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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麼一掏小本子，眾皆心驚，唱名還在繼續，卻已無剛才的氣勢。

謝安道：「果然！我等皆得夢中昭示，有白虎神君下界，擾亂我大晉道門，將於永和降臨會稽山陰，我等為當世合道，自不能坐視。奉勸神君一句，還是返回天庭吧，否則……嘿嘿……」

顧佐靈域之中立刻有所感應，只覺亭中氣機漸盛，引發玉帶環繞，滿是肅殺之意。陣眼處，便是王羲之於白絹上所書字句。

劉雅無奈，只得坐回桌邊，咬牙抄起竹筷，往嘴裏強行塞。

「散騎常侍郗曇！」

王羲之大驚，想要另起思路，不按白虎神君誦念之詞記述，卻身不由己，或者說手不由己，完全無法控制，只覺這麼寫是天經地義，本該如此。

顧佐擊掌：「不錯！繼續！」

那人引指一點，潭水化作一條玉帶，環繞顧佐流動不止。玉帶流動中，內藏殺機萬千。

王羲之一看，再讓白虎神君問下去，己方氣勢必然大跌，於是出聲打斷：「神君，先和圖書破此陣再說！」當即以筆蘸墨，在亭中手書。

曲水流觴陣是當世第一大陣，大晉修士籌謀多年，準備以此迎戰夢中昭示的白虎神君，陣法運轉，全賴自己手書引動，可除了第一個字是自家寫的，其餘全被白虎神君掌控，等於被牽著鼻子走，這還怎麼打？

「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

顧佐卻很是不滿，直接落到亭子里，把筆重新拾起，塞回王羲之手中：「接著寫，別停。」

「徐州曹某……」

顧佐奇道：「爾等既知本神君下界，為何敢不敬拜尊奉？」

謝安越眾而出：「閣下可是白虎神君？」

「老爺，元亮先生又來信了，咱們該吃面上路了。」

「我不要！太多了，實在是吃不下……」

地上扔著陶淵明的信件，劉雅蜷縮在角落裡，雙眼無神。

「老爺，快吃吧，這是規矩，吃不完不能出門，出門挨雷劈。」

顧佐興高采烈的念誦著，但念著念著詞窮了，這篇序文他小時候沒背完hetubook.com.com，於是戛然而止，向王羲之鼓勵：「右軍先生繼續……」

劉雅搖頭：「都吃了三碗了，哪裡還吃得下？」

「否則怎樣？」

王羲之刷刷落筆，引動曲水流觴陣的運轉，「永」剛寫完，顧佐已經喜笑顏開：「永字八法！」

僕役把面端上來催促：「老爺快吃，按規矩須得吃完六碗，否則出行不吉。」

「陳郡袁嶠之……」

「孫某……」

幾位合道同時現身，將顧佐圍在當中，顧佐只認得其中的謝安，其餘皆不識。

「穎川庾友……」

「左司馬孫綽！」

顧佐恨鐵不成鋼：「順著剛才的思路寫下去啊！我又想起一句，是日也……後面是……天氣晴朗？」

「行參軍徐豐之！」

一個個名字報上來，顧佐欣喜點頭，忍不住取出紙筆記下。

謝安等合道各自後退，佔住陣眼，另有數十煉虛、元嬰發一聲喊，在顧佐身邊圍了第二層，大略一數，總計四十一人。

王羲之茫然：「寫什麼？」wｗw.ｈetuｂｏｏk•ｃｏｍ.ｃｏm

「老爺不想去，小人可還要尋仙訪道。聽說桃花源中，白虎神君座下有位草仙童，專收我等僕役書童，立還丹宗，為懷仙派分枝，共尊白虎神君為祖……」

……

顧佐愈發驚喜：「看來是往上打穿了。」又向周圍笑問：「敢問諸位高賢大名？」

僕役喜道：「那敢情好！面吃完了？我再給老爺盛三碗！吃飽了好上路！」

顧佐於此界來回刷了多年，還真沒見過王羲之，不意竟於此偶遇，喜不自勝：「王右軍？哈哈，妙啊？剛才說什麼？永和？如今可是永和九年？」

……

他連忙凝聚精神，繼續運筆如飛，耳中卻聽著白虎神君的吟誦，一邊聽，一邊寫了下來。

僕役端來麵條，頭上托盤裡頂著七碗、掌中托盤裡還有七碗，小心翼翼放到桌上，然後去攙扶劉雅。

再一次，顧佐穿越虛空牆壁，呼吸了一口熟悉的空氣，正要下界，心中一動，四下環顧，冷笑連連：「謝安？出來吧，誰給你們的膽子，m•heｔｕbｏok•cｏm.cｏm敢在這裏設伏？」

想了想，又道：「你直接隨我去桃花源吧，也讓你見識見識仙家世界，就不要抱怨了。」

又指著眾人道：「一人至少作一首詩，趕緊準備，寫不出來的今天不許回家！」

僕役已經整裝待發，卻沒見老爺有回書之意，不由道：「老爺就讓我去一次吧，相詢也好、斥責也吧、絕交也行，小人還沒有一次成功抵達柴桑，這次無論如何老爺不要半路再去了，小人一定加快腳程。元亮先生的書童都露了好幾次臉，小人一次也沒有……」

白虎神君念一段，王羲之便跟著寫一段：「……雖無絲竹管弦之盛，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

「上虞某某……」

王羲之怔了怔，外圈的王獻之身子顫了顫，玉帶頓時出現一絲凝滯，運轉不暢。

「我寧可不去桃花源……」

「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

謝安在旁插了一句嘴：「不如用天朗氣清四字？」

王羲之卻將筆一拋，面如死灰：「神君大道精妙，www.hetubook.com.com今日領教了，我等輸了。」

亭中之人道：「白虎神君，老夫乃右將軍王羲之，今日擺下曲水流觴之陣，迎候神君破陣。」

王羲之和謝安相顧一眼，道：「正是永和九年！」

劉雅斥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司徒左西屬謝萬！」

「永和九年，歲在癸丑，暮春之初，會於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群賢畢至，少長咸集……」

顧佐記著記著不對勁，於是喊停：「等會兒！徐州曹某，請問尊諱？桓某是哪位……孫某呢？能否說詳細些……抱歉，剛才還有個某某？是姓牟？還是茅……」

「你來看！」謝安伸手一招，周圍立現濛濛煙雨，煙雨中數不清的怪石嶙峋、幽潭深碧、茂林修竹、清流激湍，其間隱現一亭，亭中端坐一人，高冠博帶，含笑望著顧佐。

劉雅在自家書房中，看著桌上這封書信，忍不住發了一陣牢騷：「又來……元亮煩不煩啊……」

眾修士不解，望向王羲之和謝安，見他們微微點頭，這才唱名。

「滎楊桓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