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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天師。」

他走出屋子，朝玄清小師父給他安排的客房走去，身後卻響起了腳步聲。

尹樂這個中二病重度患者將目光在一男一女身上掃過，抬手抱拳，先自報家門：「尹家後人，尹樂。」

他年紀不小了，本以為自己早不會再像個年輕人一樣容易情緒激動，可這一刻，他卻意外的察覺自己不知不覺間已是心潮澎湃，好像又回到了總是熱血沸騰的年輕時候，讓他一時有些恍然。

屋外則是周離、玄清小師父和張老闆三人，他們沒人說話。

燈光不再透出。

周離則是覺得槐序畢竟是妖，無論他會怎麼做、做出怎樣的選擇，參与這件事終究不好，所以沒有請他來幫忙。

微胖男子聲音顫抖起來，扭頭對身邊還在發獃的女人說：「是真的！你看吧，是真的！我就說是真的吧？」

「他們……」周離想了一下，「他們的祖先都是一群信譽極好、極重承諾的人，他們在這裡有個約定，現在來赴約來了。」

「您回去好好休息吧。」周離也不繞彎子，「我們會照顧好老觀主的，這裏的事，不要外傳。」

屋內傳來了老人的劇烈咳嗽。

「哦好……」

「你好……」

回頭一看，尹樂拿著水杯追了上來。

「咚！」

大概一個小時之後，又來了一位傳人，好像都聚集在今晚到達似的。

周離抿了抿嘴，出聲問道：「你們是哪家的後人？」

「少說兩句。」

「對了……你叫槐序了嗎？」

尹樂走到床邊，握住了老人的手，莫名悲戚：「讓您久等了，老人家……」

其中以蔣hetubook.com.com家傳承下來的知識內容最完整，但蔣先生本身並不是天師，所以話題基本是由尹樂和婁家後人主導的，他們兩個也承擔著為其他人問出的各種問題進行解答的任務。

屋內的燈光也被門擋住了。

「不要太過緊張，沒事的。」周離安慰道。

「好……」

「你怕有厲害的妖怪被天地異象吸引，過來看熱鬧，或者榆國察覺到異樣，過來查探……」周離想也沒想的說，「而且你沒有把天地異象的真正原因上報給天師部，所以你希望我能幫上你。」

「你們、他們是什麼人？」張老闆下意識問，「這是什麼情況？」

道觀的狗在吠，在門口稍等片刻，石階上傳來了說話聲，是一男一女。

「這鬼地方好冷！好陰森！」

病榻上的老人已是老淚縱橫，燈光映出他滿臉溝壑，橫的豎的都是影子，整個人看起來彷彿一截枯枝，顯出油盡燈枯之態，可他還依然費力的將頭抬起，打量走進來的兩人。

正在這時，院內的鍾又響了起來。

「師父……身體很不好。」

「我們快回去吧！」

周離低著頭對玄清小師父說：「玄清小師父，好久不見，老觀主還安好嗎？」

滿屋子的藥味兒。

「老子真是腦子抽了，才跟你到這地方來！」

周離實在是有點忍不住了，對明顯內心興奮卻又強作鎮定的幾人說：「你們慢慢聊吧，我要去睡了。」

那是對楠哥的冒犯。

玄清小師父看見了周離，但她無暇去想其他，連忙說道：「請、請進！」

總不可能說她是個普通和_圖_書人吧？

「我有點困了……」

院子里就只剩下周離和玄清小師父了，他們一人不斷的往屋裡張望，一人忍不住來回踱步、時不時用鞋底搓一搓地面的小草，也不知是被楠哥還是槐序中的哪一個傳染了。

「嗯。」

道觀的情況，尹樂和蔣先生已經在車上通過周離了解到了，於是加快腳步往屋內走。

「啪……」

很快看見了人影。

終於，周離先開口：「上次偶然誤入這裏，本來我和楠哥都想過要再來的，但沒想到是以這樣的方式再來。」

推開房門，摸索著打開燈。

玄清小師父還處在無意間見證了一個驚天秘密的震撼之中，感覺自己像是成了某個奇幻電影中的一個角色，心情尚未平定。張老闆則在震撼之中多了幾分對世界觀的動搖，像他這個年紀的人，觀念早已固定下來，無論信神還是信無神，都已十分堅定，而今夜發生的事無疑是對他舊有觀念的一大衝擊。

「哦哦。」

周離連忙說：「請進吧，觀主等你們很久了，已經來了兩位了，就在裏面。」

尹樂明顯有些失望，但也沒說什麼，接了杯水便又走了回去。

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最容易讓人亂想了。

「您好，我叫周離，早聽玄清小師父說起過您，今天才算見到。」周離對張老闆是敬佩的。

透過微弱燈光，可以看見是個穿銀色反光外套的微胖男子，裏面是白體恤，有大肚腩。身邊跟著的是個濃妝艷抹的女子，穿著和男子同款的銀色反光外套。兩人都被山裡夜晚的氣溫冷得縮起了脖子。

周離無奈和-圖-書的退到一旁。

「……」

「蔣家後人來訪。」

其中只有兩句話是男子說的，周離立刻判斷出這才是正主。

「還有狗叫，不會被咬吧？」

「拜託了！」

周離便繼續解釋：「我和那位尹家的後人認識，前天天地異象，他給我說起這件事，讓我陪他一起來，一直到今天下午，我在車上才知道我們的目的地居然是這裏……可能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吧。」

玄清小師父想了半天，最終還是決定相信他們，相信楠哥。

至於老妖怪，他神通廣大，自己跑這麼遠，肯定是瞞不過他的。

最終他只能如是說道。

他們聊的多是古代祖先的事，交流著彼此傳下來的東西。

玄清小師父只嗯了一聲。

玄清小師父這才看向尹樂和蔣先生，但她也顧不得多說廢話，只想快點讓師父看見他們：「師父在裏面等你們，他、他剛出院，就是為了在這裏等你們。」

「我就說！怎麼了？你以為你還小哦，橫穿了半個中國，來這個地方還什麼祖先的遺願？快三十歲的人了，還搞這些名堂，要是弄得今晚上我們只能在車裡睡，老子才是無語了。」

「你……你是……」

男子則越發激動起來，有種想哭的感覺。

「我們出去。」

老觀主只吐出這麼一個字，內心的情緒大概也是難以用語言來抒發的吧？

「我們……一個一個來。」

這次是一個年紀比尹樂還小的女生，中等身高，面容姣好，是個沒有加入組織的小天師，是原先位於東南地區的婁家後人。

周離低頭看了看，在台階上坐下來，血和-圖-書色的月光讓這番夜景顯得詭異，他卻很快的適應了：「有些能說的，有些不能說的，能說的我都可以在這裏告訴你，不能說的，你只能去問老觀主了。」

光線充斥著整間屋子，老妖怪就躺在床上、晃蕩著二郎腿，偏著頭看向他。

這件事太巧了，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他們去年的到來是有意的，至於什麼迷路也是謊言，這樣一來，莫名就給這事添了一層迷霧。

「我是一個天師，在古代是對付妖的人，你肯定也猜到了，老觀主給你提過類似的事的。」

玄清小師父目光閃爍著，她感受到了周離語氣中的真誠，再聯想到去年初見時他和他女朋友的表現，似乎確實是挺值得信任的。加上自己其實一直和他女朋友有聯繫，大半年下來也聊成了不錯的朋友，這又是一份信任基礎。

好半天，玄清小師父才微微回過神，對周離介紹道：「這位就是張老闆。」

「沒有。」

此時他們正聚在另一個房間小聲交談，只有周離能在旁相伴，此外就連史先生的女朋友都不能參与，回房間里休息了。

「楠哥啊……」

「史……史家。」

不得不說，在一千年之後，六家人中居然還有四家響應，這不僅要御六家的血脈傳承不能中斷，這條祖訓的傳承也不能中斷，並且千年後的後人還必須願意相信它併為之跋山涉水而來……真是一件令人不可思議的事。

玄清小師父很快抓住了這個唯一可以給自己解惑的人，連聲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楠哥又是什麼人？他們又是什麼人？我師父和長平觀的修行者在這裏等m.hetubook.com.com了他們這麼多年是做什麼？」

張老闆走得很乾脆，是個爽利人。

「我不是。」周離搖頭，「他們是，我是陪他們來的。」

「史、史家後人，史衛軍。」

「也行！」

「怎麼了？」周離問。

「還可以回縣裡嘛……」

周離則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隨即尹樂轉過身來：「能不能讓我們……單獨說幾句話？」

周離連忙起身走出去。

「唉……」

假的，他前天就猜到了。

信任是溝通的基礎。

「我會儘力的。」

「我有話給你說。」尹樂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找你一起來？」

稍作猶豫，他學著尹樂的語氣——

史衛軍也彷彿受到感染般，說話也沾了些尹樂的味道。

「又有人來了。」

沉悶而悠揚的聲音，似乎從遠古傳來，一時讓人忽略了時代，彷彿置身於盛唐時期，清凈的道觀有人撞鐘，鼎內線香快燒完了，立起了一道長長的白色的香灰。

滄海桑田，歲月變遷，有人顯赫，有人衰落，本就是正常的事，但在這時，只有御六家的傳人，只有傳承下來的使命，沒有其他。

蔣先生看見這一幕怔了許久。

周離皺起眉頭想了想，竟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該怎麼描述楠哥。

「好。」

道觀打開的大門，從中透出的影影綽綽的燈光，以及杵在門口的那道身穿道袍的清瘦身影，是一場跨越千年的等待。

雙方對視，上山的人明顯怔了怔。

女子沒有反應。

幾乎話音剛落，裡屋的門便驟然打開，燈光勾勒出一道筆挺的身影。

至於各自近況，倒都默契的沒有提及。

三人跨進大門，門吱呀著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