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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現在，及時了解整個戰場的形勢，靈活做出判斷，對於一個四萬人的統帥來說，比身先士卒更加重要。

殺敵或者被殺，在一場實力相當而又完全的正面對抗中，也只是時間的問題。這樣的雙方軍隊，拼到最後，或者是兩敗俱傷，或者是全軍覆沒！

青衣漢子秦城認得，是南宮商商會的人，也是商會情報隊的重要人物，一般不由南宮商親手遞給秦城的情報，都是由這個秦城喚作張大的漢子經手。

所以，這個方案可以不用考慮。

衛霍，在後世已然成了大漢歷史永遠的標誌之一，並且在之後幾千年的歷史中，都是人民耳熟能詳的悍將。班固在《漢書》中以『長平桓桓，上將之元』高度評價衛青。後來曹操問其子曹彰的志向，他說：「大丈夫當學衛青、霍去病，立功沙漠，長驅數十萬眾，縱橫天下，何能作博士耶？」

那麼就是第二個可能。匈奴騎兵要對他們實施攔腰截斷，來回衝鋒，將其軍陣絞碎成一截一截，到時，衛青這些人便只得大潰。即便還有殘餘，那也不能形成合圍之勢，再難有實力阻擋他們救人之後的衝鋒。

不及秦城發問，張大五味交雜的朝秦城一抱拳，話還沒說，一個頂頂的漢子竟然先流下淚來，他嗓子極度嘶啞，使得聲音都變了調，嘴一動，嘴唇便裂開好幾道口子，殷紅的鮮血擠了出來，他慚愧的低下頭對秦城道：「將軍，情報隊全軍覆沒，南宮會長被抓！屬下一路南下向將軍稟報，請將軍hetubook.com.com預作籌劃！」說罷，長刀橫上自己的脖子，聲音因為嚴重變調導致吐字不清的嘶吼了一句：「將軍，屬下對不起將軍的栽培，對不起南宮會長的信任！」話說到最後一個字，長刀狠狠向脖子抹去！

秦城回過頭，便看到柳木，還有柳木身邊一個渾身是血、衣衫襤褸、臉色蒼白如紙的青衣騎士。

秦城依舊立在原地，面無表情，眼神深邃，不遠處，散出去的游騎在四野來回賓士。

商會情報隊的事還糾纏在他心頭，讓他此時不得不又顧慮重重。

騎士手中還握著一柄長刀，刀刃已經有些捲曲，還蹦出了好一些缺口，似乎在訴說著方才戰鬥的不易。

一切都是一個謎，一個現在無法解開卻讓人心亂的謎。

幾乎是同時，衛青和依雪兒大聲喝令。

在雪狼精騎分流向兩邊之後，衛青下令后隊左拐，前隊右拐，兩者分開行動，同時令一千驃騎營重騎策馬回頭，在前隊離開原來的賓士線以後，殺一個回馬槍。而左拐的后隊和右拐的前隊，則是順著雪狼精騎的橫斬方向，以跟他們平行的態勢，或進行弓箭對射、或短兵相接！

秦城自然能一眼就看出來這人方才必然經過一番慘烈的戰鬥，並且身受重傷。事實上，秦城觀其模樣，心中對他還能堅持騎在馬上不倒已經很是佩服。

「將軍！」柳木見秦城有些失神，出生喚道。

這一仗，局勢要明朗不明朗，不明朗卻似已經明朗。

即便是面對依雪兒ｍ•ｈｅｔubｏoｋ.cｏm.ｃoｍ的雪狼精騎衛青不能夠取勝，但是只要不敗，他的使命便已經達成。因為依雪兒的這一萬雪狼，沖不進兩三里之外的戰場，也就註定無法解救那裡的同袍！

而眼前這場足足有八萬騎兵參加的戰鬥，無疑是一部巨大的絞肉機。

若說衛青所部漢軍是一條紅色巨龍，那麼當它面前那條白色長龍一分為二，呈左右一個半圓，迂迴穿插向紅龍的腰身時，紅龍卻在這時候詭異的一分為二，紅龍的後半部分幾乎是貼著一條白龍跑了出去，而紅龍的前半部分則是拐了一個大彎之後，緊緊跟著另一條白龍，展開了拼殺！

將者，衛霍，乃是至高的榮耀。而騎兵在日後戰爭中所起到的非凡作用，更是讓無數軍人將領對這兩個騎兵戰法的革新者和集大成者，倍加推崇。

秦城靜靜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只有冷峻的目光，看著面前混亂噪雜的戰場。

所以當雪狼巧妙的避過重騎兵鋒，分向兩邊的時候，他便想見了對方可能實施的幾種作戰方案：一者為直接避過他們這一萬漢軍，直衝戰場去救援左賢王；一者對他們實施攔腰截斷。前一個戰術看起來很直接，能夠直達目的，但是，也是危機重重的一個方案，且不容易實施。正面衝鋒，想避就避，哪有如此便宜之事？再者，即便是僥倖避過，衛青這一萬鐵騎只需要一個回頭，便能咬上這群匈奴騎兵的尾巴，到時候，他們要救援被圍的匈奴騎兵不僅不可得，就連他們自m.hetubook.com.com身，也要被圍！

當柳木帶著一名衣著襤褸的騎士到了秦城身邊的時候，他看著阿鼻地獄一般的戰場，有瞬間的失神。

隨著衛青賓士而來的一千驃騎營重騎再回頭時，卻已經沒有了作用，無論是雪狼精騎還是衛青所部，他們呈整隊的在草原上賓士對射、短兵相接，其速度都不是他們能夠跟的上的了。重騎是為正面沖陣而生，比速度不是他們的表演。

一聲令下之後，兩條長龍身中飛出一陣暴雨般的箭矢，對著相隔著實算不上遠的對方軍陣砸了進去！

今日有些微風，吹動著青黃的長草輕輕擺頭，也吹動著秦城的紅袍衣擺微微飄飛。

是以，衛青果斷作出反應。

所以，雖然尚不知從北方來救援左賢王等人的匈奴騎兵是何許人也，秦城讓衛青去迎敵，再加之一千重騎，認為定然是綽綽有餘，宰雞用牛刀了。

此時秦城已經脫離了戰場中央，立馬到戰場邊緣的一處較高的草丘上，俯瞰整個戰場。

射中與被射中，沒有絕對的界限，在軍士們用弓箭對準對方陣營，鬆開手中的弓弦時，他們也知道，射中與被射中，只是時間的問題。

戰鬥持續著，戰場廝殺的激烈程度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持續拉長而變得小一些，相反，到了這個份上，一切拼殺都進入了白熱化，雙方再難有其他戰術上的優勢，拼的，完完全全就是士兵——和士兵的生命！

只要頂住了那一萬匈奴援軍，只要將已經被圍在中間的匈奴慘軍殺盡，這場戰鬥，htｔｐs://m.hｅtｕbｏoｋ•ｃoｍ•ｃom便可以落下帷幕。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一群人，從一開始出現，他們的歸宿便註定是死亡的話，那麼這就是軍人！

他們此行的目標，是為了救人，而不是為了殺敵，殺敵只是順便和不得不為之的事情。而現在，他們除了盡量斬殺多的敵人之外，再在不能有其他作為！

這些，都是秦城記憶中的知識。

所以這一千驃騎營重騎在為首校尉的指揮下，脫離了這片拼殺的激烈異常而且極具視覺效應、卻已經與他們無關的戰場，奔向南方，那裡，正在混戰廝殺的漢軍與匈奴，才是他們的戰場！

「放箭！」

秦城將環首刀掛在腰間，左手撐在刀柄上，食指在刀把上有節奏的一點一點，他的視線里不僅有面前正在混戰的那三四萬騎兵，還有在不遠處正在激戰的衛青所部和那一萬匈奴援軍，也有剩下的一大片空蕩蕩的草原。

秦城的環首刀已經入鞘，在刀鞘與刀柄的介面處，一絲絲有些發黑的血液流了出來，還有些溫熱。

所以一看到張大如此模樣，秦城便免不了心中一沉，他知道，自己最為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戰場形勢，向來都是瞬息萬變，沒有絕對能勝利的軍隊，也沒有絕對能勝利的謀划，戰機稍縱即逝，一個不小心沒抓住，就會讓幾萬人平白喪生。這些，衛青早就明白。

……

張大的一身傷勢自然不可能是橫穿戰場的時候造成的，到了這個戰場，漢軍有足夠多的人手保證他的安全，即便是他手中沒刀，也照樣能穿過戰場，到ｗww•ｈｅｔuｂooｋ•ｃｏm.coｍ秦城面前。

秦城沒有多少悲天憐人的心思，只是面對數量如此之多的生命在面前一個個死亡，他也不能無動於衷罷了。

戰鬥到現在，持續的時間其實並不長，只是戰場的形勢變化太快，讓人在緊張與輕鬆、希望與絕望的情緒中不停交換時，倍覺時間之漫長。

但是事情，真的會如此順利？

所以但凡大將者，必須任何時候都保持心頭冷靜，保持思維縝密。衛青在劉徹身邊呆了這麼多年，一朝得令率軍出征，自然不敢大意。驃騎營重騎雖猛，但衛青卻不會將所有籌碼都壓在他們身上。

究竟，商會那邊出了什麼狀況？南宮商，此時又是身處何境？

被射中的人慘叫著翻身落馬，沒被射中的人繼續策馬賓士、引弓搭箭，在各自將軍的號令下對著對方軍陣一陣猛射！

而不得不說，完全的騎兵對戰，相較於步兵對陣，其視覺衝擊力絕對是不同的。若說八萬人的步兵對戰只能算作是波浪滾滾的大湖，那麼八萬騎兵對戰，其勢，則唯有滔天巨浪的大洋能夠比擬。

臨戰必有預備戰術，必有預備軍隊，這是常識。

經過一番激烈拼殺，秦城的長發有不少從頭盔中散落下來，其中有些夾雜著或凝固或流動的鮮血貼在他臉上，而有些則在風中飄舞。

秦城記得後世蘇聯有位將軍說過：戰爭，對於普通士兵和中下級軍官來說，就是一部巨大的絞肉機。

秦城不敢妄言。

卻說衛青，在看到眼前的匈奴騎兵臨陣果斷分流，讓重騎這一蓄力飽滿的衝擊毫無用處時，心頭便是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