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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飛卿進退不得，僵在當地，羞惱得直欲昏厥。

……

又見周遭圍了這許多人，更有那趙明亮，蘇全之輩無底線，無原則的偏幫，他孤立無援，更不願在原地丟人現眼，掙著脖子回了句「我不跟你講」，便轉身欲走。

「而除卻這雲錦湖，全區皆是貧瘠土地，連煤礦都沒一個，哪有能生錢的門路。所以，就咱們新區來說，靠資源發家絕對不現實。而若靠招商引資，也有些天方夜譚，山溝溝里，要啥沒啥，交通都不方便，誰肯來這兒建場子。想來想去，還是只有旅遊經濟最適合咱們新區，當然，我說這旅遊經濟，可不是一如翠屏山——玉女峰景區那般，畢竟，雲錦湖雖然風光旖旎，可缺少縱深，一覽無遺，觀賞性有限，要拉人投資恐怕也不現實。」

敢在此間，如此講話的，除了薛老三自然再無旁人。

早在江方平打馬虎眼時，他就猜到水有這一問，腦子早飛速轉開了，這會兒，薛向見問，他倒不如何忙亂，「首長，按道理說，雲錦新區要發展，得因地制宜，從自身條件入手，可翻遍全區，也就這八千畝雲錦湖能榨出些油水，可不管再怎麼榨，這裏頭的油水，委實有限，就算把裏面的魚蝦撈絕了，也換不來多少錢。」

不成想，薛老三的大手壓根兒沒落在他先前所在的位置，卻撫在了一側嚴寬的肩頭，輕輕兩下，替他拂掉了肩頭的一片秋葉。

喝退眾人，蔡京自覺這番表現堪稱完美，餘光掃中李飛卿，嘴角拽笑，「衛主任，您等會兒，姓李的大半夜鬧騰著你了，我讓他給您道歉！」說話兒，捏著李m.ｈｅtuｂｏok•ｃｏm•com飛卿肩頭的大手一緊，冷喝道：「沒聽見我說什麼嗎？還不給衛主任道歉！」

「李部長，明亮主任說得可是實情？你也太不自重了！」嚴寬冷哼一聲，斥責道。

「你，你，你們放屁……」

一語道盡，不待蔡京反應過來，便自去得遠了。

「是呀，剛才我就聽見這琴聲婉轉，柔柔糯糯，好似男訴女哭，可勾人了，李部長，您接著來，接著來，總不能您這琴只拉給某些女同志聽吧？我也想聽聽呢。」趙明亮笑嘻嘻道。

薛老三橫插一杠子，蔡京怒極！

眾目睽睽，薛老三和蔡京四目之間，好似噴射著光電。

卻說，蔡京這邊正鬧得熱鬧，那邊的衛美人亦將窗外的動靜兒聽得分明，暗惱那邊狗咬狗，卻把自己捎帶進去。

「李部長，你先回去休息，對了，小提琴拉得不錯，不過以後還是盡量白天拉……」

江方平細細一想，不禁莞爾，還真是這麼回事兒，前番會上，姓蔡的當眾頂撞首長，沒成想，反倒幫著首長提高了威望；今次，姓蔡的又和李飛卿爭風吃醋，這等於是在給在常委會上處於絕對少數的首長送幫手啊！

方隨薛向返回房間，屁股沒坐穩，江方平就斥責出聲。

「就憑首長和李、陳二位老闆的關係，咱們雲錦新區完全可以對口風景區，提供第三產業服務嘛，譬如安排勞動力到風景區就業，提供土產，河鮮等，總之，儘可能的依託景區，發展新區經濟……」

哪知道，不待他邁開腳步，蔡京伸手按在了他肩上，冷笑道：「怎麼，想走？李部長當真是小和*圖*書資產階級情調嚴重，就連騷擾女同志，都不忘賣弄風騷，你不是愛拉那破弦子么，這會兒，同志們都來了，大伙兒可願意看你表演了，急著走什麼！」

「怎麼，薛書記管天管地，還能管上我大晚上睡不睡覺？」

待聽到嚴胖子也恬不知恥，打著官腔定性時，她哪裡還忍得住，當下，探頭出窗，喊道：「同志們，夜深了，請保持安靜，有什麼事兒，明天再說！」

戴裕彬道：「我倒覺得有蔡主任在雲錦是好事兒，首長不常說，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有蔡主任這樣鬧騰，挺好！」

畢竟，他衛主任也要臉面，方才出聲制止，不過是希望這幫人退散，如今，若是再應承，豈非坐實了參与眼前這無聊的爭風吃醋。

「首長，蔡主任太不像話了，欺人太甚，哪裡像個幹部，簡直就是土匪……」

嚴寬既是副書記，又是正處級幹部，從法理上算，自然是李飛卿的上級，他這腆著肚子一打官腔，簡直是在給李飛卿定性。

李飛卿滿臉脹紅，他萬沒想到這幫人竟是如此大胆，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擠兌他這堂堂宣傳部長。

不說，蔡衙內背後那座遮天蔽日的神祗，單是眼前這幾人抱成團，就能折騰得他李某人夠嗆，別說繼續在雲錦做官了，就連立足都是奢望。

曉芳一巴掌拍在窗檐上，募地轉身摟住側坐窗邊的衛美人的天鵝脖，嘖嘖道：「別裝了，耳朵支得都快能晾衣服了，聽到咱們薛大書記談笑間，駭退強敵，心裡頭是不是美極了……唉唉，別動手啊，你一動手，就證明我和*圖*書說中了，要不，你臉紅什麼……唉，唉……哈哈……」

薛老三霍然冷喝一聲，大長手猛地伸出……

尊嚴撞上生存，往往只有前者大敗虧輸！

不管前番他蔡某人在會上，挑戰薛老三，遭遇了何等恥辱，可至少這種愣頭青的衝撞方式，讓人都知道他不好惹，他這一聲呵斥，除了常委會的幾名同僚，其餘人等轉瞬散去。

薛老三來雖遲，可耳朵靈敏驚人，這邊的動靜兒，他聽得分明。

霎那間，李飛卿熱血上涌，只覺臉上的皮膚都要燒得融化掉了，心頭的羞辱，激得他恨不能將眼前這幾人，撕成碎片，偏生理智又告訴他，蔡衙內是自己萬萬惹不起，也惹不得的。

蔡京此舉，簡直欺人太甚，說到辱人，莫過於當著女人的面兒，打男人臉。

薛老三拍拍呆若木雞的蔡京，微笑道：「蔡主任，我對洞簫頗有研究，有時間，咱們找個機會探討一二。」

鄉居無聊，大晚上的能趕上這樂子，他實在高興，更讓他得意的是，能通過這樂子，進一步和這位蔡衙內拉近距離。

雖是訓斥，可於李飛卿而言，簡直就是世上最好聽的聲音。

和薛老三共同經歷過拐子李村的暴亂一夜，蔡京知道薛老三的蠻勇，見他大手伸來，腦子幾乎還沒開始運轉，便條件反射一般，驚叫一聲，如避蛇蝎般跳了開來。

主政雲錦，薛老三自然想干出一番事業，雖然對自己的才華自信得有些盲目，可目前，他還真沒什麼好點子，這便想起了「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的典故了。

蔡京紅了臉，趙明亮，蘇全，嚴寬各自瞪圓了眼，誰也沒想到這位驕和圖書橫的蔡衙內內里竟是畏這活土匪如虎。

「蔡京，撒手！」

李飛卿受夠了羞辱，滿腦子只想逃離這讓人痛不欲生之地，可真待張口道歉，道歉的話又是那樣難以出口。

「對不起，對不起，衛主任，打擾您了，我馬上讓他們退散……」

江方平哪裡有主意，雲錦湖新區可謂是地痞民刁，要啥沒啥，首長主政期間，能不出亂子，他就燒高香了，至於發展經濟，他壓根兒就沒想過。

「我之所以想到旅遊經濟，還是出於地委的那份籌建雲錦新區的可行性分析報告，激發的靈感，那份報告，雖然是官樣文章，但我覺得還是有些可取之處的，譬如，裏面說得，讓咱們雲錦新區依託翠屏山——玉女峰景區，發展旅遊經濟，報告里說的，打造雲錦湖景區雖然不靠譜，但我認為這個『依託』兩字提得很好。」

刷！

李飛卿心頭卻似卸掉把枷鎖，感激地瞧了薛向一眼，邁動腳步，眨眼便去得遠了。

「真酷！」

不管出於何種原因，牆內玉人，總算露面了，這番辛苦，便算沒白費，蔡京極是開心，當即呵斥了周遭幹部散開。

蔡京這一動作，場中好似起了寒風，氣溫陡降。

卻說，蔡京這重重一巴掌，徹底拍散了李飛卿那僅余的勇氣和自尊。

薛老三清楚下邊人的難處，自不會跟江方平頂真，便又問戴裕彬道：「想必小戴有高見，那你給說說！」

自打入主雲錦以來，薛老三的眼界壓根兒就不在蔡京那幫人身上，眼下一點小勝，他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當下，擺手道，「行了，別扯這些敗性的事兒了，說點兒正經的，就開發ｈeｔｕboｏｋ•ｃoｍ•coｍ雲錦新區一事，你二位有什麼高見？」

可沒想過歸沒想過，既然薛向這會兒都問起來了，他自然不能不答，要不然這大管家也實在太失職了，沒奈何，也就能拿這四平八穩的話湊合。

江方平道：「首長，這個，目前來說，討論這事兒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畢竟，雲錦新區的架子都沒搭起來呢，欲成其事，必先固根本啊……」

瞅見李飛卿一臉的掙扎，蔡京改抓為拍，一巴掌重重落在李飛卿肩頭，「衛主任等著呢，你小子別自找不痛快！」說話兒，又沖衛蘭這頭喊道，「衛主任，您稍等會兒！」

他重重咬一下舌頭，舌尖上的劇痛終於麻醉了屈辱，張開口來，不成想，不待他發聲兒，身後傳來了聲音，「大晚上的不睡覺，吵吵什麼？咋這麼有勁兒？那明兒施工，你們幾位就跟著加加班，反正有的是使不完的力氣，省得自個兒睡不著，還鬧騰別人！」

李飛卿是個要面子的，眼前的事兒，說出去本就不光彩，且蔡衙內的身份，讓他也沒辦法直言相抗。

殊不知衛蘭方才沖窗外喊一聲后，早就縮回頭去，便是聽見外邊動靜兒，如何肯在答應。

她本不欲出屋，可聽窗外越說越離譜，蔡京那伙人栽贓李飛卿的同時，豈非也玷著了她衛蘭。

說來，雲錦新區管委會的班子很奇怪，有著足足四位正處級幹部，除去薛向外，依次還有副書記、常務副主任張徹，人大主任、副書記衛蘭，政協主席、副書記嚴寬。

一會兒功夫，周遭便聚攏了許多人。

李飛卿聞言，如蒙大赦，拔腳欲行，熟料，蔡京壓根兒不鬆手，把著他膀子，直直瞪著薛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