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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序拉開副駕駛的門，坐到了座位上，目光直視前方。

「我殺了很多妖，也殺了很多人，有些是該死的，有些不該死但我殺了也沒錯的，但還有很多我不知道任何理由，沒有原因，只是因為上面的人命令我把他們殺掉，我就殺了他們。」槐序雙手扭在一起，「他們向我求饒，向我跪下哀求，我的內心卻毫無波瀾，我甚至不知道什麼是憐憫。這種事發生了好多次。而且好多人和妖根本什麼都沒有做錯，或者弱小得毫無反抗之力，而我一殺就殺一堆。」

周離則已經躺下來了，還裹上了被子，被子很厚，給他帶來了些許溫暖，然後他有些費力的看向坐在前面的槐序，問道：「你去哪了？」

「你平常也經常做夢嗎？」周離問。

「嗯。」

「幹嘛？」槐序迅速反問。

「他在撒謊是不是？」周離扭頭。

「糰子、糰子大人才不怕！」

「就是！」糰子斬釘截鐵。

「去找找我以前和那隻妖怪打架的地方，順便又去拜訪了一下這裏的地頭蛇。」

「糰子大人騙你的嘻嘻……」

「你還不睡？」

「有個大坑，現在變成了小坑，當時我還打爛了好多現在被你們當成寶的這種鴨蛋石頭，現在變得更爛了。」槐序很平靜地說道，「然後我去找了找現在住在這裏的妖怪，沒一個認識我的，都是後來搬過來的，順道收拾了兩個。」

「做ｈttｐs://m•hｅtuｂｏｏｋ•ｃｏｍ.cｏm個夢而已，有什麼奇怪的。」槐序不高興的瞥著他們，「想起了以前的事，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了。」

「回來了。」

「……」

「騙不了糰子大人的喔！」

忌出行、作灶。

今天是農曆初六。

「是的喔！！」

「那是因為糰子大人變厲害了！」糰子揚起下巴驕傲的說。

槐序不知去哪了。

剛剛陷入意識模糊的周離忽然聽見了糰子在說話，清脆悅耳，然後是槐序的回答，彷彿在夢中響起——

「你醒了喵？」

「你做噩夢了喵？」

「還有好多星星喔！」

「那時你多大？」

「我不太想睡。」

「我還欺負弱小，放火搶劫。」

周離沒法沐浴，且走了很遠，還在一個不該燒火的地方燒了火，烤了一個小鄭那來的地瓜。

夜逐漸變深。

大約十分鐘后。

「四點。」

「十幾歲。」

「看吧。」周離將被子裹得緊緊的，側躺著仰頭看著槐序，抿了抿嘴，「如果你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令你難受的事，卻不願意給我說，那你讓我和你一起來又有什麼意義呢？你自己不也能來？」

「是啊。」

天窗已被關上了，鉤月移到了頭頂，因為玻璃有點臟，月光打出一片朦朧的玉色光暈，星星比先前更多了些。

「所以快講吧。」周離迫不及待了，「已經睡不著了，你快講完，和_圖_書我們就好出去了，免得天亮了被人發現。」

「糰子大人比你大的！」

「我又不認識以前的你，我只認識現在的你，而且你以前的事明公也知道，他都沒有因此討厭你，為什麼我就會討厭你呢？」周離說著無奈的搖了搖頭，「而且已經來不及了，我和糰子大人已經很喜歡你了……是不是糰子大人？」

「你以前都做些什麼？」周離小聲問。

「這樣啊……」

「還有嗎？」

「沒有。」

「為什麼不好吃呢？」周離還是不懂。

幸好馬上就初七了。

「原來是這樣。」

「你才說了你討厭我。」

「……」

「小時候到處找東西吃，然後打打殺殺，然後跟老師學習，然後到處流浪、找東西吃。」槐序隨意的道，「我還拿過御膳房的東西吃，我變成妖怪之後人類裏面基本上沒有人能打得過我了，更捉不住我。」

糰子立馬撇清關係：「糰子大人已經很小聲了！」

「找到了。」

車上只剩周離和糰子。

「有的好吃，有的不好吃。」

「有些朝代的御膳房做的飯是用來吃的，就很好吃。有的朝代是用來看的，就不好吃。」槐序頓了一下，「用來看的就是皇帝開會時候，給大傢伙每個人擺一大桌，用來展示皇帝的氣派的。大臣們不會吃，皇帝也不會吃，都是用來看的。因為不好吃。皇帝真正要吃飯的時候，會去一個喜和圖書歡的妃子或者皇后那裡開小灶，那個才是好吃的。」

槐序還坐在前排，已經睡著了。

「那你睡吧，睡著我再給你關。」

「是啊。」

周離又看了一眼頭頂。

「多著呢，你肯定沒見過我把人頭拴在褲腰帶上的樣子。」

「沒什麼。」槐序說。「我都忘了。」

周離還以為他又要趁自己睡著跑出來玩，或者瞪大眼睛作雕塑狀呢。

「你好煩。」

「啊！」

「你懂什麼。」

「騙不了糰子大人。」周離說。

「我以前可能是一個不好的人，你知道了會討厭我的。」槐序說道，「我做了很多不好的事。」

槐序翻了個白眼。

「是啊……」

「真可憐。」

周離感覺自己又長知識了。

「喔~~」

「你不睡嗎？」

「關你什麼事……小屁孩一個！」

「開著不動的話是不會暈乎乎的。」周離摸了摸糰子的額頭，「而且這個車比我們的車好，都走這麼遠了，糰子大人不是也沒暈車嗎？」

「你現在的問題和我原來一樣多了。」

信她個鬼。

「糰子大人嗅到了你身上不開心的味道，騙不了糰子大人的。」

「不開還不是能看，它是玻璃呀，你把這個帘子打開就可以了。」

「為什麼會不好吃？」

「問問。」周離說。

魔鬼城的風聲著實有些恐怖，像是藏於其中的兇悍妖怪們的喊叫，不過有大魔王相伴，周離也不畏懼。

車內只ｗwｗ•hｅtuｂoｏk•ｃom.ｃｏm有糰子的聲音，她在好奇的詢問槐序剛才都去找了哪些妖怪，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但槐序並不像周離、喜歡和她幼稚的聊天，因此糰子很快就氣呼呼的跑回了周離身邊，鑽進被窩裡不吭聲了。

「你在想原來的事嗎？」

「你回來了？」

車內空間不大，但也無法熄滅糰子大人探險跑酷的熱情。

天窗緩緩打開。

「小聲點。」

「你連覺都很少睡的。」周離拆穿了他，「夢見了什麼？」

「御膳房好吃嗎？」

「睡車上會暈乎乎的……」

「你睡著冷嗎？」

「而且比開車更快。」周離補充。

「找到了嗎？」

周離翻了個身，小聲問道：「幾點了？」

當臉龐被一隻梅花小腳結實踩中的時候，周離不由得睜開了眼，只見到糰子站在他的頭頂上方，她似乎也察覺到他被自己所踩醒了，於是低頭看著他脆生生的向他道歉，說是並沒有看見這是他的臉。

「現在都還在呀？」

「這樣啊……」

周離把車的後座放平，鋪上被褥，就變成了一張小床，長度完全可以躺下一個人，也挺寬敞的，甚至比學校的架子床還要稍微寬敞一點。他今晚上就睡在車上了，明天一大早原路返回，希望不會被發現。

「看星星。」

「一點點。」

「今天晚上我們就睡車上喵？」

「為什麼要把天窗開著？」

「是個大魔王嗎？」

這時周離睜開了眼睛，和-圖-書他覺得不像是夢，於是就醒了。

這時糰子忽然從被子里鑽出了一顆小腦袋，氣鼓鼓的說：「糰子大人記住你了！你不和糰子大人講話，和周泥講話！」

糰子仰著頭，好奇的盯著天窗，看見頭上逐漸露出一彎如鉤的月亮，和漫天繁星，於是她明亮的眼睛里也倒映出了星辰。

「暈乎乎的不是正好睡覺嗎？」車外傳來了槐序的聲音，「正好你老實一點，不要大半夜鬧些過場，這裏兇狠的妖怪可多得很，還有蛇，小心半夜有個妖怪過來把你抓走，鑽一條蛇進來咬你一口。」

「滋……」

「沒有。」

周離短暫的沉默了一會兒，最終用了個輕鬆的方式說道：「原來你以前吹的牛都是真的。」

「周泥你快看快看！月釀！」

「因為皇帝開飯的時間是不定的，一旦叫菜又必須很快把菜端上來，還要保證菜是熱的，所以御膳房會提前把所有菜做好，放爐子上，這樣下來很多菜早就已經煮爛了，過火了，看起來很豐盛，其實根本不好吃。後來廚子們也知道沒人吃，也就不用心了。」

「就是就是！」糰子也說。

周離保持了一會兒沉默，睜著眼睛盯著天上的星星看，聽著風聲，感覺也不太能睡著。

「上面貼了膜，透過玻璃的話很多暗的小星星就看不見了。」周離覺得這一點不太好，應該不貼，或者貼個透光率超級高的。

宜沐浴。

周離也睡著了。

「你做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