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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搬過來的，很重吧？」

灶中的柴火已經很成熟了，能夠自己燃燒了，周離便直起身了，他覺得有點熱，這會兒山風吹過來又感覺冰涼涼的。

槐序便向她簡單說了說之前周離在止洪觀蹲著看人家燒火，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事情，鄭芷藍聽得抿笑點頭，周離則有些尷尬。

清和默默下了幾樣菜，有午餐肉鵪鶉蛋和一些丸子，等它們慢慢煮。

「好像老闆也這麼說，我聽不懂。」

天邊的光亮越來越暗，卻總不消，頭頂的圓月已很明亮了，清輝籠罩著整片山和村子，周離自長大后就再也沒見過這般風景。

說罷，他扭頭看向鄭芷藍：「這麼多菜，都是從山下買的嗎？」

「可以坐飛機的吧？」

「那我給你多加點。」

「我喜歡下雨。」

「就是很快，你去的時候可以提前給我打電話，我來車站接你，把你送到錦官。」

「能。」

「愛。」

周離笑了笑，也夾起一塊。

「今天天氣好。」鄭芷藍說。

「嗯。」

現在半個小山村就只有鄭芷藍了，這裏又偏遠，可以說方圓幾里的山啊河啊都是她的，沒被泥石流沖毀的屋子及鄰居們沒有帶走的東西也都歸她了。

「這麼快啊？」

「那你搬吧。」

周離緩緩豎起大拇指。

「我來燒火。」

「你怎麼知道？」

周離低頭抿了口茶，小聲的對鄭芷藍說：「月底我就開校了，我報了彩雲的大學，下一次回來多半是過年了，或者看元旦。和*圖*書」

鄭芷藍輕笑。

「嗯，現在還有了高鐵，就是一種跑得特別快的火車，半天能到春明，就是彩雲省會。」

槐序已經吃了半碟酥肉了，直到他開始啃雞爪，進食速度才慢下來。

「別！」槐序阻止了鄭芷藍，「就讓他燒吧，他多半已經心心念念了一路了。」

鄭芷藍高高仰起頭看了眼：「有烏雲飄過來了，晚上多半要下雨。」

她聽過這個詞的，在大巴車上，她當時問清和，高鐵是什麼，清和也不知道。

「好……」鄭芷藍點頭，她又思考了下，「我過幾天再去。」

大黃很親切的小聲叫著，然後回身走出幾步，又扭頭看他們。

周離從鄭芷藍手上接過椅子，一手提起一張，往屋裡走去。

吃完一波，槐序開始急不可耐的往鍋里倒肉，他不講究什麼燙幾秒幾秒的。

「你愛吃辣嗎？」

用玉米桿生火周離知道，但不知怎麼，它不聽周離的。

周離也往上看，果然。

周離便坐到槐序身旁，抬頭一看，遠方夕陽正是最美之時，天邊一片紅霞。

「對。」

鄭芷藍這也有松果，但多是以木柴為主，還有幾把玉米桿。

鄭芷藍對周離說：「你不打蘸碟嗎？還是我幫你調一調？」

灶台上擺著好多生的肉菜，也有幾道熟的，像是酥肉和拌菜滷菜之類的。

嗯！

槐序對周離說：「我的肯定比你好吃！」

「不急吧。」

「對。」

「對，也不算熱。」

槐序ｍ•ｈeｔｕbｏok•cｏｍ.ｃｏｍ眯起眼睛細細品嘗，許久才咽下答道：「太好吃了！這玩意兒怎麼這麼好吃！難怪你們城裡那麼多火鍋店，不行，回去你還要帶我去吃！」

「好，椅子我來搬吧。」

「這麼多小米辣夠嗎？」

「金絲用起來很靈活的，等吃完了我還得搬回去，放我這太佔地方了。」

好像很無辜。

鄭芷藍轉頭問他：「我自己做的，試驗了很多次才學會的，怎麼樣？這次肉用得比較多，清和都不太喜歡，他喜歡吃素。」

鄭芷藍很有成就感，繼續說：「鵪鶉蛋也是我自己養的鵪鶉下的，我最初自己孵，但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孵不出來，後來我和清和在普州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個養殖場，老闆很好心，直接送了我們幾隻鵪鶉，沒有收錢。」

周離坐下，揉了下臉，往灶眼裡看。

鄭芷藍善解人意：「前幾天降溫下雨，柴房屋頂有點漏，山上又起霧，受了潮。」

沉默了好久，她說道：「今早上有個錦官的人打電話給我，說出了事情，請我去看看，從雁城去錦官也是可以坐高鐵的吧？」

茶也是鄭芷藍自製的，不是好茶，苦澀味重，但此時嘴裏油膩，喝著卻是剛好。

「……」

來到鄭芷藍的小院，黃昏剛到，周離發現地壩正中竟多了一口灶，旁邊堆著木柴。

周離想起了小時候吃過的山蘑菇，雖然只煮了個蛋湯，依然非常鮮美。

他點不著火。

「我喜歡下雨。」鄭芷藍又wwｗ.hｅtｕbｏoｋ.ｃom•cｏm說了句，「下雨有很多聲音，亂中有序，打著樹葉、打著蕉葉、打著屋頂和從房檐滴下的聲音都不一樣。我也喜歡夏天，夏天聲音多，蟲鳴，蛙聲，鳥叫，到了冬天就死氣沉沉的一片，山裡安靜得可怕。」

鄭芷藍是養著有牛的，但那是耕牛，人家靠本事討生活的，賣藝不賣肉。

「對，要去雁城坐，從雁城北站到錦官，只消二十多分鐘。」

這架子還搭得挺好看！

一口下去滿滿的肉質纖維，還保留了午餐肉的香味和耙軟。

有條大黃狗歡快跑來。

周離往裡扔了顆松果。

「嗯？」

鄭芷藍跟在他身後。

灶是土灶，磚和水泥砌的。

周離舒坦多了。

「也行。」

「高鐵……」

「那就麻煩你啦。」周離沉迷燒火。

鄭芷藍笑著說：「你上次來也下雨，這次來也下雨，看你下次來還會不會下雨。」

「哦……」

「我有個同學運氣就超好。」

「大黃！」

「對。」

老遠就看見那高聳險峻的山峰，周邊草樹青蔥，泥石流在畫卷上劃下壯闊的一筆，讓人不由聯想到那個早晨這個山村的危急。

「可能是沒受精。」

火大，水很快就燒開了。

「你養在哪？」

「對的。」鄭芷藍就站在門邊迎他，「就差你的底料了，本身我和清和就打算吃頓火鍋的，不然到秋冬再吃就是另一種感覺了，正好你們要來，就用來迎你們了。」

火焰熊熊燃燒，木頭被燒得通紅，從縫隙往外嗤嗤的噴和*圖*書火，溫度升起來了。

周離在找哪只最無辜。

「難怪你養那麼多狗。」

「能吃蒜和香菜嗎？」

「煙大，我來吧。」

「但是晚上好像有雷陣雨，現在在吹風，不知道看不看得到月亮。」

「哦。」

槐序正在彎腰挨個瞅那些菜，一邊瞅他一邊說：「吃火鍋好啊，我看大家都喜歡吃，偏偏這個東西想偷吃都偷吃不了。」

「那邊，以前鄰居家。」

「另一個省，挨著益州，但是也有一千多公里，也不近了。」

估摸著差不多了就撈起來，管它是沒煮熟還是煮老了，全憑緣分。

「嗚嗚！」

「這是要吃火鍋？」

「好。」

「彩雲是哪？」鄭芷藍問。

周離並不理他。

槐序眨巴了兩下眼睛，對鄭芷藍說：「小鄭姑娘給我也整一份，和他一樣的，啊算了，我還是要和你一樣的，他今天格外蠢。」

「哦。」

他端著一壺清茶。

更尷尬的事情來了。

上次離開時槐序對周離說，她很富裕。

氣人。

「牛肉是吧？」

這特么也太好吃了吧？

她做的調料很齊全，都是用漂亮的小碗裝好的，不輸於火鍋店。

「愛吃醋嗎？」

鄭芷藍點點頭，起身端起椅子：「在這多住幾天么？你那房間還很乾凈。」

槐序咧嘴。

周離跟上了。

「愛。」

這些丸子啊、午餐肉啊就是這樣，沒吃過的人第一次吃大概率會……

他有些懷念。

鄭芷藍叫他換個方向坐。

「我有個收音機。」

鄭芷藍祭出了她的珍藏，那是一筲ｈｅtｕbook•coｍ.ｃoｍ箕蘑菇，長得很大，洗過帶著水珠，最大的一片和英語老師的臉差不多大：「前幾天下了雨後，我和清和出去轉了一整天，撿了好多，很難得的。不知道用來燙火鍋鮮味會不會被蓋掉，不過還有，明天用來燉雞，你們看看，想吃哪只雞？」

「這個灶……」

飯後天邊光線漸漸變暗了，呈現出極美的漸變色，艷麗得宛如調色板。雲彩被上了色，有不知名的鳥兒在追逐玩鬧，嘰嘰喳喳的，燕子飛回檐下的巢，喚起了周離兒時夏日的回憶。

「有些是，有些不是。」

邊上周離脫下背包，從裡邊拿出火鍋底料，然後走到灶孔前邊。

鄭芷藍喃喃著。

「真美！」

周離抬頭盯著槐序。

「是嗎？」鄭芷藍好奇。

「你是個傻子嗎？」一道不同的聲音很和諧的插了進來。

「不急嗎？」

周離又喝了口茶。

那是爺爺上山看麥子撿的。

然後換清和來，很快就生了起來，清和不愛說話但同樣很體貼，他挑了幾根細木柴在燃燒的玉米桿上搭出架子，好讓火焰充分將木柴包裹，等確認不會熄火后他才把位置讓給周離。

山腰上蜿蜒的小路看起來很危險，其實只是視覺誤差，走上去就好了。

周離看槐序夾了塊午餐肉在嘴裏呼嚕，便問他：「好吃嗎？」

「從那邊一家人屋裡搬過來的，他家灶最合適，其他的都太大了。」

周離瞄了眼槐序。

夕陽落山快，彩霞消散得卻遲。

轉頭一看，一堆雞窩在籠中，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