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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搏年代

作者:白色十三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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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男人的保證

第004章 男人的保證

由於骨灰堂的存在,這邊很少有人過來抓,果園十多年了,樹又多,這東西用泛濫來形容都不為過。
呂冬下河岸,朝果園走去,隔著老遠就看到了果園裡熟悉的青磚青瓦建築,房屋不但高大,屋脊還有不知名神獸坐鎮。
呂冬有千言萬語,最後全匯聚成一個字:「媽……」
「冬子,快來吃飯!」胡春蘭看到了兒子。
「我去果園吃早飯,你吃了嗎?」
呂冬翻了個白眼:「我也有靠譜的時候好不好!」他趕緊轉話題:「有沒有好消息。」
河岸對面,馬家村也有人值守,那邊承受的壓力同樣不小。
瓷器呂冬也有印象,十歲左右時,程立峰的表哥搞來外貿陶瓷,便宜精美結實,附近村不少人買過,但很快被打成投機倒把,那人後來去了南方,再也沒見過。
「剛三爺爺來過,他說上面打電話了,水庫不會再提閘。」李文越說話聲音不高:「暫時保持現在流量。」
屋內布設簡單,用兩條長凳外加三塊木板支起的單人床,漆成棕色的桌子和凳子,還有一個父母結婚時買的大立櫃。
但年代和社會大環境擺在這裏,哪怕以青照縣的經濟,硬化道路也只到了各村村口,村裡情況較好的,能自己補貼一部分,修條村中主路。
呂冬還沒說完,就被胡春蘭打斷:「凈說些不吉利話。」她指了指樹蔭處的小桌子:「過去吧,我給你端飯。」
「昨晚水大,擔心堤垮了……」
沿河岸去果園,青照河水勢仍大,昨晚天黑看不真切,如今放眼望去,將大片水葫蘆不斷往下游送去的黃色hetubook.com.com激流,距離堤頂也就一米,咆哮的洪水猛獸就在腳下奔涌。
有時拉閘限電,傍晚就不放水了。
按照正常發展,再過幾年,青照縣就會改為青照區。
老娘回了果園,不在老屋,呂冬關好大門,來到壓水機邊,倒上引水,用力壓水。
呂冬過去,嘭的打了一拳,沙包晃動起來。
呂冬吃了塊豬耳朵,脆骨咬的嘎嘣響:「我覺得吧,還是你煮的豬下水最好吃。」
不過社會經濟環境擺在這裏,更多的還要靠自己。
那神獸冷冷盯著地面,莫名陰森。
對果園來說,知了是害蟲,一度還上過農藥防治名單。
呂冬能看到,周圍地上有很多食指粗的洞,大多是知了猴爬出來留下的。
她催促呂冬:「你快嘗嘗,豬耳朵是我去程立峰肉食店買的,昨晚新鹵的,他家做的下水一向好。」
胡春蘭拿起筷子:「你昨晚下大力,多吃點。哎,這樣才好,村裡對我們一直挺好,有事你也要頂上去。」
手上的傷早已不疼,對農家放養長大的孩子來說,不算事。
呂冬收回手,將古惑仔海報團成廢紙,留下了柱子和天哥。
呂家村歷史悠久,呂家的家譜能追溯到明朝早期,由洪洞大槐樹遷來。
偏黃的燈光灑滿全屋,堂屋布設同樣簡單,兩把大椅子中間是黑色八仙桌,桌子下面塞著用來吃飯的圓桌,陳舊的馬扎堆放在牆邊。
聽著老娘的嘮叨,吃著家裡的飯菜,呂冬心中滿滿都是幸福感。
這家裡沒有真正的老物件,或許以前有,但破四舊時全都砸https://www•hetubook•com•com光燒光了。
她把那盤金蟬往呂冬這邊推了下:「嘗嘗,你打小喜歡,這兩天果園裡抓的。天一熱,雨水又多,知了猴到處爬,昨晚門口涼快,還有個爬我鞋上。」
呂姓聚居在村西,像他大伯這樣撐起村莊的一輩,大都批新地基去村南蓋了新房,呂家街基本是些老屋。
呂冬脫掉臟衣服,扔進鑄鋁大盆中,拿起舀子,舀水沖洗身體。
書畫掛在牆上時間長了,畫紙和裝裱明顯泛黃。
「媽,你也吃。」呂冬招呼老娘:「早晨,隨便做點就行。」
貌似在學校也有個魁勝的外號。
來到老街南邊,呂冬輕易找到了自家老屋。
李文越擺手:「吃過了。」
默默看了一會,呂冬目光落在鎖住門鼻的大鎖,略作回憶,在左邊牆上摳出一小節碎磚,拿出鑰匙,打開了家門。
李文越頭髮垂落,習慣性甩頭,帶著無奈說道:「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昨晚除了敲鑼叫人,啥都沒幹,村裡這情況,總要出份力。」
「國光賣不上價,承包冬天也到期,鎮上開會,讓各村集體果園改種紅富士,這些老樹都要砍,咱這條件等不起新樹下果子,這季過完就不承包了,再尋別的營生。」
相片中的人頭戴大沿帽,堅毅的目光凝視遠方。
種果子種到交不起公糧的,大有人在。
就連太東省和泉南市全力打造的大學城,都在青照縣境內。
呂冬沒有過去,陪著胡春蘭一起端了菜和飯碗出來。
屋頂長有雜草,隨風而倒。
二十多畝果園,僅公糧就是巨大成本。https://www.hetubook.com.com
「我會撐起這個家!」呂冬心念前所未有的堅定。
堂屋陷入沉寂,簡易的傢具襯托的是一個男人的保證。
太東省屬於人口大省,經濟總量連年位居全國前列,泉南是省會,去年還晉陞副省級城市,緊挨著泉南山區東側的青照縣,在泉南所有縣裡,始終排在第一,多份全國百強縣名單中,也能在八十名左右打轉。
胡春蘭又說道:「我看到你大伯了,讓後天晚上過去吃飯,你大哥回來。呂春剛調到大學城派出所,難得歇班……」
大堂哥呂春退伍轉業到派出所時,教過幾次軍體拳,中二少年受電影電視影響,弄上沙包瞎練,其實啥也不會,打架始終靠王八拳、力氣大、敢下手。
村裡早通了自來水,但只在早上和傍晚放水。
胡春蘭問道:「這是咋了?」
隨著時代發展,這條官道早已變成鄉村道路,呂家大集的一度繁榮,也淹沒在時代更迭中。
來到昨晚奮戰的地方,李文越就坐在沙袋上,緊盯著河水堤岸。
果園栽種的是國光,近些年紅富士大行其道,國光賣不上價。
農村不少人這樣做,主要是窮的沒啥可偷。
呂家村硬化了主路集街,從村南口到北邊青照河新橋閘口,過了橋就是馬家村。
跟老街大部分房屋類似,老屋以條石為基,青磚砌牆,青瓦蓋頂,遍布歲月刻痕,不見古樸,只有衰敗。
這也是古時候青照縣的官道。
那是充滿正氣的紅色機器人和滿身邪惡的白色機器人。
這是呂家村的骨灰堂,旁邊低矮許多的屋子,就是果園的住處。
和*圖*書人光屁股一起玩到大,從育紅班到高三全是同班同學,他有話就說:「你轉性了。」
轉身準備走,注意到了牆上的古惑仔海報,呂冬毫不猶豫全撕了下來,反倒是兩張動畫海報下不去手。
因為父親呂建軍的關係,村裡非常照顧他家,也當作守骨灰堂,村裡不給錢,但二十多畝果園只收很少的承包費。
雙開門的大立櫃,中間有半身鏡,呂冬穿好衣服看了眼:小夥子高大強壯,長得不賴,就中分又土又傻,像劉魁勝。
他突然笑了:「還件事,咱寧秀鎮鎮長一早從縣城過來,車在高速路橋洞積水裡趴窩,後面車全給擋住了,建設叔帶人去了。」
水位暴漲,沒費多大勁,鐵皮桶就滿了。
東西兩邊牆上,掛著幾幅字畫,高低柜上放著青瓷圓罐和白瓷茶杯,玻璃抽拉門後面,還有一摞青瓷碟子,帶著絲古色古香。
呂冬拉燈離開堂屋,回到東屋倒頭就睡,一晚重體力勞動帶來的疲憊,讓他迅速進入夢鄉。
一道道黃色的泥水,順著鋪地的青磚流淌。
曾經他意識到這也是一種幸福時,卻再也聽不到了。
清洗乾淨,穿上雙拖鞋,呂冬先去他住的東屋穿衣服,仍然是一中夏校服和粗布褲衩。
回頭想想做過的傻事,臊得慌。
這年頭,農民種地掙不著幾個錢,果園一樣,村裡低價承包給你,不可能給代繳公糧。
菜有三個,西紅柿黃瓜炒雞蛋,豬耳朵拌黃瓜,油炸金蟬,遠超家裡正常飯菜標準。
說到這個,胡春蘭當仁不讓:「呂家村擅長這手藝的人不少,咱家算數得著的。但不過年不過節的,也不能買下水鹵和_圖_書。」
他想先到老屋看看。
簡單洗漱過,呂冬鎖上門,出了村北,上河岸。
八仙桌正上方的牆壁不同一般人家,未曾掛中堂,而是一個黑白相框。
天光大亮,大部分人暫時回家休息,只留下少數值守,呂冬沒有去果園,沿著河邊的路進了呂家村。
進門,有裂紋的老影壁被粗鐵絲捆住好幾個地方,拉在後面粗壯的香椿樹上。
這不是老物件,字畫是呂冬去世的爺爺在八十年代末所書所畫,他早年間當過中學老師。
呂冬深一腳淺一腳走在爛泥路上,看著老街上的青磚房子,如果凌晨決堤,這一切會在汪洋濁浪中化為廢墟。
呂冬順著酸棗枝紮成的外牆來到果園門口,進去后看到了老娘胡春蘭。
四十多歲的人,因為常年勞作,皮膚粗糙紅黑,頭髮中夾雜著些許銀絲。
「你沒睡?」呂冬停下來問道。
大門油漆脫落,蟲蛀明顯,門樑上掛著塊乾乾淨淨的紅底黃字木牌——光榮人家!
呂冬跪下磕了個頭,眼神漸漸聚攏堅毅,就像相框中的男人一樣。
這些年沒少惹是生非。
香椿樹的枝杈和影壁之間,綁著小臂粗細的木棍,懸挂著麵粉口袋縫成的自製沙包,上面隱隱有拍列印痕。
村裡是典型的水泥路,前陣子下過雨,有些地方一腳踩下去,爛泥沒過腳腕。
心中挂念水情,這一覺睡得不長,呂冬起床后,太陽還掛在正東方。
出了東屋,呂冬把廢紙扔進舊塗料桶做成的垃圾桶,也將無知扔掉,然後進堂屋,伸手抓住拉線,拉亮電燈。
呂冬搖頭,高速路橋洞下雨積水,早就是困擾青照縣農村地區正常出行的老大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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