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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能讓高遠坐大，高遠此刻已經佔據了遼西，河間，手伸至伸到了漁陽，趙國代郡之變也有他的影子，坐擁大草原，驅使匈奴人如臂使指，佔下河套膏腴之地，數年之間，必然會成為他的糧倉，燕國上下，豈會坐視不見，先前燕國上下，坐視高遠與我激斗，卻是想坐山觀虎鬥，以占漁人之利，可現在我們與其議和，這把火，便有可能直接燒到他們頭上去，所以，他們必然是不會甘休的，而我們不是他的對手，燕國朝堂，難道就是高遠的對手么？」

「是。」兩人一齊躬身。

「不要緊，那個聯絡點，只知道這一個點，我們也會馬上離去。」他的手扶上了腰間冰冷的騎弩，「獵殺，馬上就要開始了，卻看是我們殺了你，還是你殺了我們。」

「當然都是好漢子，背叛者，永遠都沒有好下場，我們這一次來，就是來做這些事情的。洪兄，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我們一動手，你這個點便也藏不住了，你準備撤離吧，我們已經安排了通道，這裏，交給我們了。」

「此人必死！」牛奔冷冷地道。

「不錯，不過這一次，我們得等燕國來求我們。」圖魯道。

「不用！」牛奔搖搖頭，「洪兄，你這二十年已經夠辛苦了，再說你現在也是一家子的人，這終究是殺頭的買賣，你已經給了我們名單，他們的地址，每個人的生活習慣，常出沒的所在，這和_圖_書已經夠了，走吧，在先鋒城等著我回來再與你共謀一醉，我們不缺人手。」

洪仁一驚，「好，我馬上走，你們呢？」

「你是說，兩家聯合，共除高遠？」索普道。

「洪老闆，東胡經此大敗，已經是兔子尾巴，長不了了，用不了多長時間，高都督必將揮師打入和林，你拋家棄業，在東胡潛藏了二十余年，終於有望返回家鄉去了，我提前恭喜你一聲了。」牛奔看著眼前一個乾瘦的老者，眼中不無尊敬。

圖魯心中一緩，索普這麼說，便是默認了議和，他最怕的就是索普鑽了牛角尖，一心要扳回這一次失敗的面子，那東胡便真有可能萬劫不復了。

「當然是高遠。」他立即道。

「王上所言極是。」圖魯看到索普終於重新振作起來，心頭亦是大寬。

阿倫岱是索普親信，亦是東胡新一代將領之中的領軍者，哪裡受得了圖魯的這等語氣，頓時便要跳起來爭辯，索普卻是擺了擺手，示意他安靜下來，只是對圖魯說，「有什麼好處？」

「議和主體是燕國還是高遠？」沉寂當中，索普的聲音響起。

「議和？」索普閉上了眼睛，兩年以前，也是議和，不過那個時候，是東胡挾得勝之師，高高在上的與燕人討價還價，但這一次，卻是大敗之後的委曲求全，其中滋味，非個中人，當真是難以體會的。

而此時，在距離東胡王城不和_圖_書遠的一座官衙之內，卻是燈火通明，刑房之內，一個漢子一|絲|不|掛地被吊捆在十字形在的木架之上，低垂著頭，血水嘀嘀噠噠地從身上滴落在身前，亦不知是死是活，呂詩仁神色平靜，正緩緩地在一個銅盆中清洗著沾滿血跡的雙手，刑房之中，還站著十數人，有中原人，亦有東胡人，但無一例外，看著呂詩仁的眼色之中，都充滿著恐懼。

「我不看好姬陵。」普索道：「如果等高遠當真掌握了燕國全局，回過頭來，我們只怕更加難受。」

呂詩仁在一塊毛巾之上，擦乾淨了手上的水漬，又小心地將鋪開在一邊的插滿了銀針的針囊卷好，這才回過頭來，「燕翎衛餘孽已經竄入了和林，意圖行刺並在和林製造混亂，立刻擒拿。」

「我熟悉和林的大街小巷，人頭也熟，你當真不需要我幫忙嗎？」洪仁問道：「或者，我可以與你們一齊做完這一次的任務，手刃了那些叛徒之後再走！」

「王上，高遠雖然是燕國的將軍，但與燕國朝廷的矛盾，幾乎無法調解，如果不是他實力強勁，早就被燕朝滅掉了。而現在，我們再敗於征東軍之手，高遠氣焰必然更加囂張，這個時候，如果我們再加上一瓢油上去，讓他燒得更旺，最難受的其實並不是我們，而是燕國朝堂上下。」圖魯道。

「我們只與高遠議和，等於承認高遠與燕國朝堂平起平和*圖*書坐的地位，如果高遠坦然受之，則其不臣的野心，便昭然若揭，燕國如無所表示，如何壓服各內，如何統御萬民？則燕國與高遠必然會起衝突，他們衝突起來，不管誰勝誰負，便是給了我們休養生息的機會。」

眾人點頭示意，逐一離開，半個時辰之後，這間屋子，已是空無一人。

「家鄉？」洪仁笑了笑，「在和林一住二十年，家鄉的影子早就淡了，當年我是詐死而去，家鄉那頭，只怕連我的墳瑩都已塌了吧。父母雙親，也於十年之前亡故，兄嫂又哪裡還記得我這個人？」

「高遠僅僅是燕國的將軍么？」圖魯腦袋一偏，斥責道：「阿倫岱將軍，你仔細想一想吧？」

「那好，我在先鋒城等你們，小心呂詩仁，此人背叛了之後，現在在東胡朝堂之中，專門負責反諜探的事情，此人已經喪心病狂，而且經驗豐富，極難對付，據我所知，已經有好幾個後來潛藏起來的自己人被他挖了出來，死得極慘。」

外間傳來急促的腳步之聲，隨即一人推門而入，附在牛奔耳邊，低低的說了幾句，牛奔臉色一變，「洪兄，情況有變，后隊一個聯絡人落在了呂詩仁手中，他知道這個點，你恐怕馬上就要走了，這個點立即廢掉。不要收拾了，只帶上你的親人，馬上離去。」

「如此極佳！」索普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笑容。「兩邊夾擊，高遠縱強，但終究只有那ｈtｔps://ｍ.hｅｔｕbｏｏｋ.cｏｍ.ｃｏm些兵力，卻分散在相距遙遠的兩個面上，必將顧此失彼，滅掉了高遠，去除了我心頭大患，再伺機窺視中原，擇時機而噬之。」

「你仔細說一說。」

就在和林萬馬齊諳，陷入一片悲傷之中的時候，在和林城中一幢宅院之中，卻是傳來了壓抑的歡呼之聲。這是一家售賣中原器物的商鋪，在和林城中，已經呆了近二十年，一向本分，看起來與中原勢力毫無瓜葛，也正是因為如此，才在呂詩仁背叛之後，安然無恙地躲過了東胡的清查。

看著對方眼中隱藏的哀傷，牛奔理解地點點頭，「這些年來，卻是苦了洪兄，不過干我們這行就是這樣，隱姓埋名，活著，無人知道我們的功績，死了，也無人念叼我們，我們的事情，永遠不會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光天化日之下，但我們自有我們的信念，能眼看著東胡的覆滅，也不枉了你這二十年的辛苦。」

「高遠？！」一邊的阿倫岱大怒，「高遠不過是燕國的一個征東將軍，我們與其對等談判議和，豈不是向燕人自承低人一等？」

「這並不是最苦的。」洪仁搖頭嘆息，「最苦的是看著同伴被抓被殺，自己卻無能為力，甚至還在一旁拍手歡笑，鼓掌叫好，牛兄，兩年之前，便在這和林城中，因為呂詩仁的背叛，他那一條線上，數百兄弟一個也沒有走脫，盡數被擒獲，除了跟著呂詩仁一齊投降了的，還有近二百個兄m.hｅｔuboｏｋ.cｏm.cｏｍ弟，一齊在東街菜市口被斬首，那血，將整個菜市口的地面都染得通紅，每每想起那些兄弟臨死之前的痛罵，我的心便在滴血，都是些鐵錚錚的好漢子呢！」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去小姐哪裡，先撤到先鋒城去，小姐現在在河套，你到了哪裡，小姐會妥善安置你，現在小姐手中正差人手，你是老人，到了小姐跟前，自然有大顯身手的時候，燕翎衛，我們永遠也回不去了。」牛奔拍拍洪仁的肩膀：「現在檀鋒掌控著燕翎衛，我們那一系的老人，要麼死了，要麼就是像你這樣的，他們知道有你這樣一個人，卻不知道你在哪兒，你一回去，豈不是送上門去找死。」

洪仁遲疑了片刻，「我，回哪去呢？」他看著牛奔，眼中卻有些惶然。他是燕翎衛中的老人，卻也是寧則誠安排下來的暗線，眼下寧則誠身死，寧馨投靠了征東軍，洪仁竟是不知自己該往何處去？

「哪如何讓他們明白這一點呢？」

「唇亡齒寒，姬陵不是傻瓜，檀鋒與周玉也不是，現在我們實力大損，他們不會再有顧慮，所以，臣認為，他們一定會派人過來與我們談兩家聯合，共同出兵對付高遠的。這一次我們與高遠議和，想來會付出不少的代價，而這失去的，我們就能在燕國身上找補回來。」

「此事，便由你來主持，由阿倫岱輔助。」索普看了一眼一邊的阿倫岱，道。

索普不在乎面子問題，他更在意的是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