說道：「先稟告少主吧。」
儘管王彥仍能從一些小巷中看到深巷內的一堆堆廢墟，一處處斷壁殘垣，但總得來說，昆陽人能在開春后至今這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將城裡收拾到眼下這種尚可以入眼的地步，王彥覺得也足以給予稱讚了。
當然，就算這王彥親自前來，也無法令趙虞改變主意，畢竟他已與張翟、關朔、陳勖幾人私底下達成了協議，對方已承諾這次絕不侵害他的利益，換取他不援助葉縣的承諾。
他的話語中，隱隱帶著幾分威脅之意。
他們這才意識到，這裡是昆陽，是對面那個山賊頭子的地盤。
「再次替葉縣擋災么？」趙虞失笑道。
『……這王彥與我昆陽毫無瓜葛，他此次親自前來，必有所圖。』
王彥毫不懷疑，這些縣卒是在去年那場慘烈的昆陽之戰中得到了充分的磨練，是故才有了那份毫不亞於正規軍士卒的自信與鎮定。
「周都尉莫要胡攪蠻纏！」王彥終於按捺不住了，面色不快地說道：「去年昆陽損失巨和_圖_書大，王某不否認，楊縣令亦不否認，但周都尉卻說，乃是昆陽替葉縣擋了災，王某卻不敢苟同，歸根到底，那只是因為叛軍先攻的昆陽，僅僅如此而已……周都尉，你說呢？」
他仔細觀察那一隊昆陽縣卒的神色。
魏馳抱拳應道。
在說最後一句時，他的臉上滿是嘲諷之色，只可惜由於面具阻隔，無法被那王彥看到。
王彥忍不住暗暗想道。
鬆氣之餘，他板著臉沉聲對趙虞說道：「葉縣安危，利害甚大，無論如何，請周首領一定要派兵！」
聽著王彥愈發冷淡的語氣，趙虞也不生氣，淡淡說道：「王將軍所言，或有幾分道理。……那就看今年叛軍先攻何處吧！」
事實上這段時間，王彥、魏馳已多次派人來催促，希望他派遣士卒入駐沙河南岸的兵營，與他們一同抵抗叛軍的再次來襲，但趙虞皆推辭了，理由嘛就是他昆陽縣要監視那萬余叛軍俘虜進行農耕之事，抽不出兵力。
「你這廝說什麼？」
「……」
哪怕是王彥，此時亦暗自鬆了口氣。
他按捺心中的不快，耐心說道：「是王某失言了，去年擊潰叛軍，無論是昆陽還是周都尉，皆功不可沒。王某的意思是，現如今叛軍再次捲土重來，葉、昆二縣當再次聯手……」
「將軍……」
他瞥了一眼王彥，淡淡說道：「換而言之，我昆陽必須盡量避免與關朔麾下叛軍的正面對抗，想辦法救援許昌……實在抱歉，王將軍。」
「周首領。」
「哦。」
片刻后，待何順親自奉上茶水，趙虞主動開口問道：「王將軍今日前來我昆陽，不知有什麼吩咐？」
他清楚感覺到，這些昆陽縣卒有著一股完全區別於一般縣卒的氣勢，目光堅定，哪怕是與他的視線碰撞，也不會像一般人那樣驚慌失措地躲閃。
對此王彥倍感意外，表情古怪地問道：「周首領最近在這邊……處理事務？」
王彥身後的護衛紛紛開口罵道。
「王將軍。」
王彥頓時語塞。
在這種情況下，哪怕是他，也不好再強迫對面那個山賊頭子優先增援葉縣，否則，暫且不說那周虎是否會妥協，光這番話傳到潁川郡守李旻耳中，就足以讓那位李郡守心懷怨恨。
片刻后，王彥黑著臉離開了縣衙，頭也不回地騎馬離開了昆陽縣。
約一個半時辰后，王彥就帶著幾名護衛來到了昆陽縣。
趙虞輕笑一聲，淡淡說道：「王將軍這話就有點不中聽了，我昆陽幾時逃避過了？去年與叛軍的戰事，我昆陽從頭打到尾，叫叛軍損失慘重……」
王彥愣了愣，愕然問道：「周都尉這話什麼意思？」
感慨之餘，王彥亦暗自觀察著城內的建築。
簡單說，就算叛軍再次捲土重來，也與他昆hetubook.com.com陽無關了，既然如此，他何必要派兵前往沙河南岸的兵營呢？
王彥這才恍然大悟，至於對那『部都尉』的官職，他毫不在意。
「字面意思。」趙虞攤了攤手，說道：「沙河南岸的軍營，周某不認為能守得住，也不打算派兵……勸王將軍儘早撤回葉縣吧。」
見此，那幾名黑虎賊這才緩緩退出廨房。
畢竟在他眼裡，那也只是一個小官而已。
「安敢對將軍無禮？」
顯然，王彥不會滿意這個回答，當即，這位將軍面色一沉，皺眉問道：「周都尉，你這是什麼意思？抵擋叛軍，乃是葉、昆二縣共同的職責，昆陽豈能逃避？」
他淡淡說道：「王將軍心憂葉縣，周某理解，然而我昆陽已收到郡里的求援，不可對李郡守的求援視而不見，前幾日，周某與襄城、汝南二縣商議過，共同派出五千余兵力，前往收復潁陽，之後幾日，陸陸續續還要增兵……我亦不瞞王將軍，暫時周某會將一部分精力放在『東邊』，實在難以兼顧葉縣。……除非，王將軍能說服李郡守。」
很顯然，他已經意識到局面脫離了他的掌控，逐漸有些慌了。
王彥張了張嘴，竟不知該說什麼。
在一番簡單的寒暄客套后，趙虞將王彥請到了縣衙內的廨房。
趙虞一臉戲謔地看著王彥的臉變顏變色，故作沉痛地說道：「據李郡守派人送來的消息，去年叛軍就已攻陷潁陽、潁陰、臨潁，今年開春之後，叛軍北取長社、東奪鄢陵，意在圍困許昌，
m.hetubook.com.com是故李郡守急令周某出兵援助……」聽到這話，站在一旁的牛橫忍不住了，瞪著眼珠子罵道：「你吼叫什麼？」
他萬萬沒有想到潁川郡的局勢竟然如此惡劣，更沒有想到，潁川郡里居然會向昆陽縣求援。
然而今日他再次來到昆陽，卻發現昆陽人已經將城裡收拾乾淨，甚至於，沿街的樓屋似乎也徹底翻修過了，整整齊齊。
可即便如此，王彥亦被趙虞這一番理由說得目瞪口呆。
儘管心中已猜到了幾分，但等到王彥來到縣衙外時，趙虞還是帶著靜女、牛橫、何順幾人出門迎接，給予王彥足夠的尊重。
『果然是這件事……』
彷彿猜到了王彥的想法，趙虞笑著說道：「承蒙李郡守器重，提拔周某為部都尉……」
當日黃昏前，魏馳趕到葉縣，將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訴楊定，同時，也不忘說出他的揣測：「……我懷疑周虎可能已私下與叛軍和解。」
楊定聽罷神色凝重，半晌后才說道：「這話莫要亂傳，免得授柄於人……既然昆陽無法派兵增援你二人的營寨，待事不可違時，你二人便放火燒寨，率軍退回城內。至於你的猜測，且看到時候那關朔，究竟攻葉縣，還是攻昆陽。」
見此，趙虞心下暗自冷笑。
「是！」
但他也明白那是不可能的，因為那周虎與楊定不和。
「做什麼？都出去。」瞥了一眼衝進來的幾名黑虎賊，趙虞揮了揮手。
一個山賊頭子，居然堂而皇之地在縣衙里有了廨房？
「這個，還得從長計議hetubook.com.com……」
趙虞使了個拖字訣。
遺憾的是，當日三千名南陽卒，在『昆陽之戰』中損失慘重，現如今只剩下寥寥百餘人。
這些縣卒，完全做到了鎮定，毫無慌張。
還沒等他們叫罵兩聲，廨房外就沖入幾名黑虎賊，看得王彥與他身後的護衛面色微變，甚至有兩名護衛都忍不住摸向了腰間的兵器。
順著那幾名護衛所示意的方向看去，王彥看到了一隊左臂綁著青巾的昆陽縣卒——似乎是在巡街警戒。
這並非他首次前來昆陽縣，還記得去年在叛軍進犯之前，他就與楊定一同來過昆陽，還給昆陽留下了三千名由偏將孫秀統率的南陽卒。
「……」
「啊，很不妙呢。」
『……若能說服周虎將昆陽的軍民搬遷至葉縣，或許葉縣就無需再擔憂了。』
王彥臉上露出幾許怒容，怒視著趙虞大聲說道：「周都尉、周首領，王某已將好話說盡，請周首領適可而止！」
去年他來過昆陽，印象十分普通，昆陽之戰後，他聽說昆陽的南半城幾乎變成了廢墟，但具體如何，他當時身在定陵縣，自然無從得知。
也正因此，在去年入冬后，王彥倒也沒立刻就將這些殘存的兵卒召回葉縣，任由他們繼續呆在昆陽，替昆陽操練民兵。
在前往縣衙的途中，王彥身邊的護衛小聲示意前者。
沒想到被拒絕了幾次，這王彥親自前來。
而就在他暗自稱讚昆陽人的動作迅速時，趙虞也已收到了『王彥前來』的消息。
「……李、李郡守那邊狀況不妙么？」王彥竟稍稍有些結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