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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全力托著車底，空不出手來去拆車廂，大吼道：「把車廂拆了！」

舒爽到了極致，便是無力的抽搐，抽搐之後，意識開始變暗，在將要徹底變黑、虛無之時，一道唱聲炸響，也將林素弦的意識徹底湮滅。

韋見素則腳下一沉，墜落下去。

官道上人煙絕跡，所行甚快，就這麼行了兩日，便進了劍南道，韋見素一臉凝重，向李氏和兒子們道：「果如奏摺所言，路途短了許多，切切小心，我來駕車。」

九天之上，碧空如洗，一尊巨大的神像佔住了整個西方天際，這神像並非泥胎木塑，竟然是活的。

但韋見素知道，剛才發生的，已經發生了，因為遠處的山丘，如今已經近在眼前。

但他也實在堅持不住，喊了句「抓緊」，雙臂灌注真氣，全力向前一擲，車板被拋了出去，轉著圈遠遠飛出，終於落在了塌陷的邊緣處，將李氏和三個孩子摔落在地，向前止不住的翻了十多個滾。

一道劍光自深淵上方飛來，正是披頭散髮的林素弦，她的胳膊上和*圖*書還拖著渾身泥垢的李崿。兩人堪堪飛到深淵邊緣，林素弦漸感渾身乏力，繼而四肢麻木，失去了知覺。

韋見素勉力托著車底繼續向前飛行，平板上趴伏著一家四口，各自緊緊抓著系馬的韁繩，當真驚險萬分。

托著三人飛行，可以說是韋見素真氣爆發、遠超平日修為，再飛數十丈，下方的塌陷速度漸漸變緩，眼看著就停在了前方不遠。

似乎發現了什麼，李崿甚至開始攀越高崖，他非修行中人，攀越時笨手笨腳，林素弦便縱身上前，攬著他向上，下方三人鶯鶯燕燕，說著笑著。

同樣消散的，還有韋見素露在深淵邊緣的衣角，嚇得他連滾帶爬向後退了數丈。

韋倜忍不住問：「邱使，您又是如何飛行的？」

李崿和林素弦等人乘馬車走在最前，韋見素一家在後。前方馬車中不時傳來一兩聲男女的輕笑，聽得韋倜和韋諤很是不忿。二人就打算超到前面去，卻被韋見素制止：「讓他們先走。」

滿天星光碎和-圖-書片很快消散殆盡，韋見素使勁眨了眨眼，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高崖不見了、深淵不見了，剩下的是繼續連接向前的官道，四周的樹林，左近的山丘，就好似一切都沒發生過。

李崿和林素弦等人休息，韋見素也吩咐休息，李崿和林素弦等人動身，韋見素方才吩咐動身，雙方相隔一里多地。

韋見素告訴兩個兒子：「這高崖絕非舊物，官道不可能開在此處，其中必有蹊蹺，且看看再說。」

兩個巨大的車輪隨之也被連軸砍斷，落入塌陷的地底。

百忙之中，韋倜把韁繩拋過去，繩頭急速下墜，李氏、韋諤也都上來幫忙，死死拽住繩索，一股巨力傳來，三人手上都被磨出血痕。

沒有了馬，韋見素稍微輕鬆了些，但所託依舊沉重，再飛二三十丈，止不住開始下墜。

雙方都應了，連道「不敢」，珍而重之藏入懷中。

叮囑完后，邱大|波就走了，韋見素立刻南下，在夜色蒼茫中趕赴南吳州。

頃刻之間，以高崖為中心，周圍地和-圖-書面開始塌落下去，陷入地底。韋見素駕著馬車衝出去十余丈，地面塌陷便已經波及車輪下。

林素弦就這麼消散成了星光，不僅是她，也包括李崿，包括她的飛劍，包括遠處的高崖，包括寬達數里、不知多長的深淵，甚至連同深淵上的這方天宇，似乎也消散了。

就見前方兩駕馬車也停了下來，卻是停在了高崖下，李崿、林素弦等幾人都從馬車上下來，指著高崖嘖嘖稱奇。

李氏緊緊抱著幼子，長子和次子各出法器，奮力將車頂掀飛，將四面沉重的實木雕花車壁斬落，但依然不夠。

「伏道崇，來生轉世，入我門下，我引你參悟幽陽之法！」

韋倜問：「父親為何停車？」

韋見素繼續喊：「車輪！」

等到丑時，邱大|波墜著兜巾落入自雨山莊，兩家人立刻圍了過來。

邱大|波繼續交待：「出發之後，不要走荒涼之處，盡量走官道，路上最好不要停留，實在走不動，建議在洵陽、益州、黑山郡等人多的大城歇腳，但也最好不要進城，城裡也亂，和-圖-書怕你們進去了就出不來。還有一點切切記住，你們中有金丹修為的，能不飛行就不飛行，如今天上雷電交加，一旦飛行，十個有九個要被劈，可聽明白了？」

邱大|波冷笑：「我這手本事乃獨門絕藝，離地不超三丈、每刻不過八里，這不叫飛，叫滑翔！」

韋見素飛劍打出，一翻身便來到馬車下方，雙手托舉，奮力撐住車底，拚命前飛。

韋見素立刻將馬車停了下來，在後面遠遠觀望，滿臉凝重。

韋見素踩著飛劍重新飛了上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他的身邊，就是望不到底的深淵。

紗衣間、肘彎處、雙腿上，各處都在大放光明，光明之中隱隱似有無數糾纏在一起的身影，又傳來各種低語、歡笑、呢喃、喘息，這些聲音混雜在一處，衝擊于林素弦的意識深處，令她的意識回蕩起來，說不出的舒爽。

邱大|波清點人數后表示滿意，拿出兩份請柬，一份給韋見素，另一份果然給的是林素弦，向他們叮囑：「請柬不可弄丟了，這是進入南吳州的憑證，和-圖-書沒有請柬，大軍不會放行。」

一駕馬車，連帶車中四人得有多沉？韋見素飛了十幾丈便撐不住了，扯斷套馬的韁繩，任憑那匹棗紅馬悲嘶著落了下去。

韋見素爬起來，試著向前走上官道，然後向身後招手：「過來吧，去南吳州。」

沒有任何痛苦，很快，星光漫過林素弦的脖子、嘴唇、鼻子、眼睛，就在她完全消沉之前，意識中忽然看到一幕：

劍光放慢，有下墜之勢，她看見了深淵邊緣草地上的韋見素，張嘴想要呼救，卻無論如何喊不出話來，眼前忽然看見片片星光，如碎玉般澄亮剔透，餘光望去，星光來自劍光，來自胳膊上攀著的李岫，同樣來自於自己的雙腳、雙腿、腰身……

又行半日，前方一座高聳的山崖突兀橫在官道旁，望之而生奇。

前面鬧得歡實，韋見素眉頭卻越皺越緊，猛然間斷喝一聲：「走！」急趕馬車向左側掉頭，快速沖了出去。

他頭戴峨冠，身上披著件黃紗，敞開胸懷，雙腿盤坐于金色圓鼓之上，雙手結了個從沒見過的手勢，似訣非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