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如果產生聯繫的話，究竟會產生什麼具體的災禍？」玄微子倒沒有完全相信這伙心靈術士的話語。

「等等。」星界的一片茫茫銀光中，傳來一個帶著嘆息語調的聲音，不見其形，只聞其意：「邁昂在突破地表之後就中斷了與星界的聯繫，應該就是你出手干預，沒錯吧？」

說完這話，玄微子從袖子取出一沓紙張，以「隔空之手」靈能將其遞給珊多麗。

提烏斯是不太喜歡這位德魯伊的，無非是對方實力太強，又是常青商會的合作夥伴，才沒有當場發作。

星界中的解釋略帶一絲無奈之意：「現實位面中的法師，豎起一根根的通訊晶塔，是為了維繫彼此的溝通。但任何語言的表述，都必然導致信息的缺失，從而被蒙蔽了認識真實的能力。就演算法師們窺見了奧法星圖的一角，也不過是充斥著對世界支離破碎的理解，妄圖以拙劣的手勢動作、怪異的咒語腔調和狹隘的思維方式去改變世界……」

星界之中一陣靜謐，靜謐得一如往昔。

「看來我的干預，讓停戰和約出現了一絲意外？」玄微子問道。

而在玄微子面前，是一張寬大的長條桌，兩側坐著三個人，一身翠羽長袍的德魯伊塔瓦隆開口道：「開墾的農田面積是變多了，但目前大多數只是用來種植螺薯跟豌豆，明年才能播種長穗麥。而麥子有需要磨坊……」

當然，話也可以反過來說——心靈異能歷經歲月沙汰，早已去蕪存菁。但看人如何理解了。

「爭取？是要遏制柴堆鎮，防止我們從大聯盟獲得人口吧？」玄微子望向提烏斯：「心靈武士的訓練儘快提上日程，你先去選募一批學員，要兼顧不同層次、不同受訓水平的人。稍後我親自去視察。現在，諸位可以離開了。」

塔瓦隆冷笑著說道：「在舊大陸，帝國也是這種理由，只不過他們是為了種草養羊。至於以農田裡長出糧食為生計的窮苦農夫，他們是不管的，大htｔｐs://ｍ•ｈｅｔｕbook.com.cｏm不了扔到新大陸自生自滅就是了。」

「你們不願意說，那我也不多問。」玄微子轉而言道：「只是古代巨人遺迹會面臨怎樣的下場，我也管不著了。」

「你們想要這種概念化事物做什麼？」玄微子乾脆直接地說道：「如果不肯說，那我也無法針對性地保護那處巨人遺迹。最終會被怎樣對待，我也無法保證。畢竟你們並不在現實位面。」

「我想要了解更高級的心靈異能。」玄微子向星界發出自己的需求。

「農田的事，暫時緩慢向南開墾吧，畢竟還要考慮是否有足夠的人手，我也贊成保留糧食作物為主。」玄微子說道。

玄微子沒解釋什麼，只是乾脆說道：「我的心靈異能已經有所提升，希望能夠獲得八階靈能的相關技藝。」

塔瓦隆完全是以看待小孩子的目光望向提烏斯：「這麼愚蠢的話也說得出口？常青商會的草藥大部分都是需要看管照顧的，而不是螺薯那種扔在地里就自己胡亂生長的作物！來場意外的蟲災或者枯萎病，大半年的耕耘就徹底作廢！居然還想從外面買糧食？也不想想，別人會賣給你嗎？又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我想了解一件事，艾斯卓王國的半巨人，跟你們是什麼關係？」

玄微子問道：「你擔心他們會北上侵吞柴堆鎮？」

玄微子在金丹大成之後，終於再度造訪這片神奇的位面。而且他極為謹慎，本尊並不現身，而是讓這具心靈術士化身代為溝通星界。

「那個……」珊多麗在一旁扶著巨靈權杖，她說道：「大多數用於製作藥物的原料，其實並不適宜在寬闊的農田上培育栽種。如果能夠搭建更多的溫室，或許能夠維持不錯的產量。」

提烏斯看著那沓配方有些眼熱，要知道藥劑配方對有志於鍊金術的人而言，就像是傳奇法師的法術書對於學徒一般，是足可以改變命運的事物。沒想到奧蘭索ｈｔｔps://m•ｈetuboｏｋ•ｃom.coｍ醫師就這樣平平淡淡地交給珊多麗了。

「長久歲月以來，徘徊在靈界的奉神者靈魂，已然數不勝數，他們因為自身信仰與現實奉神者的信仰，被錨定在靈界之中，形成一股極為龐大的力量。」星界心靈術士說道：「如果讓他們與巨人遺迹產生聯繫，將會讓世界產生難以預料的災禍與劇變。」

玄微子笑而不語，因為溫室中有一部分昂貴藥物，其實是他本人的需求。如今他本尊已經金丹大成，可恰恰也是因為身心凝鍊到了一定程度，具備服食外丹餌葯的根基。大凡能夠自行培育的草藥類原料，玄微子都不打算花冤枉錢去購置了。

塔瓦隆開口道：「還有一件事，前幾天我在南方兩百多哩外，發現土著大聯盟的偵察騎兵了。」

「溫室建好之後，後期維護的成本自然會緩慢下降，而培育出的名貴藥物，製作成藥劑之後，當然也是高價出售。」玄微子說道：「常青商會既有成批量出產的日常藥物，也可以生產效果極強的鍊金藥劑……最近我研究出幾種藥劑，配方在這裏，你研究一下。」

「保護祂，以免其落入奉神者的手中。」星界心靈術士言道。

提烏斯沒敢直視這位高等德魯伊，只是說道：「新大陸的糧食很便宜，不行就從別處買嘛。光是黑岩行省一年產出的糧食，足夠養活大半個新大陸的殖民者。」

不用等待，游移的星辰光輝扭動起來，發出一陣疑惑與不解：「你為什麼變成這樣了？」

「可是……」提烏斯欲言又止，望向玄微子，得到對方示意，這才開口道：「目前常青商會對各類草藥的需求很大，而目前的情況，完全從外地購買草藥，價格非常昂貴，會讓我們商會廉價藥物的優勢完全喪失！如果能夠開墾更多田地，作為草藥的培育區……」

玄微子對這避重就輕的解釋不感興趣：「如果只是這樣，那為什麼要派邁昂去尋找古代巨人遺迹和_圖_書？那裡面到底有什麼，值得你們關注？」

提烏斯聳著肩膀說道：「不就是做生意而已嘛，這家不賣，我去別家買就好了。而且我們商會製作的藥劑，一樣是其他人的必需品啊，大不了簽訂長期的換貨合同，用多少糧食換多少藥物。」

星界中的聲音沉靜片刻，慢條斯理地解釋：「任何靈能者的力量，在星界中都會形成波動，使用靈能越頻繁、越強烈，就會在星界中產生越明顯的迴響。可即便這樣，在無限的星界之中都是細微得無法察覺的現象，只有主動深入星界的靈魂，才會被我們發現。」

內容雖然繁雜，但真正完備的心靈異能數量卻不多。玄微子心下瞭然，可見心靈異能終究不是奧術，缺乏多種多樣、類型豐富施法體系。

「奉神者？你是指神聖之主教會？」玄微子不解，如果這些星界心靈術士真是艾斯卓王國的半巨人，那他們估計也跟教會相處不來。

玄微子只是微微點頭，塔瓦隆繼續說：「我考察過柴堆鎮附近的土壤與水系環境之後，確定未來可開墾的面積，主要是往南部河流沿岸的方向。但我不建議太快就將這些地方完全開墾完畢。」

這非是不可知論，而是「不可說論」。這也是為何金丹大成之後的修鍊境界，自古鮮有道書丹訣立文詳述，哪怕有，也往往是隔靴搔癢、難入門徑。就連玄微子所修《九轉金丹直指》，宗傳丹訣也僅止於金丹大成。

不論是道家的「名可名、非常名」，還是佛家的「拈花一笑」，其實都是在講述尋常人、尋常思維的認知能力，無不生活在語言和概念的約束框架中。而無論如何使用語言、運用概念，都無法完整地追溯語言誕生、概念出現的源頭。

「頗有幾分中陰光明之象，卻又不是眾生輪轉之所。」玄微子暗暗笑道。

「你說從別處買糧食，你說的話，管用嗎？」玄微子跟提烏斯說道。

塔瓦隆則笑道：「說不定是你在火舞城搞風搞雨，讓土著和_圖_書大聯盟的人察覺到機會，趁機擴張勢力。畢竟柴堆鎮也有不少土著，值得他們來爭取。」

如今玄微子的心靈異能已經有所突破，光是這具心靈術士化身，就已經超越了「分身術」的層次。不過星界那幫極可能來自艾斯卓王國的半巨人心靈術士，畢竟還是心靈異能的「老前輩」，所以玄微子這次下定心思要來會會他們了。

「我聽明白了。」玄微子說道：「你們的意思是說，古代巨人遺迹中，聯繫著某種概念化的事物，本身具備高度的適應性與能變性，可以成為一切魔法效能的源動力……我沒理解錯吧？」

這種事情，玄微子還真是頭回聽說。神聖之主教會一向宣稱信眾死後，靈魂會上升至「主的國度」，而聽星界心靈術士的意思，信眾的靈魂反倒是陷入了某種特殊狀態。

提烏斯兩手揉著太陽穴，心裏默算著數字，嘴上說道：「溫室……那又是一筆大花銷啊。以前沒弄過，等真的建造起來，才發現這建築貴得要死！需要能夠折射陽光的特殊玻璃，還要經過加工的土壤與肥料，都是要花錢額外定製的。更別說不同藥物的生長對溫濕環境都有差別，還必須額外設立單間，甚至有幾棵長得跟豬籠草差不多的玩意兒，還要用上恆定的『忍受環境』，簡直跟伺候貴族老爺差不多了！」

「也就是說，今年柴堆鎮新開墾出的農田，比起以前所有田地加起來都要多了？」

「大致如此。」

塔瓦隆說道：「在停戰和約上，金冠木自治領就是以柴堆鎮為邊境。但柴堆鎮有多大，當時可沒有說明白。」

「誰都希望從有限的土地上，獲取儘可能多的收益啊。」玄微子對提烏斯的說法不置可否。

「也對，化身沒有『靈魂』，意識也無非是昔日化身境界與如今金丹成就的顯相。可金丹大成，並不是真的在身體里修出一枚金丹啊。」玄微子暗道一句。

眾人離開之後，玄微子的化身靠在寶座上閉目冥想，身上星砂m.hetubook.com.com黑袍銀光流曳，綻放出一片星辰銀光滿布周圍空間的景象，一念之間進入了星界。

修為至此，已是人仙成就。但若不繼續精進，充其量只是個守屍鬼罷了，不值得引以自傲。

柴堆鎮城堡中，玄微子的化身一襲星砂黑袍，倚坐在大廳的岩石寶座上，雙手虛抱在胸前，十指輕點，像是高貴的君王聆聽著臣屬的稟告。

「看來與星界保持溝通，確實會暴露現實位面所處方位。」玄微子沒有正面回答，算是默認：「只是我很好奇，你們是通過什麼方式偵測到我在現實的方位？」

玄微子沉默不語，法師們從巨人遺迹中抽取出的奧能晶體，應該就是這種概念化事物的劣質版本。這也難怪自己當初會感應到類似仙家法寶一般完全凝鍊的物性，真沒想到這個世界的古代巨人，竟然有如此成就！

玄微子重新審視一下自己，或者說在星界顯現的「意識之身」，居然是一團金光燦爛、銀絲卷繞的華美丹丸！

星界之中看不見那群心靈術士的具體形跡，只有神念一般純粹而直接的精神溝通，很快就有一波又一波的密集內容傳給玄微子化身。

當初玄微子破妄關鍵，也恰是對語言和概念的消解，如此方能破除知覺情緒、思維習性對心念的塑造，甚至超越了心念本身。

玄微子雖然覺得這些星界心靈術士左牽右扯一堆廢話，但確實有幾分獨到見解，能夠明白語言雖然為有靈眾生塑造了概念、建構了靈思，卻也不可避免地約束著「認知」本身。

化身所知一切，本尊自然也悉數有覺，稍加思慮過後，玄微子將新學到的內容放到一邊，主動向星界發問道：

玄微子見狀，察覺這才一年不到，小小的柴堆鎮已經有利益團體出現的徵兆。更別說要是沒有自己坐鎮，提烏斯大概率會被一腳踹出柴堆鎮。

塔瓦隆目光望去，提烏斯接話道：「磨坊的事情我稍後就去安排，最好建在水流充足穩定的河邊。」

「概念與信仰的碰撞，將會創造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