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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一醒，人就慫！

「多喝一些，喝醉了父皇就不怕了！」這個十六七歲的大個子少年一臉認真地說。

護在他身邊的人一聽這話，就知道官家酒醒了，也知道要糟糕了！

「可，可朕……」趙佶說話的聲音都抖起來了，他的眼淚都快急出來了，「朕害怕，雙股顫慄，不能騎馬啊！」

但即便如此，那麼長時間的廝殺、追逐下來，人困馬乏還是難免的。所以遇到突然開始萬歲衝鋒的宋軍，真的有點難以招架了。

什麼？我打頭陣？

想到這裏，完顏宗望忙大呼一聲：「塞里！」

和完顏宗望一樣吃驚的還有跟著他追殺了劉延慶一路的那些女真兵，他們其實也已經是疲憊之師了。在萬年新堤上和宋軍打了好幾天，然後又以最大的力量向宋軍發起衝鋒，一舉摧毀了宋人的陣，隨後又追著劉延慶的敗兵跑了幾十里路……幸虧他們都是白山黑水間一路打出來的「老女真」，吃苦耐戰，體力充沛，士氣也特別高昂。要不然自己都累怕下了！

「好！」完顏宗望道，「塞里，你打前鋒，某家跟著你……咱們一起衝殺一陣！」

當宋軍的氣勢起來的時候，完顏塞里就直接站在了自己戰馬的馬鞍上，伸著脖子四下張望。這傢伙天生一對「夜眼」，而且耳朵也很靈光。當完顏宗望叫他wｗw.hｅtuｂooｋ.ｃoｍ.ｃoｍ的時候，他已經發現戰場的關鍵點在哪裡了？

當大批的金兵喊著「敵在山門處」的口號蜂擁而來時，這些護著趙佶的宋軍就開始扛不住了。

所以要逃跑就得趁現在！

「劉太尉所言極善！」童貫也說話了，老頭子已經快急瘋了，連忙對趙佶道：「老臣已經召集好了300諸班壯士……他們都會騎馬，可以保著陛下殺出去！」

這下鎮水觀戰場上的金兵不喊什麼「大水來了」，都改「敵在山門處」了。這可不是在瞎嚷嚷，而是為同伴指明進攻的方向。

「父皇，道觀是木頭搭建的，一點就著，會給燒死的！」

還別說，趙佶一葫蘆酒下肚，膽子就真的壯起來了，沒一會兒紅著眼睛紅著臉，看著跟發瘋差不多，然後搖搖晃晃地道：「劉延慶，你打頭陣……本教主皇帝壓后，殺開一條血路！殺出去！」

他就記得剛才還跟人在好好的房子裏面喝酒吟詩，怎麼忽然就上了戰場……而且還是這麼一個又亂又黑又可怕的戰場，各種聽著就瘮人的聲音交雜在一起，好像浪潮一般一陣陣的向他湧來。

戰場經驗豐富的童貫連忙扶著趙佶（怕他暈），「官家不怕……不過是幾千金賊打來了。」

而這個時代女真金兵的士氣是足夠的，ｈtｔｐs://m.ｈｅtuｂoｏk.coｍ.ｃoｍ一群山林野人都打成貴族了，當然牛氣衝天，也就是天天嚷嚷著要和武人共天下的趙楷這「二貨」的軍隊能和他們比——兩邊都是「打天下、分油水」的路數嘛！而且兩邊的士卒大多都比較單純，也相信真的能分到油水。

趙佶也真是急瘋了，半大小子的話他也信，拿過酒葫蘆就拔了塞子開始灌自己！

不過完顏宗望也不是好惹的，他最清楚夜間的大軍混戰，打得就是個氣勢。

說真的，他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就上了戰場！

這漢子也是完顏家的人——完顏家族在這幾十年中可真是了不得啊，將星璀璨，人才輩出，也難怪沒什麼位子可以給投靠來的走狗了。這個完顏的漢名是宗賢，和完顏宗望是一個輩份的兄弟。歷史上還有個赫赫有名的匪號，就蓋天大王！

「怎麼回事？怎麼就打起來了？和誰在打啊？」

而趙佶這邊就不行了，開封兵那是世世代代的老油條，「打天下、分油水」的事兒他們才不相信呢！要真有的分，他們的老祖宗就分著了。所以在鎮水觀夜戰的時候，只有靠近山門的開封兵因為趙佶臨陣而被鼓舞起來，其他人該溜還是得溜。特別是和他們對打的金賊開始往山門處集中后，他們逃走的機會可就來了！

不過是幾千金賊？和-圖-書

「殺出去！」劉延慶嚷嚷了起來，「官家，趁著現在金賊還沒圍嚴實……臣護著您殺出去！」

他的話剛說完，一個酒葫蘆就遞上來了，趙佶一看，是自己的兒子趙榛捧了個葫蘆要給自己。

「父皇，這是孩兒為您準備的美酒！」

劉延慶到底是久經戰陣的，知道這樣打下去必死！

「十八郎，你這是……」

他之前跟著完顏宗翰、完顏昌一起捉了耶律延禧。而這回南征則分到了完顏宗望手下，一路打到了開封府城下。不過除了萬年堤壩一役，他在這場攻宋爭中就沒好好打過一場……而且萬年堤壩一役在他看來也沒什麼意思，不過就是宋人前赴後繼的送死罷了。

因為趙佶那是打著燈籠上戰場的！

現在是晚上，而且金兵在一路追敵的過程中，指揮體系已經亂了，將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將，正常的命令傳遞體系都沒了。所以就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調集部隊——靠吼！

馬上就有個披著件髒兮兮的白袍，髮辮和鬍鬚都濕漉漉的女真壯漢應了一聲。

趙佶當時就給瞎懵逼了，嚷嚷道：「快，快護駕……」

「父皇……道觀不是城池，守不住的！」

所以今天晚上，真正拼了命在替趙佶打金賊的，也就是駐紮在道觀中的勝捷軍、班直，還有道觀山門外的少量開封宋兵，以及劉延慶的和_圖_書親兵。加一塊也就是五六千人，數量比完顏宗望、完顏塞裡帶來的金兵還少呢！

劉延慶這下可真尋死的心都有了，他本來想要護著趙佶跑，現在卻被一個發酒瘋的官家逼著打頭陣……也不知道會不會打成忠烈（劉延慶在歷史上還真是抗金戰死的）？

怎麼就萬歲衝鋒了呢？

看著手底下的人要慫，完顏宗望也不及多想，也不去打聽對手為什麼突然就炸了……一旦讓對手的氣勢飆起來，後果不堪設想啊！畢竟對手的人多，說不定有三四萬，要都打起萬歲衝鋒，今晚這一仗誰勝誰負都不知道了！

「敵在山門處！敵在山門處……」

「敵大將在何處？」完顏宗望也知道他在觀察戰場——站那麼高，還伸長了脖子到處看，不是在觀察敵情還能是幹什麼？

而就在這個時候，趙佶的酒也醒了！

周圍的宋兵都看著呢！如果他現在溜號了，那宋軍的士氣立即就會崩潰，到時候就全完了！

「得令！」完顏塞里應了一聲，兩腳一分，夾著馬鞍往下一滑，就穩穩的坐在了馬背上。然後就看見他從身邊一個親隨手中接過一支馬槍，揮了揮向前一指，張開喉嚨大呼，「兒郎們，跟著某家塞里……敵在山門處！」

倒是今晚這場夜戰看著有點意思了，宋軍的氣勢有點起來了！

喊著話，趙佶就轉身要往道觀m.hetubook.com.com裏面跑，結果卻被趙樞、趙榛兩個大孝子給抓住了。

都會騎馬……聽著真能鼓舞人心啊！

「美酒？」趙佶不明白啊，這什麼意思？

當然了，在這種情況下，部隊的士氣就非常重要了。因為上級下令靠吼，下級執行就靠自覺了……誰要溜了號，也沒督戰隊能找著啊！

趙佶一想也對啊，忙問身邊的孝子，「這可如何是好？」

所以當「敵在山門處」的吼聲響徹戰場的時候，原本散在各處與宋人混戰的女真本都紛紛往道觀的大門處聚集！

「某家在！」

不能慫啊，誰慫誰失敗！

至於劉延慶的秦兵，則是逃跑成了習慣，改不了啦……哦，也有沒跑掉的，比如劉延慶本人。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到了鎮水觀后立即就自己跑去見趙佶，結果就哪兒也別想去了。

完顏宗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了，宋軍剛才還慫得不行，怎麼一下就炸了鍋，喊著「萬歲」向前沖了！

別看現在戰場上好像勢均力敵，但實際上的情況一定是宋軍死傷慘重，金兵沒死幾個。

之所以宋軍還能維持，一是官家臨陣支起來的虛火；二是天太黑，金兵也有點亂，不知道自己的優勢多大？

是啊，喝醉了你就不是慫人趙佶，你變成江東周郎了……

完顏塞里大吼道：「敵大將在前方寺廟山門處……山門左近的宋兵聲勢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