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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從方才到現在，玄微子都沒有瞧出這位老院首的虛實，起碼看不出他是什麼虛幻鏡像。如果眼前老院首是真人，那位麻袍老人又是什麼身份？

玄微子問道：「那撇開現實利益不談，老院首為何要我皈依神聖之主呢？」

「死靈之災嗎？」玄微子笑著說道：「神聖之主教會超越了邦國林立的局面，建立起一個強大且統一的權威，集中所有力量，成功消除了足以摧毀人類文明的威脅。而倫底紐姆帝國在這個基礎上，取代了教會，繼承了這份最高權威。」

「可如果宣教院與奧秘之眼選擇強行奪取神器呢？」玄微子問道：「我聽說如今帝國本土，宣教院獲得皇帝的重視，擔任部分教區主教。如果宣教之矛仍然保存在抄經院之中，或許院首大人要面對的，並非只有一個敵人。」

玄微子這麼問的原因，也是在試探那位麻袍老人和自己手邊這跟筆直木杖到底是什麼來歷。

可如果面對外部環境轉變，不對內部進行調整，強行保持舊有的模式與觀念，那就會因為內外交困而徹底崩潰。立身處世是如此，修道長生是如此，家國族教亦是如此。

「到了你我這個層次，當然直接談有什麼實際的利益。」玄微子回答說。

但老院首這番話，顯然是指可以通過神聖洗禮，直接賦予跟玄微子施法等級相對應的神跡！

但這麼做很可能是要玄微子的身心完全皈依于神聖之主，而且要追求與神聖之主不斷深入契合。

僅這一點而言，哪怕是這位抄經院院首也想錯了，心靈異能之於玄微子，不過是丹道修為對應顯現的施法能力。而皈依別家、舍卻向道之心，對於修道之人，就是動搖根本。

所以玄微子如果接受神聖洗禮，估計就是要經歷另一場的脫胎換骨，以某種手段轉化爐鼎、重塑魂魄，唯有如此才能在保持原有心靈異能的前提下，還額外獲得神跡力量。

玄微子詢問起來hｅtuboｏk.coｍ.ｃoｍ：「院首大人應該很清楚，新大陸目前是什麼狀況吧？我親自前來新卡美洛城，本就是一件風險極高的事情。稍有不慎，此刻匯聚了大量信眾的城市，轉眼就會淪為戰場，不知有多少無辜者會受到牽連。」

「院首大人，這種事情，似乎不應該跟我一個教外之人說吧？」玄微子提醒道。

玄微子感嘆道：「院首大人可真夠坦率啊，這樣的話也會跟你的信眾說嗎？」

「這麼說來，艾比利特主教將我奉為地上聖人，確實是違背了教義。」玄微子說道。

而規模越龐大、利益越複雜的群體，內部調整的難度越大，並且調整過程中產生的動蕩與摩擦也越強烈。

被時代拋棄——這麼一句輕飄飄的話語，背後是多少血淋淋的慘況？

玄微子問道：「院首大人想說，心靈異能與教會的神跡，其實是有共同之處？」

老院首轉而言道：「其實只要奧蘭索醫師肯皈依吾主，在經過神聖洗禮之後，你隨時都能成為真正的地上聖人，在無需捨棄原有心靈異能的前提下，掌握同樣施法等級的神跡。」

老院首嘆氣道：「其實關於宣教之矛，如果宣教院想要拿回去也並非不行，但前提是他們要培養出一位真正的地上聖人。」

「你還是『心靈公爵』，而我還是抄經院院首。」老院首說道：「這次請奧蘭索醫師前來，主要是商談關於教區劃分與管理的問題。」

老院首愣了半晌，隨後問道：「奧蘭索醫師從哪裡聽說這個消息的？」

「看來我的好意，似乎沒什麼用處？」玄微子笑道。

「是嗎？我看不見得。」老院首說道：「奧蘭索醫師開設醫院、救治病人，這種事情就是最大的善舉。無論何時何地，解除傷病痛楚，都是奉獻犧牲。」

「對不同人說不同話，這是智慧的表現。廣大信眾需要我撫慰他們的靈魂，而不是揭穿苦難的傷疤。」老和*圖*書院首說道。

「可我這麼做，並非全無私心。」玄微子問道：「而且哪怕救治不信奉神聖之主的異教徒，也會被教會認可嗎？」

老院首搖頭道：「錯了，到了你我這個層次，信仰反而是更根本的問題，我們並非是被世俗利益牽著走，相反，我們的意志、態度、觀念，反過來會主導現實利益的運行，這就是權力。」

這種情況不像仙家道法的脫胎換骨，是追求以嬰兒心境，不加絲毫先入為主的觀念成見去觀察天地世間。在清靜無為、道法自然面前，神聖之主也不過是偏狹一角，若入此門，是自棄道基。

「不管怎麼說，我都該多謝你，奧蘭索醫師。」老院首說道：「就算你不願皈依吾主，也依舊是我神聖之主教會的朋友。」

玄微子點頭示意，其實得到抄經院院首這番話，就基本達到目的。畢竟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好。

所以這位老院首說的沒錯，他身為教徒，傳教是理所當然的，將實力強大的異教徒或者無信者收歸於教會，對他們來說估計不是什麼稀奇事，或許這才是神聖之主教會延續千年的基礎所在。

老院首表情凝重地搖頭：「時代變了。大倫底紐姆帝國的出現，改變了整個人類文明，有趣的是，教會本身也參与其中。」

「抄經院保留最終的裁定權嗎？」玄微子問道：「坦白說，你好像問錯人了吧？我頂多能管管常青城周圍一帶，金冠木自治領都不是完全由我說了算，更別提整個互保同盟了。這件事院首大人應該去找五芒星之塔洽談，或者說，我來幫院首大人聯繫他們？」

老院首剛要喝酒，差點被這問題嗆住，表情古怪地說：「奧蘭索醫師，難道你覺得皈依神聖之主，是一件生意行為嗎？」

就算不提玄微子本尊，哪怕是化身如今也能掌握九階心靈異能，而直接賦予九階神跡，這對身心的轉變將會何等深刻？

「哦？奧蘭索和_圖_書醫師有什麼要教我的？」老院首一臉淡定地說道。

就像法師長期研習與施展奧術，生命多少會受到奧術能量的影響，九階法師都會在體內生成奧法矩陣，而神跡對牧師身體與靈魂的轉變可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雖然玄微子對教會神跡挺感興趣，可也沒到要投入別家他教門下，至少現在這具化身並不適合。

或許這對神聖之主教會是很大利益，畢竟這麼一位強力人物皈依教會，勢必影響整個常青城，從而讓神聖之主教會的實力在互保同盟內極大程度地擴張。

「院首大人也了解心靈異能嗎？」玄微子順勢將話題扯開。

玄微子說道：「既然如此，我是否皈依神聖之主，並沒有太大的意義。」

「奧蘭索醫師能告知這件事，我非常感動。」老院首說道：「宣教之矛一直被我們妥善保管，不用擔心會被奪取。放眼過往，也不止一伙人試圖奪取宣教之矛，我們有這方面的經驗。」

「哦，這個判斷下得真快啊。我還以為院首大人要繼續向我宣講皈依之後有怎樣的超凡神跡。」玄微子笑道。

「當然了解，畢竟教會最初的發源地，就是艾斯卓王國。」老院首笑容中略帶一絲神秘：「傳說中半巨人的靈能國度。」

老院首說道：「五芒星之塔方面我們會去聯繫，正如同我們也會跟奧秘之眼磋商。」

玄微子本尊如今進入甚深定境，靈台封閉，想必是已經身處「無盡復讎風暴」之中，一來參悟當中自然能量運轉之妙，二來估計也是在從頭研習翠環德魯伊的自然法術。

「這個不方便跟院首大人明言。」玄微子的視線不經意般掃過斜搭在座椅旁的筆直長杖。

「奧蘭索醫師如果覺得有危險，完全可以留在禮拜堂中。教會能夠提供安全保障。」老院首笑道。

「我也希望能夠證明這點。」老院首沉默片刻后說道：「奧蘭索醫師對於皈依神聖之主仍然心懷顧慮，這樣的態度hetubook.com.com看來是不適合了。」

一人修鍊丹道，調攝身心尚且有諸般劫數。一族一國一教，要調整轉變，也一樣會有「劫數」。

「畢竟是一教之首，這份見識確實不差。只可惜要扭轉一教上下，不是光憑一人便可。隨方設教、因時而易，又何嘗容易？」玄微子這話沒有說出來。

「我身為教徒，傳教不是理所當然嗎？」老院首起身背手踱步，說道：「就繼續剛才地上聖人的定義吧。其實所謂的奉獻犧牲，也不是一定要以生命殉教，比如在逆境當中，承受世人的非議與誤會，自身生活困苦仍然不忘救助他人，尤其是感同身受地體會世人苦難與厄運，從而無私地去救贖他們，這都是地上聖人的素質。」

「呵呵，這就不必了。」玄微子以冷笑回敬，生死安危在別人手上，可不是一件舒坦事，於是說道：「而且現在有危險的，並不是只有我。院首大人是否考慮過自身處境？」

「沒錯。」老院首說道：「但我也明白，帝國本土教會的權力，不可能完全掌控新大陸教區。我的建議是，新大陸的主教，由當地教區和領主共同推選幾位，然後由抄經院進行考核，最終確定人選。」

玄微子聞言一驚，這種事情可真是聞所未聞，就算是玄微子本尊修成「九真玄光」，可以存運神炁生機，轉變自身施法能力，超越心靈異能的範疇，可轉變之後的具體法術，還是要經過正常學習才能掌握的。

更何況對於玄微子這種修鍊混元金丹大道、為求天仙位業的修道之人來說，身心早已皈依大道，比起世間教門基業，身心修鍊的成就才是最實際、最根本的利益。

「既然如此，接下來的談話是基於什麼樣的彼此立場？」玄微子問道。

玄微子明言道：「我收到消息，奧秘之眼與貴教宣教院，似乎有意奪取宣教之矛。院首大人恐怕要查驗一下，神器是否仍保存妥當？」

任何組織、任何團體，乃至於教門、wwｗ.ｈeｔubｏok•cｏm.cｏm國家、文明，面對外部環境變化之時，只有能夠進行有效的內部調整，從而適應全新的環境，才是決定延續的關鍵。

面對老院首的直白詢問，玄微子也很乾脆地反問道：「如果我願意皈依，有什麼好處嗎？」

「我來猜猜，院首大人是希望互保同盟內部的教區管理、主教任免的權力，由貴教抄經院主導嗎？」玄微子一上來就拋出主題。

「可世人未必明白。」玄微子說道：「據我對教會歷史的淺薄了解，當初面對帝國的《解除武裝法令》，抄經院主導教會選擇接受法令，被宣教院認為是對信仰的背叛，也是宣教院衰落的開端。」

玄微子見識過艾比利特主教的本事，像他那樣的高等聖職者，肉身體魄也是經過神跡力量強化的，無論是驅散不死生物還是施展治療，都需要以肉身來引導神跡與正能量，高等聖職者不僅力量體質比得上中等戰士，而且往往都具備各種超自然能力。

劫數在內而生，但外界環境卻非一成不變。歷劫之時最忌諱有外邪侵擾，但修道之人尚且可以尋深山洞府藏形遁隱，家國教門卻是時刻處在與外部環境的交互之下，但凡內部調整之時，也是最兇險的時候，畢竟不是誰都會坐視這種調整。

老院首說道：「別的事情不好說，有沒有皈依心態，我還是能夠分辨的。否則我這院首的位置就別坐下去了。」

「類似的話，我在來新大陸之前，已經跟宣教院上下說過了。」老院首再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其實這裏面並沒有什麼陰謀算計，我一貫追求自己的靈魂能夠坦誠地面對吾主、面對世人。」

「當然會認可了，吾主從來不會因為是異教徒而吝嗇慈愛與庇護。」老院首說道。

「當時的抄經院認清了這個現實的轉變，如果選擇跟帝國對抗到底，那麼對於廣大民眾而言，恐怕會是無休止的紛爭。」老院首說道：「同樣，新大陸的開拓，也是一個時代的轉變，教會必然要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