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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此跟地賴一般，非拖著蘇曉嵐下水，無非是要蘇曉嵐下不了台，他不信蘇曉嵐願意去市委做什麼檢討，那樣是自絕前程，既然不敢做檢討，那就得乖乖閉嘴！

而進入夢裡后，竟然遇見的還是那件案子，醒來后，腦子更是一團漿糊，讓他定不住心神。

「你想我怎麼說？」

薛向若真是被整倒了，且是在他程書記英明領導下的市委紀委，給查清醜惡，清除出革命隊伍的，那薛家能忍下這口氣才怪了。

像他這種上了年紀幹部，通常都會在辦公室里尋到自己的娛樂，沒辦法，坐辦公室這看似輕鬆的工作，可真長年累月的坐下去，這孤獨的時候比誰都多，任誰也會寂寞。

程雪松是不信的，即便洪察將公安局審訊，整理的相關卷宗，呈報到他案頭，經他覽閱后，程雪松依舊不信，因為整件事雖然符合尋常案情推理邏輯，卻不符合官場邏輯！

洪察這話說完，他自己臉都紅了。

……

朱顏正看得入神，忽聽身後傳來一道聲音，「朱秘書，賞雪吶，要說還得是你們紀委大樓景兒好，從這兒看去，半面蒼山，一條江水，山環水繞，端的是深得建築之妙，只是，不知道朱秘書覺得此地雪景，比之天藻閣的瓊閣雪雁，十二玉梅如何！」

其實，朱顏看不上劉國平這種得志小人的德性，身為這個層級的幹部，竟還如此輕浮，實在少見！

既然是那位所求，朱顏沒和_圖_書有拒絕的餘地，他甚至也沒想過拒絕，因為天藻閣的那位對他真是不薄，除了那動人心魄的妖嬈風姿，每年的紅利都超越他工資十倍，錢財，美人，大丈夫所求，也不過如此！

這一手儘管下作，卻是有效，蘇曉嵐果然動了動嘴皮，卻沒有吭聲，而洪局長雖然得計，臉上卻也沒半點得色，只因這事兒幹得太沒身份了！

扛了厚厚的軍大衣，帶上水獺皮的帽子，穿上大頭牛皮鞋，在地上蹦了蹦，身子舒坦了不少，擦一把臉，朱顏打開了大門，便在走廊里站了，吹著呼啦啦的冷風，精神陡然一震，送目遠眺，但見蒼茫大地，皓皓染白，瓊樓玉宇，宛若仙境。

劉國平呵呵一笑，晃了晃手中的文件包，「都在裏面，你先瞧瞧！」說罷，便大步離開，未行幾步，忽又回頭，笑道：「對了，主任說了，香梅居歸你了，雪雁也送了進去，老弟你好福氣啊！」

蘇曉嵐忽然平靜了，因為她知道洪察打得什麼主意，無非是想激她，讓她拍著桌子，一怒之下，說出諸如「如果薛向兩點鐘還不回來，我這官兒就不當了」的話來，可惜，跟姑奶奶玩兒這手，你還嫩點兒。

是以，程雪松這一中午都在糾結此事，都在糾結如何善後，如何給薛向個體面的下場。

洪察真是服死這位蘇主任了，整個兒一油鹽不進，不過，眼下，他非要佔點便宜，哪怕不要臉了，也ｗwｗ.heｔuboｏｋ•cｏｍ.cｏm得讓這姓蘇的更年期婦女難堪，「這樣吧，既然是你蘇主任做的保，總得有個保人的樣子，薛向如果兩點鐘還不回來，你蘇主任自己去市委做檢討，咱們就通過抓捕潛逃犯薛向的決議！」

「主任有什麼用得著我的，劉市長但說無妨！」

午休前，紀委進駐公安局的負責人，來電彙報說，掌握了薛向犯有強|奸罪的切實證據！

劉國平擺擺手，笑道：「不必不必，我還忙著呢，你是不知道黃市長最近胃病又犯了，住院都一個多月了，段市長看我年輕，所以就把擔子拚命往我身上壓，這不，現在我一人兼著兩份差事，肩上的擔子可重得很吶！」

早春的天氣，乾冷乾冷的，中午在小卧室的行軍床里睡了半個小時，朱顏生生被凍醒了，都說明珠地處東南，是四季常溫之地，可朱顏自打十年前到此地參加工作，就從來沒碰上一個暖冬，反覺得似乎比自己老家東北，還冷上三分。

刷的一下，朱顏白凈的臉上，閃過一抹青色，強行咬著后牙槽，才定住顏色，衝來人道：「是劉市長啊，趕緊裡邊請，裏面請，外面可冷著呢。」

不過，在洪察出示了卷宗和審訊結果后，程雪松也只能下准予刑事偵查的批文，除此外，紀委也派遣了幹部進駐公安局。

朱顏念叨這兩句從劉國平嘴裏吐出的詞兒，心頭是又驚又怒，他實在不知道那麼隱秘的和*圖*書事兒，劉國平是怎麼得知的！

可轉念一想，朱顏又明白了，這位劉市長敢以如此輕浮面目對自己，無非是壓根兒就不擔心自己怎麼看他啊！

程雪松持了小噴壺，一枝一葉地澆著水，腳下的步子卻是越來越急，顯然久思無果，心緒又煩躁起來。

朱顏正是程雪松的大秘。

畢竟就算要結政治對手，也得利益攸關才是，他弄掉薛向，除了能給自己招惹個強大的對手外，還有什麼好處？

這會兒，持住了冰涼的壺把，面對著這滿目蒼翠，程雪松的心神終於稍稍寧靜了下來，又開始思索這個案子的起源，發展，結局，乃至結局后，會對自己產生何種影響。

因為程雪松已然猜到這百分之八十是場陰謀，弄不好就是政爭，他雖沒打算摻和進去，可掌握第一手資料，卻是必要的。

青得發綠的常青樹，被水珠從上淋下，如一株綠翡翠掛上了白玉珠。

薛向什麼人，程雪松很清楚，這個年輕人，雖然自己和沒有什麼交集，但關於他傳聞，以及他的幾篇文章，程雪松都讀過，這樣一個前途無量的青年才俊，披在身上的都是萬道霞光，如何會跟殺人、強|奸扯上關係，即便是人家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幹這種事情，會蠢到嚷嚷得滿世界皆知么？

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他不想摻和進去，卻偏偏給扯了進來。

當然，官兒當到程雪松這個份兒上，已經不識薛家可以隨意拿捏的www.hetubook.com.com，畢竟上到這個位子，就不可能是孤家寡人。

其實，當初聽到這個案子的全稱時，程雪松以多年見案的經驗，就斷定這是個笑話，不，是個陰謀！

儘管如此，程雪松依舊不願被日漸龐大的薛系視為眼中釘。

但聽呼的一下，大門被推開了，一襲白襯衣的薛向，翩翩而來，宛若一把利劍，將洪察已經沒剩多少的麵皮剝了個乾淨！

……

以至於讓他在遇到極大困難時，往往很難靜坐案頭前凝神靜氣，是以，才有了這株常青樹移進門來。

而洪察萬萬沒想到的是，緊接著，讓他跟沒面子的事兒發生了。

「瓊閣雪雁，十二玉梅！」

是以，老幹部們多會培養興趣，以對付這種寂寞，是以，或看書，或分茶，或練字，或伺弄伺弄花草，以此，來打發寂寞時光。

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這位負責人竟還自鳴得意，說什麼這個證據是他親子找出來，從受害婦女同志手中獲得的！

就在這時，朱顏輕輕敲下門，步了進來，「書記，您起床啦，是要紅茶，還是綠茶？」。

朱顏知道劉國平這話的潛台詞，無非是那位常委黃副市長要退了，他劉副市長要一步登天了！

不錯，程書記思考的正是薛向涉嫌殺人、強|奸的案子！

而程雪松和這些老幹部不一樣，別人培養辦公室的小樂趣，是為了打發時間，而他給常青樹澆水，除了打發時間，更多的是在心神難寧之際，用之沉凝心和*圖*書神。

瞅見朱顏面色有異，劉國平笑道：「朱老弟毋憂，天藻閣怎會做這自拆招牌之事，是主任有事，想請朱老弟幫個小忙！」

你道程雪松為何不願聽這傢伙表功？因為薛向真被定了罪，紀委若要記功，那豈不是等於他程某人在此事上，出了大力。

話至此處，來人身份不言自明，正是那位劉國平劉副市長！

聽劉國平道出「天藻閣」和「主任」，朱顏才明白劉國平為何方才如此輕浮，用時下流行的老話，他倆這叫一起嫖過娼，之間早沒什麼掛礙了。

而此刻，這位程書記已經是第三遍給常青樹澆水了，因為他又遇到了一件極為困難的案子，困難到以至於攪得他頭疼，服下兩片安眠藥才能進入午休。

聽了這話，程雪松恨不得把這傢伙掐死，當場就在電話里給這名負責人放了長假。

因為身為明珠市委紀委書記的他，見得陰暗面、碰上的險惡難題，比任何人都多，長期的耗費心神下來，早讓他患上了輕度神經衰弱。

若薛向只是普通幹部，這真是最完美的結局了，可偏偏薛向不僅不是普通幹部，還是那特殊幹部中最特殊的幾位之一。

可思來想去，也沒什麼好主意，因為那邊確實拿出了鐵證，且他也估算出了敢出手收拾薛向的，也絕對不是了了之輩，他程某人就算想顛倒黑白，助薛向一臂之力，恐怕也是不能。

午休起來，程雪松照例拿起鐵嘴噴壺，對著堂間的一盆常青樹，灑起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