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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援兵的，不會有援兵的，至少，你們看不到了……許七安張了張嘴，終究是不忍心把這個真相告訴他。

這回輪到大奉士卒爆發歡呼，高喊許銀鑼。

這一戰打完，炎國至少五十年才能恢復國力，而這場攻城戰若是敗了，幾乎就此一蹶不振。

李妙真召來飛劍，讓它浮在許七安腳底，拖著他浮在半空。

「而後二十年間，我親手殺了上官裴，借福妃案殺了國舅，斷了上官家的血脈。前塵往事，也便一筆勾銷了。隨著權力的增加，我漸漸開始想著為大奉做些事，為百姓做些事。

瓮城內，張開泰提著佩刀，大步昂揚的衝出來。

張開泰皺了皺眉：「沙場之上，最忌諱隱瞞情報。」

身邊的張開泰咧嘴，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他的依靠坍塌了，他變的慌張，變的惶恐，變的不自信。

……

「一千三百人，狗娘養的，才第一輪攻城，就死了我這麼多兄弟，但損失最大的是火炮和床弩，這玩意需要術士來維修，而且非一朝一夕能修復。」

縱使自身不斷受傷，但與他而言，先破壞一通，殺不過逃走便是。

咒殺術！

夜風呼嘯，帶著絲絲刺骨的寒意。

兩騎衝出陣列，絕塵而去。

「許七安！」

這個男人說話的時候，坦然而平靜。

努爾赫加心痛如絞，然後盯著他的手，「你手裡拿著的是什麼？」

何況對方還是雙體系。

他的風光，他的聲望，他的意氣風發，都是建立在有人為他抵擋壓力的前提下。

「你猶豫了！」

許七安一躍而下，站在牆頭，攝來蘇古都紅熊的頭顱，高高拎起。

踩著飛劍的許七安逼近，朝蘇古都紅熊甩出了符劍。

「以你的能力，想必已經知道這個秘密了吧。你是我看重的人，我對你始終抱著最高的期待。

當！

蘇古都紅熊知道他是要嘗試斬殺那大奉銀鑼，打消大奉士卒重新掀起的士氣和鬥志。

「這對中原，對人族，甚至對九州，都是一場災難。儒家衰弱至今，已無力封印巫神。自山海關戰役后，監正便不問世事，我始終看不懂他想做什麼。

「狗娘養的蠻子！」

有許銀鑼在，巫神教就不足為慮。

他身後的高手頓時沒了後顧之憂，驍勇衝鋒。

紙頁燃燒，一顆虛幻的金丹從許七安頭頂升起。

許銀鑼！

「母親把我推進枯井中，得以逃過一劫。我在井中吃著苔蘚和蟲蟻，躲了七天才敢出來。巫神教撤兵了，留下滿目瘡痍的大地和屍骨，我親手埋葬了家人。

這次攻城，努爾赫加沒有調動飛獸軍，國君不是賭徒，他要給炎國留一支王牌部隊，留一點種子，儘管這支部隊數量不多。

一顆金丹破萬法！

再多的金丹，也敵不過他展顏一笑。

無法騰空，在空中交手必輸的許七安大吼一聲。

大奉守軍，上至將領，下至士卒，此刻，熱血沸騰。

努爾赫加沉聲道：「無效。」

許七安猶豫一下：「我沒底牌了。」

城頭歡呼的士卒，已經告訴他答案。

「我不會告訴別人的這個秘密的，嗯，我就說你去請援兵了。你既沒了底牌，那就不適合再留下來，明日努爾赫加肯定會死盯著你殺，不管是因為報仇，還是為了振作士氣。」

下一刻，許七安宛如炮彈般飛了出去，沿途撞散眾多守城士卒。

「貞德三十年，貞德帝駕崩，元景繼位，皇帝選妃。

李妙真心領神會，操縱飛劍將他送回城頭。

好在他這位炎君的聲望、武力，都遠勝蘇古都紅熊，有他在，大軍就能穩住。

念頭剛起，一道黑影被砸了過來，那是剛才出手支援許七安的將領。

身負天宗心法的她，清晰的感覺到，這個男人隱約間有了蛻變。

「確實是塊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努爾赫加皺了皺眉。

那名將領旋即看到許七安，振奮道：「有許銀鑼在，巫神教就休想攻城。那努爾赫加明日再來，定讓他有來無回。」

許七安隔空挑釁道。

「樹影下，有姑娘拈花微笑……那一刻，我如遭雷擊，這將是我一生要守護、珍惜的姑娘。

呼，呼……

再好用的東西，也終有耗盡的一天。從奔赴楚州之後，他儘管已經很節省，但用了這麼久，耗的差不多了。

根本不會給人喘息的機會，因為他們掌控化勁的能力，無視慣性，招式完美銜接。

中年將領咧嘴，滿口血沫，喘息道：「許銀鑼，我，我儘力了，這狗雜碎太強了……」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往事嗎，人生不如意事十八九，可與言者無二三，便與你說說這二三。

李妙真搖搖頭：「你剛才沒有拒絕張開泰，不是嗎。」

「此後，我修為和*圖*書越來越高，元景將她牢牢握在掌心。山海關戰役凱旋后，我已舉國無敵，元景偷偷將她藏了起來，並召見我，以她性命威脅，逼我自廢修為。

蘇古都紅熊哂笑一聲，雙膝一沉，驟然騰躍，四品武夫的體魄頂著兩撥交匯的鋼鐵洪流，在火星四濺中，堅定不移的撲向李妙真。

咚！咚！咚！

……

「許七安，不出意外，這是我的絕筆。還記得我曾經告訴過你，這個世界遠比你想象的殘酷。

在一簇簇期盼的目光里，許七安默默前行，他來到一處無人的角落，俯瞰著遠處安營紮寨的敵軍，愣愣出神。

大奉民間傳說，銀鑼許七安，在雲州獨擋數萬叛軍，以一己之力平定叛亂。

許七安點點頭：「別說話，休息吧，剩下的交給我。」

「妙真，帶我過去。」

李妙真踏著飛劍掠上城頭，面無表情，眉眼陰鬱，她先俯瞰下方喊殺震天，衝鋒而來的敵軍。

沒到銅皮鐵骨境的，都沒資格衝鋒陷陣。

他笑容璀璨：「我入四品了。」

努爾赫加輕嘯一聲，周邊的屍體受到召喚，紛紛爬起，瘋狂的攻擊守城士卒。

李妙真清晰的看見，眼前這個男人的肩膀顫抖了一下。

道門金丹。

康國士卒的軍心已經亂了，繼續攻城只是送死，他必須先回去穩住軍心，重整旗鼓。

他從未讓大奉百姓失望。

「我看你還有多少底牌！」他咬牙切齒的說。

「可我當時只是一介書生，出逃沒多久，就被抓了回去。

殘陽似血。

他嘆息道：「明日死的人怕是更多。還好有你，不然這一戰，死的還要更多。」

許七安劇烈喘息，只覺渾身都疼，喉中腥甜，比力量，比氣機，他都差了四品巔峰很大一截。

「許七安，你……」張開泰神色複雜。

「魏公打到你炎國國都，殺了那麼多人，炎國還有多少兵？這次攻城，把剩下能打的，基本都召來了吧。」

覆蓋式打擊，針對的是高品武者對危機的預警。

下一刻，萬念頓消。

兩道交錯而過，許七安回身，抖了抖刀上的血跡。

許七安視線似乎模糊了，他翻過這頁信紙，看向第二頁。

「中原動蕩已在所難免，你是大奉最後的希望，大奉一半氣運在你身上。如果你心裏有了某個決定，你去找趙守吧，我有東西在他那裡。」

蘇古都紅熊被這道無匹劍意打下城頭，砸死一圈的己方步卒，他胸口血肉模糊，疼的臉色扭曲。

再不復當初的意氣風發。

這個道理張開泰當然知道，但不守，難道到城下死戰？

但努爾赫加拆招后，快速暴退，但他預料錯了，許七安根本不準備對他使用殺手鐧，轉身狂奔，而後躍出城牆，過程中，大吼道：

不行，不能讓他們這麼殺下去了，損失太慘烈，對將士們的士氣是巨大的打擊，行軍打仗，最怕的就是消極……

「那時候渾渾噩噩，不知道人生該如何走下去，甚至有過輕生的念頭。但仇恨的火焰支撐著我咬牙撐下去，我徒步走了數千里，去京城投靠了上官家。

他的成就，他的影響力，說一聲大人物不過分。

努爾赫加周身血光繚繞，本就是四品巔峰的高手，氣勢再上一層。

煌煌劍氣浮於天地之間，蘇古都紅熊眼裡映出劍光，他的眼神，他的表情，露出了深切的絕望。

他頓了頓，沒有往下說。

趙守贈他的法術書籍，已經瀕臨耗盡。

她望著他，目光里有著憐惜和哀傷：

李妙真咬了咬唇。

先前氣勢如虹，此時喪家之犬。

我有洛玉衡的符劍，可以殺他，但它在地書碎片里，要取出它，動作太明顯，努爾赫加是四品巔峰武夫，他肯定會有防備。

許七安坐在城頭，眺望著遠方夜色。

細數下來，乍一看他外掛很多，靠山很多，其實真正能依靠的，只有魏淵而已。

他豈能讓百姓失望。

只剩一頁是儒家的言出法隨。

當年山海關戰役時，努爾赫加殺過不止一位僧人，他召喚僧人的英魂，可比許七安要迅速便捷許多。

努爾赫加從馬匹上騰躍而起，打出一道道拳勁，打散劈頭蓋腦射來的弩箭。

但士卒們眼裡有光，因為他們有信仰，有主心骨。

他深吸一口氣，爆發出雷霆般的怒吼：「敵酋已死，眾將士，殺敵！」

那道身影依舊筆挺，但在李妙真眼裡，卻又顯得孤單。

「我答應了。監正罵我為情所困，目光短淺，我並不反駁。在我人生最灰暗的時候，是她照亮了我的世界，她就是我的光啊。

殺了努爾赫加？

「魏淵！」

沙場征戰，士卒全靠一口士氣撐著，兵敗如山倒，指的就是這口氣沒了。

……

張開泰m.hｅｔｕｂoｏk•ｃｏｍ•com覺得，他真的瘋了。

周遭的士卒們，眼神驟然亮起。

一道黑影從天而降，抓住努爾赫加的雙肩，是一隻模糊的，展翼的巨鳥。

那是張開泰。

他雙腳在地面滑出十幾米，堪堪穩住身形。

他的鎧甲叛變，發出格啦啦的響聲，要把蘇古都紅熊勒死。

許七安拔出太平刀，斬斷努爾赫加的佩刀，同時抬起腳，猛的踹在努爾赫加腹部。

兩名掌控化勁能力的武夫快速交手，他們身體時而扭曲出詭異的姿態躲避攻擊，時而無視慣性的連續出拳。

「你儘管來，老子底牌多的是。」

「來到上官家的第一天，我相逢了一生中的摯愛，那是一個美好的春天，鮮花開滿花園，空氣中夾雜著讓人舒心的芬芳。

黎明，第一縷晨曦照在荒涼的平原上，照在染血的城頭。

他總是那麼讓人安心，他總是能把事情辦的漂漂亮亮。

民兵背著軍備上城頭，補充弩箭和火炮，修補殘破的城頭。

「發射！」

心劍威力爆發，震蕩對方元神。

張開泰說完，瞥見許七安痙攣的手，笑容一點點消失：「你傷勢怎麼樣？」

一道黑影從側面衝起，斜斜撞向蘇古都紅熊。

巨鳥虛影雙翅一震，帶著他從天而降，撲向許七安。

這是專門針對高品武者的，它的攻擊力不比床弩差，而且它的覆蓋範圍，是床弩無法比擬的。

「我祖籍豫州，父親是豫州知府，四十年前，巫神教攻陷襄荊豫三州，徹夜不息的屠城。我全家死在了那場屠殺里。

這一刻，他險些驚呼出聲，以為印象中那襲青衣活了過來。

怎麼辦？雙體系的四品巔峰，是三品之下最強一檔，肉身和元神沒有短板，能飛，能操縱，防禦強大，貼身肉搏可怕無比，還有巫師的血靈術修復傷勢。

「唯一的遺憾是，最後還是沒能聽見你唱那首歌，很有意思的歌。不過我的人生有太多的遺憾，便不糾結這些了。

「你在菜市口斬殺兩個國公的時候，怎麼沒見你覺得自己不夠強？」

某一刻，終歸只是五品化勁的許七安，氣力凝滯之際，額頭遭了炎君一拳，緊接著便遭受到了可怕的，連綿不絕的打擊。

「我原以為此生將孑然一身，直到京察之年，你的出現，讓我欣喜，我終究是不孤獨的，快哉。

「上官裴等這一天等了很久，當時的他只是一名小小的御史，渴望著往上爬，姿色傾城的惜雪是他重要籌碼，他打算把惜雪送進宮。

原來那個男人對他真的這麼重要啊，重要到失去了那個男人，他的瞬間垮了。

「不能再讓努爾赫加他們登上城頭，這樣我們損失太大，根本守不了多久。」許七安沒有回頭。

「可他突然說走就走，我，我很痛心，很茫然……」

「我便立下軍令狀，不凱旋，人不歸。那是我發跡的開始……

噹噹當……

魏淵死了，他最後的一絲僥倖熄滅，終於可以看遺言了。

就在這時，一道虛幻的黑影降臨在努爾赫加的頭頂，隱約是個僧人。

「你看，現在軍心已經穩定了，有努爾赫加在，康國軍心亂不了，說不定明日帶著仇恨攻城，更加捨生忘死。」

許七安無所謂的抖了抖紙頁：「你不是看見了嗎。」

李妙真一瞬間視線有些模糊：「好！」

大奉守城軍在如血的夕陽里，沉默的清理著敵人和同袍的屍體，清理著殘肢斷臂。

城頭，守將們心神一凜，普通士卒的攻城尚還好說，高品武夫的攻城才是最頭疼的，尤其在敵我高品數量懸殊的情況下。

張開泰七竅流血。

蘇古都紅熊掐住張開泰的脖頸，右拳凝聚四品拳意，轟然砸在他的面門。

旋即陷入了沉默。

不用旁人回答，努爾赫加就知道了那個操縱「飛劍」破攻城車的年輕人是何方神聖。

「魏淵死了之後，你的脊樑就像斷了一樣。雖然你裝的發若無其事，但我能感覺到，你慌了，沒了這個靠山，你做什麼事都沒信心了。」

許七安沉默了一下，緩緩搖頭：「我的傷勢還好，休息一晚就成，只是……」

「她叫上官惜雪，也就是後來的皇后，當時我並不知道，她是此生求而不得的女子。

這個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劍客，苦笑道：「我差點忘了你還是五品，兄弟們都以為你的絕頂高手，比我們都強大的那種高手。

「紅熊，隨我上城頭會一會這位大奉的許銀鑼。」努爾赫加朗聲道。

包括張開泰在內，周邊武夫、士卒腦海嗡的一震，剎那的眩暈。

天地間，一聲洪鐘大呂。

努爾赫加臉色一變。

必須打退他們，必須打退他們……

他在城頭枯坐一夜。

男孩要走多少和圖書路才能成長？也許是一生，也可能，是一夜之間。

高品武者抓住先機，是能一套連死其他體系的。

這時，他聽許七安說：「我去，我去鑿陣，這樣能減輕將士們的壓力。」

心裏想著，許七安還是明目張胆的探手入懷中，輕扣玉石小鏡背面，取出一頁紙張。

天地間，一襲青衣吞下金丹，縱身躍下城牆。

「你走嗎？不走的話，可能會死。」

血染城頭。

炎君不可避免的後退，他左手握住許七安的腳踝，右肘對準膝蓋，猛的下擊。

「奇恥大辱，不過如此。

尤其蘇古都紅熊，他依仗四品巔峰的體魄，硬抗李妙真和張開泰的攻擊，在城頭大開殺戒，肆意破壞。

但天宗聖女比他更快一步，操縱飛劍迎接許七安的同時，她已陰神出竅，發出無聲的尖嘯。

剛才那一頭錘，混合了四品巫師強大的元神之力。

許七安試圖說話轉移注意力：「你努爾赫加是賭上炎國的國運了么。」

佛門戒律。

蘇古都紅熊眯著眼，審視著城頭的年輕人：「此子修為不差，據說金剛神功讓四品武夫望塵莫及。」

鼓聲如雷，敵軍大規模撤退，丟下近五千名士卒撤退。

整整七萬精兵，殺也殺到手軟，更何況還有努爾赫加等高手。下城頭只有死路一條。

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前亡。

當！

「我有什麼疑問，有什麼困難，有什麼不解的困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找他。包括當初紫蓮妖道鎖定我……

飛劍呼嘯掠空，許七安踩著飛劍掠過城頭，目標是蘇古都紅熊。

李妙真翩然躍起，腳踏飛劍，呼嘯如風。

失去金丹，對於道門修士來說，等於暫時了根基，失去了修為。

「妙真，借你金丹一用。」

猛的一躍，又殺了上去。

蘇古都紅熊氣機一震，將鎧甲震成碎片，嗤嗤連聲，碎鐵片嵌入城牆，嵌入周遭守卒的身體里。

當是時，城頭「轟」的一響，一道金光砸向努爾赫加，砸的他在空中狼狽翻滾，堪堪于遠處穩住身形。

燦燦金光巍然不動，許七安順勢高踢腿，踢的對方踉蹌後退，咧嘴道：「差了點。」

迎面就看到一襲青衣，站在牆頭。

早有準備的士卒推出一架架模樣古怪的車弩，這些車弩與尋常床弩不同，它有著巨大到誇張的發射桶，發射桶表面是一排排發射孔。

「身後是魏公的故鄉。」

「可我確實打不過努爾赫加，那些普通士卒，什麼都不懂，天真的以為我所向披靡……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努爾赫加絲毫不受影響，望向太平刀的目光充滿熾熱，然後，他一個頭錘撞上來，許七安頭疼欲裂，又一次倒飛。

剎那間，不單是神機弩，火炮、床弩也在開火，目標是來勢極快的，以努爾赫加為首的敵方高手。

蘇古都紅熊正殺的興起，不斷屠戮大奉士卒，毀壞火炮和床弩，心中警兆大升，聽到努爾赫加的提醒，他本能的想躍下城牆，不做猶豫。

「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上官裴，這個我父親曾經捨命救下的人，這個我父親的至交好友，這個口口聲聲說我是魏家獨苗的男人，他讓人把我凈身了。

「大奉武夫許七安，前來鑿陣！」

李妙真瞪大了眼睛。

因為實在沒那麼多兵了，魏淵幾乎打殘了炎國。反倒是康國，因為臨海，沒有被魏淵率鐵騎踐踏，兵力保存尚算完整。

……

今日許七安力戰努爾赫加，擊殺蘇古都紅熊，並敵軍打退，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在兩位領軍者身後，跟隨著三十多位武者，修為有高有低，但最低的也是六品銅皮鐵骨，可以依靠肉身在萬軍之中滾一滾的強者。

四品的許七安有多強大？沒人知道。

努爾赫加臉色陰沉似水，從牙縫裡擠出這三個字。

京察之年崛起的人物，大奉最耀眼的新秀，不，說新秀並不合適。

「吼！」

努爾赫加坐在馬背上。

「此次帶兵出征，是為了封印巫神，儒聖當年封印巫神，涉及到超品的一個隱秘，我不能在信里告訴你太多。儒聖逝世后，一千多年來，巫神積蓄力量，初步衝破了封印。

僅是剎那。

一夜入四品。

咚咚咚……

……

剛才那些士卒崇拜的目光，讓他有些慚愧。

我該怎麼打，我該怎麼打才能殺了他……

他是守城士卒們的信仰和依靠，可他的依靠呢？

「我不想走，但我沒有底牌了，人得承認自己的缺陷，我最大的缺陷就是不夠強。」

兩國聯軍凝聚起來的士氣，被許七安那一劍，打消了大半。

獨眼的紅熊大笑道。

監正目的不明，信不過。神殊借他軀殼溫養斷臂，說沉睡就沉睡。只有魏淵，和*圖*書會不計回報的有求必應，為他遮風擋雨。

一本書丟在她面前。

努爾赫加不再廢話，躍下城頭，召來巨鳥虛影，帶著他返回陣營。

第一輪攻城，康國軍隊的最高首領就死在城頭，這固然是極大的損失，但真正糟糕的是潰散的士氣。

他旋即補充了一句，讓張開泰再也說不出話來。

頓了頓，他聲音嘶啞的說：

努爾赫加冷哼一聲，沒有反駁，因為這是事實。

許七安似乎早有察覺，輕輕側頭避開，太平刀光芒爆起，在這位四品巔峰高手的手臂斬出一道血痕。

他狂奔著殺向天宗聖女，撞飛沿途的所有士卒。

他不知道許七安有什麼手段，但剛才那小子握住那個東西的瞬間，他便心神不寧，武者對危機的直覺異常敏銳。

他似乎被激怒了，口中輕嘯，許七安周邊死去的士卒，突然活了過來，不顧一切的撲擊，張嘴撕咬他。

「在上官家的幾年裡，是我人生最開心的時光。

城頭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

兩人糾纏著飛出去，在城頭撞開一個又一個坑洞。

「正有此意！」

洛玉衡的符劍用完了，我為數不多的底牌耗盡……許七安心情略有些沉重默默的看著這一幕。

李妙真瞳孔退去顏色，化作琉璃之色，她抬起手，掌心對準蘇古都紅熊。

「說起來，終究是我對不起她。

許七安！

「此戰後，巫神教或許會傾力反撲，我彷彿預見了襄荊豫三州血流成河，他們是為了動搖大奉的氣運，與先帝裡應外合，散去大奉最後的氣運。

守城的將領們臉色一沉，他們看見自己周圍的士卒，露出了懼意。

「元景6年，我與她的往事被人告之元景，污衊我與她對食，元景大怒，要廢后殺人。恰好當時，北方的獨孤將軍逝世，蠻族入侵，北境大亂。

將領們鬆了口氣，只要許銀鑼還在，大奉士卒就不缺士氣。

此時，城頭戰況激烈，隨著努爾赫加率高手破城，底下攻城的敵軍壓力大減，陸續的，不停的有敵軍士卒攀上城頭，與大奉軍隊展開廝殺。

此子竟有此等聲望……努爾赫加皺了皺眉，佩刀高舉，喝道：「攻城！」

遠處篝火熊熊，星羅棋布。

「無奈之下，我和她試圖私奔，離開京城，去一個沒有人能找到我們的地方。我願意拋棄前程，她願意拋棄榮華富貴。

下一刻，蘇古都紅熊的佩刀叛變，把刀鋒對準了主人的咽喉。

毀了大奉軍隊的守城法器才是王道。

都是好歸宿。

早知道對方是高品巫師，許七安自然會防備著他的咒殺術。

「沒了，只剩一頁了。」許七安望著遠處，低聲道：

「沒想到啊，魏淵死後，他竟親自來玉陽關了。嘖嘖嘖，果真是和魏淵情深義重。」

炎國士卒的士氣大振，喊殺聲驟然激烈，不顧一切的攻城。

「也許我的命運，在見到她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註定。

李妙真愣愣道：「你……」

兩道刀光騰起，兩名將領一左一右夾擊努爾赫加，打斷了他狂風暴雨般的鐵拳。

火光中，隱藏著一位位劊子手。

「上官裴待我如子，不，比親兒子還好，我跟著他讀書，日夜不輟，渴望將來考取功名，迎娶她過門。

許久后，張開泰嘆口氣：「你走吧。」

「說的真好，不愧是我選中的繼承人。

另一邊，蘇古都紅熊騰空而起，一氣上城牆，其餘高手則徒手攀爬城牆，這是火炮和床弩的射程死角。

其實八萬大軍里，大部分都是康國的軍隊，炎國士卒占不到三成。

他在凄冷的夜裡中凝立許久，摸出了魏淵的信。

靠著女牆休息的士卒，睡覺還握著刀，此刻紛紛醒來，臉上帶著疲倦，眼裡燃燒著殺意。

這種神機弩的造價，是床弩和火炮的十倍。

「我並不甘心接受命運，痛定思痛，開始苦學武道，希冀能做一個完整的男人，希冀能強大到帶她離開皇宮。

這時，他看見一名將領單手按刀，在城頭緩步前行，邊走邊吼道：

「魏公統統都替我擺平了，有他在，我做事就無所顧慮。斬殺國公后，皇帝對我一忍再忍，現在想來，不止是因為監正，其中也有魏公的在為我遮風擋雨。他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全京城都知道我是他倚重的心腹。皇帝也得忌憚他。

他問道：「損失了多少兄弟？」

努爾赫不慌不忙，加張開手掌，那裡握著許七安的一片衣角：「死！」

「我就不走了，魏公留在了這裏，我的兄弟們也留在了這裏，我也該留在這裏。我們要是走了，後方的百姓怎麼辦？四十年前，巫神教曾經屠殺過襄荊豫三州，不能重蹈覆轍。」

努爾赫加低頭，腹部出現一道誇張的傷和*圖*書口，腸子隱約掛出，他輕輕一抹，血光閃爍間，傷口便恢復的七七八八。

她豎起劍指，以元神之力驅使法器的手段，驅使散落在城頭的兵器，召來兩撥規模龐大的鋼鐵洪流。

他走到牆邊，一手扶著女牆，一手指著遙遠處升起篝火的敵軍，咧嘴道：

李妙真走了，帶著黯然和失望。

洛玉衡的劍氣直接帶走了他半截身軀，胸口以上保存尚好。

「我以宦官之身屈居朝堂二十年，試圖挽救這個江河日下的國家，漸漸的不去看她……丈夫能許國，是幸事。

「根本不會有援兵，先帝肯定會從中阻擾，一拖再拖，即使最後有援軍到來，這些人也看不見了。可我不敢說，我一說，軍心就徹底渙散了。

第一輪攻城，就打的如此慘烈。

城頭上，爆發出一聲意氣張揚的咆哮：

「叮！」

「你當然得去請援兵，去通知朝廷，李道長能御劍飛行，速度很快。在援兵來之前，我會盡量守住的。

艹……許七安心裏暗罵一聲，迅速燃燒第二頁紙張，沉聲道：「禁殺生！」

李妙真低頭看去，是一本薄薄的，幾乎只剩封皮的書。

「是嗎！」

他目光清亮，氣質沉凝，眉宇間那股張揚的意氣重現。

「玉陽關外，就是襄州的百姓，我們已經退無可退。這是巫神教最後的反撲，只要撐過這一次攻城，就能奠定勝局。我們還有朝廷的援兵，一定要撐到援兵的到來。」

而後，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側頭，看向了站在女牆上的一襲青衣。

許七安輕聲道：「你說的沒錯，以前我能意氣風發，是因為我有太多的依仗。魏公總能幫我擺平朝廷方面的壓力，幫我擋住官場上的陰謀陽謀，給我最好的資源。

他本人則再次消失不見，突兀的出現在許七安面前，一拳打向面門。

第三座萬人步卒衝鋒，如蟻群般湧向玉陽關。

許七安手持太平刀，縱聲回應：「炎國第一高手？就這點實力嗎。」

許七安探手撈住他，以巧勁卸力，發現這位將領渾身骨骼盡碎，已經無力再戰。

張開泰不苟言笑的臉龐驟然猙獰，劍指點在蘇古都紅熊的胸膛，傾斜出煌煌劍意。

張開泰大怒：「你瘋了？」

「好刀！」

一位將領喝道：「準備神機弩！」

努爾赫加搖頭：「不，我說的是另一隻手，剛才什麼東西藏那裡了。」

「妙真！」

外人無法看清他們的招式，看不清他們的動作，只聽見一聲聲肉體碰撞的巨響。

努爾赫加拍了拍胸口，道：「五品……」

努爾赫加「呵」了一聲：「據說這許七安是魏淵的頭號心腹，他能有今時今日的成就，全靠魏淵一手提拔。可惜楚州屠城案中，此人被剝了官身。

一聲震耳欲聾的獅吼響起，無縫接續。

不愧是許銀鑼，那一劍真是漂亮啊。

身後，一襲瀟洒道袍的李妙真出現。

交談間，兩人都清晰的察覺到大奉守軍的士氣高漲，鬥志勃發。

呼……信紙燃燒，許七安張開手，讓風把它帶走。

努爾赫加的拳頭如暴雨般落下，打的許七安節節敗退，打的金色的光浪蕩漾。

「我走了，好不容易凝聚起的士氣，就又散了。」許七安搖搖頭。

大奉守卒驚醒過來，拎著武器就上了城頭。

努爾赫加趁勢發起衝鋒，抓住那一剎那的機會，成功貼身許七安。

下方，敵軍一片大亂，尤其康國步卒，他們看見自己的首領被斬后，有的悲慟大哭，有的開始撤退，倉皇逃竄。

「紅熊！」

「大奉國力衰弱至今，封印巫神，捨我其誰。我輩讀書人，當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是你說的，趙守帶我去過亞聖殿。

高品武者衝上城頭大殺一氣，縱使有己方的高手阻擊，打退，一場大戰下來，周邊的守卒也死傷大半了。

許七安持刀衝鋒。

「願，魏淵之後，大奉還有一個許七安。

他尚且如此，何況蘇古都紅熊。

許七安搖頭：「我沒瘋，不但能減輕將士們的壓力，還能鼓舞人心。如果可以，我會殺了努爾赫加。」

許七安沉默了許久，笑著回應：「我像是會走的人嗎？」

沉悶又響亮的鼓聲回蕩，蒼涼的號角吹響，炎康兩國的步卒再次攻城，黑壓壓的宛如蟻群。

「你不是愛她嗎，那我就讓你永遠陪她，後宮兇險，步步殺機，你真愛她的話，就守著她吧……這是上官裴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上官裴是我父親的至交好友，也是同窗，兩人年少時結伴遊學，曾遭過山匪，是我父親捨生忘死救了他一命。

努爾赫加打散第一波火炮和弩箭，望著城頭，哂笑道：「大奉就這點火力？不妨來的更猛烈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