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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彥國顯然是個急性子，極不耐煩這種扯皮會。

薛向實在不知道這位富主任，為何如此高看自己，先前還可以說其意難辨，可這兩句詩出，可就不只是抬舉，分明是欣賞了啊！

大河同志已然變作了陳書記，看似尊敬了幾分，可陳大河聽得冷汗直冒，趕緊道：「對不起，富主任，我會注意的！」

富彥國卻不再多言，只讓陳大河接著發言。

其實，如薛向這般思忖的，大有人在，至少那位文主任，和陳大河便是如此觀想。尤其是被薛向駁得變色發青的陳大河，更是認定了老書記這是在暗裡偏幫自己，就說嘛，怎麼今次進京，老書記不見自己，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呢。

薛向暗自嘀咕，終於到戲肉了，是非成敗，名垂縣誌，抑或貽笑蕭山，在此一舉了！

陳大河毫不客氣地將薛向的分辯，一言蔽之為強詞奪理，接道：「就算蕭山適合建港，你薛書記考慮沒考慮過成本投入，考慮沒考慮過蕭山縣的資金承受能力，你薛書記總不能只打著指望國家投資的主意吧？不過，那樣也最符合你蕭山縣的利益，天量資金投入蕭山，便成了你薛書記等官員的璀璨政績，你們是陞官了，可你們想過沒，國家的資金有多緊張，每一分每一寸都得用到刀刃上，用之蕭山，豈非重複建設，其利幾何，殊為難料！你們的主意當我不知道，好官你自為之，損失國家來背和_圖_書！」

前面這幾位大佬聲威不凡，後邊三位大佬亦是不弱，依次是國家建築工程總局副局長王永遠，國家測繪總局副局長商頻果，財政部預算司司長申算，再加上主持會議的富彥國，以及參戰主力陳大河、薛向，正好九人。

陳大河心中一口火氣，不知憋了多少時日了，這會兒迸發出來，絕非非同小可！

更有甚者，此間，高官滿座，除了那位財政部預算司司長申算，其餘眾位論地位皆在陳大河這省委常委之上，更不提，還有富彥國這等大佬在場，豈有陳大河發火的餘地？

富彥國定罷調子，便點了陳大河的名兒。原本，此次會議，便不是什麼討論會，而是辯論會，除了陳大河、薛向這兩位主辯手，其餘眾人俱是評委，是以，富彥國就省略了幾位評委的官樣文章，直接上了正餐。

偏生薛向做出一副受了委屈，無法言道的受氣媳婦兒模樣，這下，反弄得陳大河憋屈至極。他方才的那番發飆，便顯得氣量狹小，格局不夠。

「留什麼德？我就看不慣你們這些只顧私利，罔顧國家的傢伙！」

薛向道：「我不同意陳書記的意見，不知道什麼時候，經權通變成了理由牽強，為民牟利又成了動機不純？至於陳書記不知道蕭山憑什麼建海港，我可以告訴陳書記，就憑陳書記方才說的那稍微值得稱道的水勢和地理位hｔｔps://m.ｈｅtuｂoｏk•coｍ•coｍ置，一個地方要建造海港，不就是憑藉水勢優良，地處脈衝么，蕭山所處水位，水勢浩蕩，經年不凍，本身就是天然的良港，而地理位置，更是卓越，襟帶朝鮮半島，而遙望日本海；頻臨黃海，而溝通遼東灣；接連京津唐，獨出渤海灣；如此水勢、地理，怎麼就不能建港？」

薛向面色轉厲，沉聲道：「陳書記大言旦旦，出口還請嘴下留德！」

富彥國面色緩和幾分，點點頭，示意陳大河繼續。

「再者說，陳書記所指責的蕭山地處偏僻，山環谷抱，地勢不佳，乃是建港的弊處，恰恰相反，我倒認為這是好處，試想想，海港新建之地，一者為人煙稠密，經濟發達處，一者為人跡罕至，偏僻荒野處，到底何者的投入要大，何者的損耗要多，當然是那人煙稠密處！反而這蕭山的窮鄉僻壤能讓投入最小，而產生的經濟收益最大。」

許是考慮到陳大河與薛向稍後的爭鋒，此次會議排座，倒是有些意思，竟把薛向和陳大河二位，拍在了正中間，薛向緊鄰王永遠，陳大河挨著王崇山。

不管富彥國是何肺腑，薛老三自然不可能離開蕭山，他在蕭山的這片基業眼看就要成了，別說陞官，就是給個地委書記，他都不換！

果然，富彥國的花眉抖了抖，狠狠一瞪陳大河，「有理不在聲高，講道理便講道理，誰也沒和-圖-書功夫聽你們在這兒牛叫馬嘶。」

「薛向，你說吧，加快進度，不用辯誰是誰非，誰也沒功夫聽，就說你們蕭山建港的優勢吧，那個地理和水勢之類的，就不用贅言了，這點大家都有數，要不然也不會給你發言的機會，更沒有這個會議！」

陳大河這番話，可謂是誅心之言了，直指利益核心！

本來嘛，薛向若是因怒對辯，陳大河還可以勢壓人，滔滔不絕。且顯得薛老三不知體統，不尊重領導，不敬老同志，怎麼也讓薛向吃個大虧。

薛老三邏輯嚴密，思路清晰，層層推進，盡逐字逐句地將陳大河的攻擊，條條批駁了個乾淨！

富彥國忽然插言了。

陳大河面有喜色，得意地瞅了薛向一眼，因為他熟悉富主任的脾性，開會前，已經把連港參謀班子數日打造的應對方案，記了個滾瓜爛熟，再看薛老三身前放著的筆記本，他自然認為薛老三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薛向同志，果真生得好牙口，既然你硬要強詞奪理，那咱們就說重點吧！」

本來，人的一切行為原則，都圍繞著利益二字，薛老三心中籌謀，自也繞不開一個「利」字，不過，薛老三自問是為民牟利多，為己牟利少，且二者相輔相濟，他薛老三俯仰無愧！

薛老三弄不懂原由，嘴上卻是不慢，一疊聲地謙遜。

老頭子笑眯眯的模樣，薛向實在是難辨真假，一邊不無自戀地想，定是自己的絕世才華，和圖書彷彿那黑夜裡的螢火蟲，吸引了富主任，一邊又暗懷陰私，擔心是老頭子使出的利誘之計，想誘惑自己高陞入計委。本來嘛，正常思維下，官員為民辦事，多是為了謀政績，而追求政績的根由，還是為了陞官。如果能直接有官升，追求政績的意義又還有多少呢。

「打住，打住！」

「行了，同志們湊到一塊兒也不容易，都是時間寶貴，我呢，就不限制會議時間了，反正，待會兒發言，務必言簡意賅，不許念黨八股，更不許對著文件聒噪！」

薛向嘆口氣，一臉枯澀，卻不言語了。他這驟然一不接茬兒，陳大河狠狠聚起的一拳，宛若一傢伙錘在了棉花包上，分外讓他難受。

薛向道：「謝謝富主任抬舉，我現在還年輕，還是在基層鍛煉合適！」

陳大河正字正腔圓地說著官話，富彥國大手一揮，便將其止住，「陳書記，剛才我說了，言簡意賅，言簡意賅，請謹慎發言！」

強悍的戰鬥力實在驚人，便連那一直對他沒有好顏色的文主任也變了臉。

富彥國笑笑：「大鵬本自雲中生，豈肯低翼逐虹霓，倒是我老頭子小看英雄了！」

陳大河定定神，接道：「蕭山建港，事起倉促，理由牽強，動機不純，這一點，咱們先就不說了，只說，蕭山地處偏僻，山環谷繞，地勢極差，除了水勢和地處位置，有稍微值稱道的地方外，我實在不知道蕭山憑什麼敢建海港。當然了，地wｗｗ•ｈｅtｕｂｏｏk•ｃｏｍ•ｃom方幹部要升遷，要政績，總少不得瞎折騰反正造田不成，就建港，總之是要弄出點兒事兒的，這種不負責任，不科學規劃，不通盤布局的浪蕩行為，實在是不值得提倡，不知薛向同志以為如何？」

「薛向同志，果然是京大才子，放在蕭山卻是浪費人才了，怎麼樣，有沒有興趣來計委任職，我是舉雙手歡迎啊！」

「最後一點，陳書記說蕭山建港，是地方幹部，為了政績的瞎折騰。這種論調，恕我不敢苟同，一地幹部有雄心壯志，實心任事，為民興利除弊，怎麼就成了瞎折騰呢？前者圍海造田，或有籌謀不周，可老首長都說允許摸著石頭過河，咱們有些許差漏亦是在所難免，好在，我們蕭山幹部發揮主觀能動性，及時調整方略，改建海港，將原本可能造成的損失，化作巨大的利益，是以，陳書記說的什麼不負責任，浪蕩行為，我就代表蕭山幹部敬謝不敏了。」

陳大河輕咳一聲，道：「富主任，文主任，諸位領導，同志……」

蕭山建港若成，勢必是他仕途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更為重要的是，蕭山將成為他薛系的第一個大本營，源源不斷地為他薛老三提供後備軍，他又怎麼可能捨棄！

富彥國一發話，陳大河立時如鼓足了氣的氣球，嗖地一下，就泄氣了！

薛向剛介紹完自己，富彥國大手一回，便定下了會議的調子。

「大河同志，你先說說吧，為什麼反對蕭山建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