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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王座

作者:想見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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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當年年少青衫薄 第一百二十章 任縱橫

第一卷 當年年少青衫薄

第一百二十章 任縱橫

老首長話音方落,堂外響起一道驚雷般的聲音,「老領導,這可就是您的不對啦!您老請飯,怎麼能落下我老任呢。」雷聲方落,一條大漢便從大門昂首而入。
任姓老者進門后只對老首長遙遙敬了個禮,同其餘諸位大佬連招呼也沒打一聲,倒是接上了許子乾的腔。他出言肆意、無忌,眾大佬在座,也言必稱老子,連「狗屎」這倆字也當堂端了上來,和薛向印象中的我軍高級將領的形象大相徑庭。
「司令好!」許子干一個激靈,站了起來,竟然衝來人敬了一個和他現在職務如何也不相匹配的軍禮。
更何況,他知道自己的這個觀點此刻一定不會被眾人接受,不過先見之明總是要在事成之後,方才被證明是正確的,先抑后揚,才能讓人影響深刻。再說,要證明他今天的先見之明並不需要等很久,也就一兩年的功夫。
「黃口小兒,不學無術,國家大事,豈是你能置喙的?」許子干拍案而起。
「憨娃兒,年紀不大,膽子不小,講個故事也要指桑說槐。方才聽子干說你現在在軍委給人家做參謀,你現在的年紀做得啥子參謀嘛。我看你當前的任務是要學習,進學校學習,咱們的高考也要恢復,將來祖國的建設還需要大量有文化的青年嘛。就是不進學校,也要到地方和-圖-書,到農村去鍛煉鍛煉嘛,領袖說『到農村去,哪裡廣闊天地,大有作為』就是至理名言嘛。憨娃兒現在學人家『滿瓶子不晃,半瓶子晃』,要在我這草堂里學諸葛亮,你得有諸葛亮的本事嘛。」老首長接過許子乾的話,將薛向從頭到里的一通批駁。
薛向這番「冒失」的話聽得許子干又驚又怒,若不是眾大佬在座,輪不到他這個小字輩出頭,早在薛向隱隱碰到那層膜的時候,許子干就得出言將之禁口,哪裡會容得薛向說到如此露骨的境地。這會兒,趁眾大佬尚在沉思之際,許子干馬上抓住機會,先將他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外甥」狠批一頓,實際是暗中維護,一句黃口小兒,已將薛向言論定了性——童言無忌。
眾大佬誰不是智深如海,城府無涯,哪裡不知道許子乾和老首長這是在回護薛向。眾人倒也不會真跟這不諳世事的娃娃較真,畢竟老首長刻意為某人說了那麼長一番話,近來可是少見。
這個故事本身平淡至極,純是薛向臨場發揮、編纂而成的。故事中設計了個國王,不過是現實中國家這個主體的隱喻,畢竟封建皇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土地歸國王所有正好映射了土地公有。而故事中國王只將土地分到村莊一級,也是薛向刻意www.hetubook.com.com給自己留的餘地,就算他膽子再大,也不敢觸到那個雷區。即使是這樣,眾大佬也聽出了他的未盡之意。
可這層膜豈是隨便能挑的?這簡直是在挑戰眾人的信仰,挖集體主義的牆角,動搖國本!眾大佬哪裡還會有好臉色給他,就是方才說自留地好處的振華同志聽得也是眉峰斂聚,苦色更深。
……
要知道此刻能圍著老首長而坐的無不是現下和未來共和國政治版圖上的重要人物,薛向能有機會在他們面前發表自己的觀點,不管說得對與不對,至少讓眾大佬知道了有他這一號人物,而不會簡單地將他字元化,未幾,便徹底地遺忘了。
孰料,世事最是無常,造化從來弄人,五五年授銜前夕,任縱橫執掌的東南軍區發生了士兵叛逃事件,竟有兩名士兵被海峽對岸的姦細收買,成功偷渡了。此事在當時的影響極其惡劣,因此高層在給諸將論功敘銜之時,任縱橫從將軍序列第一檔直降第三檔,也成了唯一一位以中將之銜執掌大軍區的將領。
任姓老者大名任縱橫,江漢省人,十五歲逃荒至南豫省,為求活命,便在南豫省某著名寺院出家做了武僧。任縱橫這和尚一做就是八年,二十三歲那年,寺院遭劫,任縱橫無奈,只好下山歸家,途徑麻縣和-圖-書,恰逢我黨在此地發動起義。
任縱橫是窮人出身,早就知道執政黨在窮人的口碑甚佳,二話不說便加入了起義行列。這一加入,任縱橫徹底神龍入海,猛虎回山,算是找到了組織,亦明確了此生奮鬥的方向。此後,任縱橫歷經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抗美援朝,一路行來,無不是衝鋒在前,撤退在後,摧城拔寨,十盪十決。尤其是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時期,任縱橫被號為我軍的敢死隊之王,更是開了軍長充當敢死隊長的先河。由此,任縱橫被領袖欽點為百萬解放軍中第一猛將,殊榮至此,按說任縱橫該當位高爵顯。
若說方才振華同志說到關於自留地諸般好處,讓眾大佬隱隱看到了那層膜。那麼,薛向這個故事簡直就是拿刀尖戳到了膜上,只須微微用力,這層膜立時就破了。
任縱橫的到來令老首長很是歡喜,笑著上前,和他握手,便來拉他入席。
列設在八仙桌四周的非是太師椅或立凳,而是最土氣的長條凳,同薛向第一次在華聯木器廠擺宴所設的條凳別無二致。每條凳長與桌長等同,坐上三四人亦不嫌擁擠,正適合多人就餐時使用。
薛向被許子乾和老首長先後批評,雖然感激二人的維護之情,心中卻無半分慚愧。他今天的這番舉動並非是因為見了當道諸公而急和-圖-書著表現自己,以他現在三十多歲的心理,哪裡還會如此幼稚。他不過是要讓在座諸位記住他,對,就是記住他。
「這個世界有很多被埋沒的天才,不是他們的聰明才智沒辦法展露給世人,只是沒能展露給能影響世人的世人。」薛向低了腦袋,似在反省,其實心中一片安泰,他默默念叨著這句自己方才編造而成的名言警句,未幾,又在心中吟哦起一首唐詩來:「江上有奇峰,隱在雲霧中。平時看不見,偶爾露崢嶸。」他倒頗有副小人得志的心腸。
眾人落座后,持壺把酒的任務自然被薛向這唯一的小字輩領下。能參与此等規格的宴席,莫說持壺,就是抗缸,無數人也是求之不得的。
一方寬大的紅木八仙桌上擺著四葷四素一湯,菜色紅亮,一看便知薛向送來的三椒成了主打配料;菜式大氣,九道大菜皆用湯碗盛放,將寬大的八仙桌几乎鋪滿。
浩劫爆發后,任縱橫受衝擊,下野,也是最近方才復職。因此,在座的諸位若論資歷,除了老首長,無人超過任縱橫。便是吳老也不過和任縱橫並駕齊驅,不過二人不是一個系統,來往並不密切。至於江歌陽、振華同志這些後起之秀,更是不能與之相提並論。任縱橫素來孤傲,性子又耿直,于官場禮節最是反感。他對諸人這般態度,也就可和_圖_書以理解了。
老首長笑道:「你們今天可有口福嘍,我家鄉的泡海椒燴鱸魚可是一絕喲,來來來,咱們入席。」
任姓老者聞言望去,笑道:「是子干啊,好小子!當敢死隊的時候,你小子就走狗屎運,衝鋒十多次,竟沒蹭破點油皮。哪像老子當年領著兄弟們衝鋒,子彈長了眼似地專沖老子咬。要不是老子皮糙肉厚,武藝高強,十條命都報銷了。你小子現在當了官,又快跑到老子前面去了,再混個幾年,恐怕老子反倒要給你小子敬禮了。」
眾人被薛向的故事弄得冷了場,縱是老首長出言維護,氣氛到底沒方才那般活躍了。就在眾人無話之際,方才提海椒入廚的衛士進得堂來,告知午飯好了。
第一杯酒,自然由老首長領著眾人舉杯賀歲。薛向剛起身給諸人滿上酒後,坐他身邊的任縱橫突然端著酒杯立了起來,說出一番讓眾人瞠目結舌的話來。
你道任姓老者何以顧盼自雄,崖岸高峻,除了老首長外,隱隱有俯視當堂諸公之意?實乃這任姓老者一生經歷當稱得上傳奇。
待來人近前,薛向才發現這哪裡是條大漢,分明是位年已過花甲的老人。但見來人赤紅臉,掃帚眉,身材高大,腿長肩寬,濃密的短髮根根豎起,若不是鬢角染霜,額頭深紋,遠觀誰能發現這中氣十足的大漢竟到了垂暮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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