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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頭，普通人的生活都不容易，比如種地的農民，到了四十多歲，哪個不腰腿出毛病？挖礦弄石料的，有多少塵肺？干化工的？做紡織的？

那些搞冷門項目的，誰敢保證退役的時候不一身傷病，誰敢說除了體育沒有其他謀生手段的他們，日子就會好過？

身寬體胖的領導表露出的態度倒是不錯，先讓兩人坐下，又讓人倒水，這才語重心長：「劉紅梅，馮鑫，你們知不道這是在幹什麼？這樣亂來，讓體育局的臉面往哪裡放？讓外面的人怎麼想？體育局是你們的娘家，哪有讓娘家難堪的，對不對？」

身寬體胖笑了笑，故作輕鬆：「以後要做什麼，這事並不可怕。」以前也是帶過運動員的，激勵人心，猛灌雞湯之類的，信手拈來：「你們看，運動員也有自己的優勢，比如擅長團隊合作，比如肯努力能吃苦，比如抗壓能力特彆強等等。」

這話，比起其他人以前冰冷的拒絕，甚至連體育局門都不讓進的黑臉，實在好太多了。

本來像建築工地上下苦力，錢也不算少，但兩口子這身體狀況，根本幹不了建築工地的活，就馮鑫那條腿，走路都有點費勁。

連劉紅梅都感動了，退役這兩年多，過的多辛苦，只有他們自個知道。

另一方面，這些人文化素養有限，說也說不清楚。

過兩天就要跟著大隊伍一起去參加九運會，到時就不在這裏了，事情自然而然就會落在別人頭上。

其實宋娜也沒做什麼，https://m.hetubook.com.com就是出於前青照一中體育生這個共同的身份，問了問情況，說了幾句安慰的話。

錢要花在刀刃上，花在能出成績的地方。

退役后沒幾個錢，每個月的開銷和看病的錢就是大頭，掙的錢攢不下來，沒錢咋去學別的本事？沒別的本事，只能幹一些錢少的活。

劉紅梅和馮鑫兩個人，就跟著幾位領導，來到了這座樓里，進了一樓一間空著的辦公室。

「我明白。」呂冬寬慰道：「想做點啥，就去做。」

說句不好聽的，周圍人都在用，她不用讓教練怎麼做人？偏偏在她身上出了最大的副作用。

身寬體胖和聲說道：「小劉，小馮，上面其實一直挺關心你們，也知道你們的情況，比起以前萬眾矚目的賽場，你們現在的生活，確實冷清一些。但運動員想要轉型，就得靜得下心來，沉得住氣，不急不躁，好好設計未來。一味活在自己過往取得的體育成績中，只會毀了自己。」

因為在體育學院讀了幾年書，逐漸了解專業體育，以國內的跳高水平，繼續練下去，真的有前途？

身寬體胖沒有發脾氣，也沒有甩臉子，像劉紅梅和馮鑫這樣一般退役運動員，生活不好的有很多。

不止是宋娜，體育學院門口這時安靜的嚇人，太多專業練體育的學生，都在看那對遠去的夫婦。

身寬體胖見到倆人不說話，繼續猛灌雞湯：「這些是現在的年輕人普遍缺少的和圖書，你們要沉得住氣，要做好短期內吃苦的準備，要敢於堅持，一定能在任何位置上做出一番成績來！」

否則，劉紅梅也不會教練一通忽悠，就願意服藥。

但對於茫然甚至有些絕望的劉紅梅兩人來說，大概就是少有的溫暖了。

身寬體胖想了一會，就決定先哄著糊弄個眼前這一關去，再說別的。

馮鑫話很少，明顯以劉紅梅為主，劉紅梅抹了把臉上的汗，說道：「領導，我們也不想給上面添麻煩，這不是實在沒辦法了，我身上的老傷發作，幹不了重的活，又沒別的技能，倆人混的那點錢，剛夠給馮鑫買葯的，他的腿不能不治，打今年晚上都疼的睡不著覺了。」

因為不像宋娜這樣早早就出來在社會上打拚，這些人或許沒有太明確的意識，卻也有種淡淡的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感覺。

宋娜笑了笑，卻沒再說啥，陪著呂冬進了餐廳，先吃完飯再說。

但這些話，身寬體胖覺得沒法跟這些退役運動員說，一方面做什麼合適，對於大部分退役運動員來說，是個大問題，新的出路談何容易？

解決問題的人出現了，自然不可能再讓劉紅梅兩口子繼續在學校門口擺地攤，那位領導明顯與劉紅梅認識，說了幾句話之後，劉紅梅和馮鑫要跟著他們進體育學院，晚報的記者暫時被保安們攔了下來。

她根本就沒想過一心信任的教練，讓服用的藥物會有那麼大的副作用。

身寬體胖知道，單靠灌雞湯，這倆人和*圖*書出去說不定就能想明白，又說道：「你們的困難，我也了解了，確實屬於特殊情況，今天……這段時間，領導們都在忙九運會的事，我今天就把報告打上去，等到九運會結束，一定給你們個說法。」

跟著人後面進學院，劉紅梅從宋娜和呂冬面前走過的時候，壓低聲音對宋娜說道：「謝謝。」

他正色說道：「小劉，小馮，你們倆想想，為了拿到一塊塊獎牌，你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都堅持下來了！還有什麼時能比拿金牌還難？」

兩個人活過的三十多年，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體工隊里，耗費在訓練場上，真正的社會經驗很少。

宋娜嘆了口氣，握了下劉紅梅的手，塞了張名片過去：「不管結果咋樣，記得告訴我一聲。」

距離餐廳不遠的一棟辦公樓，從省里一些運動隊入住開始，就暫時成為了省體育局在體育學院的臨時辦公地點，不少相關的事務都在處理，可以說這裡是高於體育學院管理層的一個存在。

呂冬看向宋娜，宋娜簡單解釋道：「他們代表省里出戰各種賽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一朝退役，別說滿身傷病沒人管，就連基本生活都成了問題，比很多下崗職工都難。我……咋說呢，不是我不知道其他人也難，就是……」

可能前面都是忽悠，但後面一句，身寬體胖也有幾分真情實意，只是具體到時間，誰也不清楚，也不是他能決定的。

劉紅梅和馮鑫以為遇到了真想要幫助他們解決困難wwｗ•ｈeｔubｏok.ｃｏｍ.com的領導，連忙說道：「謝謝領導，謝謝領導。」

身寬體胖正色道：「那也要送到車站！」

給劉紅梅和馮鑫兩口子解決了，保證幾天就能傳開，其他人找上門怎麼辦？那麼多人，挨著給解決？體育總局哪來這麼多經費，還要不要爭金奪銀了？

就算進去也沒用，人進去肯定要到辦公室裏面談，記者一樣進不去。

在領導們眼裡，上面也有上面的困難，這些多年體工隊和專業體育搞下來，退役的運動員有多少？這些人身上哪個沒傷沒病？除了最頂尖的那一批，又有幾個真正混的好的？

說話間，可能長期被傷痛折磨，馮鑫感動之下，眼睛都濕了。

宋娜看著學院大門裡面，練跳高的馮鑫走起來右腿明顯不利索，有些拖著小腿走的架勢，一拐一拐的。

宋娜跟著他進了學院，一起去餐廳，特意解釋一句：「我就是覺得，他們不該這樣。」

但也不能出事就來找體育局，還找媒體往外曝。

家裡有事，關上門說事。

看這兩人進體育學院，宋娜突然覺得，如果自個沒受到呂冬影響，選擇創業做生意，或許未來不會比這兩人好太多。

「現在條件都不好，局裡組織人訓練，都得借體育學院的地方。」身寬體胖嘆了口氣：「先克服一下，你們的事一定會給你們解決。」

宋娜想著這些，好一會才組織好語言：「就是我差點選了這條路。」

還不知道體育學院門口有沒有記者。

「我們坐車走就行。」劉紅梅不想再m•ｈetｕboｏｋ•com.ｃｏｍ麻煩人。

身寬體胖對旁邊的一名工作人員說道：「小李，記下聯繫方式，等我從九運會那邊回來，去看望小劉和小馮，咱們是他們的娘家，娘家人哪有不管自家孩子的道理！」

這話聽起很有道理，劉紅梅和馮鑫也認可，畢竟親身感受過了。

呂冬拉了下宋娜：「別多想了，咱先去吃飯。」

但凡還有辦法，誰願意舍了臉不要，用這種法子？

當然，事情不好辦是真的，也不是他一個人能決定的。

再低頭，看看自個修長筆直的腿，對於一個女的來說，真要變成那樣，生不如死。

租住在洛口城中心的自建房裡，不到十五平的房子，連個窗戶都沒有，做飯都得在走廊上，去找各種工作都叫人嫌棄，連去附近彎彎人收購的印染廠里當個印染工，都讓人嫌棄年齡太大……

劉紅梅和馮鑫又忙不迭感謝，身寬體胖最後說道：「小李，你開車去送送小劉和小馮。」

劉紅梅和馮鑫對視一眼，確實是這麼個理，以前拿全運會獎牌，付出了多少？開始的時候，不也沒想過能成功？

光附近彎彎人的棉紡廠和印染廠，她就去應聘好幾回，棉紡廠倒是應聘上過一次，卻是搬運工，干過兩天就不敢再去了，身體受不了，出問題掙的錢根本不夠看傷買葯的。

還別說，這方面退役運動員真的很有優勢，放在劉紅梅和馮鑫身上，尤其沉默寡言的馮鑫，換成一般人，半月板撕裂那麼個疼法，就算能夠忍受，又有多少能在忍受疼痛的同時，還去做工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