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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徹是疑問的語氣，但當然沒有疑問的意思。

秦城見劉徹饒有興緻的看著自己，就知道這件事有戲，他道：「上谷地處邊境，農作手工之物本就匱乏，加之匈奴人時常南下侵擾，尤其是這兩年，百姓不堪其苦，是而土地收穫不足。上谷要以一郡之力塑造一支鐵騎，臣實在是想不出其他辦法，因而有此想法。」

「這，是個英雄的時代！」秦城抬頭看天，長長吐出一口氣，眼神莊重。

劉徹抬頭看了一眼夕陽，然後將視線移向北方，他不動聲色的臉讓人無法看出他此時的心情。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劉徹不可能不考慮周全。

這日風和日麗，上林苑萬木皆春。

「臣之計劃，是這樣的……」秦城知道關鍵的時候來了，便將自己和南宮商商議好的，並且經過了這麼久以來細細斟酌過的規劃娓娓說了出來。

「有時候朕實在好奇，到底是什麼讓你有如此大的膽子！此前你以區區兩千輕騎就敢北上千里，朕已經是很震驚了。但是這份震驚遠遠沒有你今日說的這些大逆不道的話來得厲害！」劉徹看著秦城，語調鏗鏘，中氣外露，「朝廷嚴令邊郡禁止與匈奴人貿易，你竟然敢跟朕說成立商會合法走私？！你是真不懂政治還是真不愛惜你自個兒的性命？」

秦城雖然騎射技藝並不高明，卻也沒有要隱瞞自己這個短板的意思，出手也談不上含蓄，碰到有信心射中的獵物也會果斷出和-圖-書箭。結果自然是有些射中了，也有些沒有射中。

在帝王面前，他的道理永運是霸道的。因為，帝王要考慮的東西並不是一般人都能夠理解的。

秦城承認自己的這個想法有些天真甚至是狂妄，但是細想之下劉徹並非沒有支持的可能性。對於劉徹來說，他著眼的雖然是中央南北軍，是舉國之兵，但是如此浩大的工程他也有必要先讓秦城實驗一下，看看這其中的各個環節和效果如何，然後再決定是否在南北軍推行鐵騎制度或者是如何推行。

「臣，領旨！」秦城得了劉徹的應允，立馬在馬上抱拳應諾，語氣堅定。

跟在兩人身後的羽林軍軍馬上不多時就掛上了各式各樣的獵物，劉徹好似興緻很高，一直在追尋著獵物。

秦城知道自己若是真做了和南宮商商量的事，肯定是瞞不過劉徹的，所以他也就沒打算隱瞞，這回主動將這個問題拋出來，就是想看看劉徹的反應，若是有商量的餘地，秦城自然會去努力爭取，若是沒有，秦城也不會真在一棵樹上弔死。此路不通，自然有其他路，差的最多只是效果而已。

數十騎在夕陽下向著紅霞踏馬而行。

劉徹再次將秦城召進宮是在秦城和衛青出宮之後的第三日。

「朕今日應許了你的上奏，你不要讓朕失望。」一身戎裝的劉徹在金燦燦的夕陽下顯得威嚴而神秘，陽光將他的身體輪廓夠勾勒出來，顯得很硬氣。

劉徹輕和*圖*書甩衣袖，一句一句道：「但你可知道，如此行事，一旦失利，要付出的，也是血的代價？！」

劉徹聽了秦城的話笑了笑，含意甚遠，也不置可否，而後問秦城：「說說你的計劃。」

「非常之時，用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尤其是做大事，更不能拘泥與世俗。秦城，你同意朕的這個說法否？」劉徹目光如電看著秦城，說道。

「秦城，為將者因何為將？」一輪狩獵下來，眾人放慢了馬速開始緩行，劉徹這時一臉隨意跟秦城說道。

秦城說完此話，抬起頭直視劉徹，渾身正氣瞬間散發出來。

「臣遵旨。」秦城站起身，竟然也露出一個笑容。

如果說上回進宮劉徹和秦城談論的都是些說的開的問題，沒有什麼分歧和爭議可言，談話也很愉快的話，那麼這回的談話，劉徹和秦城都不會覺得很輕鬆。

直到秦城獨自返回驛館的時候，秦城忽然想明白，劉徹先前之所以要自己立軍令狀，其實並不是想要在這件事情萬一失敗之後就真由自己承擔責任，劉徹要要的，是自己的決心，是自己的態度，是自己的底氣！

劉徹道：「你是在怪朕給予上谷郡的支持不夠？」

他想到了自己前世不知所謂的混黑道，自己為了生存為了手下弟兄而不得不做的許多有違良心的事，他想起了自己母親怎麼都不肯原諒自己的心痛，想起了人們在談論自己時的那種痛恨；他也想起了這一世自己和同袍為了百ｈｔtps://ｗｗw•hｅtuｂook.cｏｍ•ｃｏm姓為了家國而浴血疆場，想起了那些臨死之前仍然保持著衝鋒姿勢的軍士，想起了被匈奴人破壞的邊境被匈奴人掠殺的百姓，想起了自己領軍得勝歸來時的自豪與驕傲，想起了市井之言中對自己的尊敬。突然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秦城覺得，為了這個，其他的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

……

劉徹見識了秦城一般水準的騎射，只是大笑兩聲，沒有多言。

半響，劉徹微微一笑，站起身，道：「今日天氣晴好，朕也許久沒有出去活動活動筋骨了，秦城，隨朕一起去上林苑狩獵如何？」

和劉徹走出宣室殿的那一刻，秦城渾身輕鬆。這倒不是因為劉徹好似已經同意自己的提議，而是在方才那一瞬間，秦城心中忽然明悟了許多東西。

這回，整個宣室殿，只有秦城和劉徹兩人，連衛青都沒有在身側。

整個大殿很安靜，落針可聞，氣氛很凝重，從窗外射進的陽光都顯得小心翼翼。

劉徹點了點頭，便沒有再說什麼。

劉徹坐在龍椅之上，肘撐著膝蓋，輪廓分明的臉上沒有表情。秦城側坐在殿中，臉色堅毅。

況且，這件事也需要劉徹的支持，否則路要難走得多。

秦城知道劉徹不可能從中央給上谷郡塑造鐵騎撥下太多款項物資，那樣的話就不是先行實驗，而是正規發展了。所以上谷郡要率先建造一支鐵騎出來，還得自己出力。但是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劉徹要想軍中先出來一支鐵騎和*圖*書，不付出點代價怎麼行？

秦城知道，這回進宮怕是自己此番長安之行最後一回進宮了，所以上回沒有跟劉徹說透的東西，這回都必須說透。甚至是一些冒險的，不能拿上檯面的問題，秦城都必須要說出來。

而現在，劉徹要考慮的就是下放這個權和收穫這支鐵騎到底哪個付出的代價要大一些，哪個獲得的利益要大一些。而這一切，都落在秦城身上，也就是說秦城能不能給劉徹這個信心，讓他下定決心放這麼大的權下來。

「為將者，智、信、仁、勇、嚴，上行聖意、下保黔首、領軍勝戰者，是為將。」秦城答道。

劉徹，秦城，羽林軍。

「陛下之言，字字珠璣。」秦城微微頷首，緩緩說了這八個字，而後抬起頭，道：「一切但憑陛下做主。」

秦城的騎射水準很一般，跟在劉徹身邊打醬油，看到劉徹甚至可以說不比衛青差多少的騎射技藝，心中只能讚美這位千古一帝。

劉徹和秦城來到上林苑，就在一行羽林軍的護衛下游馬荒山，放手射獵。

劉徹在聽了秦城對於如何解決上谷郡鐵騎軍費的上奏之後如是說道。

作為一代雄主，劉徹在文治武功上都有不凡建樹，而他的騎術和射藝也都極為出眾。秦城忽然想到：從古到今，好似每一個在武功上有不凡功績的帝王，首先自己都是很英武的。

要將上谷軍營的騎兵打造成一支鐵騎，要訓練出一支百戰百勝的萬人鐵騎，所要耗費的財物說是打造一支萬人步卒和圖書鐵軍的十倍都不為過。鐵騎，對戰馬、軍士、裝備的要求高得近乎苛刻，而要維持這支鐵騎的日常耗費，又是一項巨大的開支。

要說這也算是劉徹對秦城的一個考驗，要是秦城含糊其辭或者稍有猶豫，恐怕這件事都要落空，或者是其他一個細節沒有處理好，上谷郡鐵騎就無望誕生，甚至是秦城自身這輩子都可能只能窩在上谷軍營獃著了。

秦城心中猛然一動，知道這是劉徹要自己立軍令狀了，看來之前上谷守軍兩回迎戰匈奴俱是勝利這份「投名狀」的分量還不夠啊！於是秦城毫不猶豫借用了一句在後世很有名的話：「若是改革一定需要付出血的代價才能成功，那麼就請從秦城開始。」

而這，只不過代表著一切才剛剛開始。

劉徹聽罷，並沒有立即作答，而是凝神沉思了許久。

一時劉徹沒有說話，秦城也沒有說話。

半日狩獵，離開上林苑的時候，已近夕陽西下。此時天邊一片晚霞，大地盡著黃裝。

秦城也不以為意，對他而言，射不中沒事，但卻不能喪失了出手的勇氣。

要對決勝匈奴，非騎兵不可，這是大家都明白的事。

「天下都是陛下的，哪裡存在陛下對天下照顧的不夠？陛下是雄才大主，陛下的心胸不是尋常人可以揣度的。臣雖不才，但也斗膽為陛下分憂一二。塑造鐵騎工程浩大，上谷郡願一馬當先，只求能為陛下踩出一條可行的路來，而不希望給陛下帶來什麼麻煩。」秦城道。

所幸，今日秦城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