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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重錦官城

作者:凝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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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金鑲玉 第十七章

第四卷 金鑲玉

第十七章

裴紹對父母丟過來的眼風視而不見,徑直走到幾人跟前,冷著臉問:「這是在做什麼?」
清虛子坦然受了裴林的誇讚,淡淡道:「一會貧道會在你府外畫上鎮宅符,那邪物自然不敢再來滋擾了。」又呵呵笑道:「並非貧道自吹自擂,只是貧道畫的符與外頭遠非那些魚目混珠的道士所能比擬,尋常鬼魅見了避之唯恐不及,何況一個小小殭屍。裴大人往後只管高枕無憂,那怪物絕不會再來了。」
「怎麼不曾?」裴夫人欽佩地看一眼清虛子,溫和地糾正丈夫道,「大郎從滄州大營回來,不正好路過五牛山么?」
過了許久,清虛子沉聲道:「走,這就去五牛山,為師上回只怕看得還不夠仔細,若真有人利用殭屍作祟,源頭恐怕還是五牛山那幾處墓穴。」
「捉妖除祟?」裴紹臉更陰沉了幾分,「不過發了幾次夢魘,一無人受害失蹤,二無人親眼見過所謂『怪物』,想來不過是疑心生暗鬼,自己嚇唬自己罷了,又何須請了這些玄黃術士到家中大動干戈。」
「五牛山?」裴林有些奇怪,「西郊那座五牛山?不曾去過。」
裴氏夫婦也暗覺奇怪,怎麼大郎臉色這般難看,轉而一想,大郎素來不喜怪力亂神一說,對僧道之流頗有微詞,想來是看家中請了道士,有些不虞吧。
清虛子轉頭看向這來者不善的年輕人,皺了皺眉道:「這是府上大公子?www.hetubook.com.com
是這樣嗎?沁瑤暗暗皺眉,殭屍有形有質,從五牛山行到長安城內,無論怎麼掩蔽行跡,難保不被人給撞見,繼而掀起軒然大|波,怎會像現在這般悄無聲息。
清虛子抬眼看向那扇朱門道:「上回貧道和徒弟在五牛山捉屍,因數目太多,我跟徒弟精神有限,難免逃脫一二,府上這位恐怕便是其中一隻,它既每夜都來磨纏,今夜自然也不會例外,貧道即刻跟兩位徒弟布好陣守在此處,待它來時,務必將其一力除去,以永絕後患。」
裴紹臉上本來始終維持著山雨欲來的陰沉,聽裴林說出這句話,雙手微微握了握拳,旋即緊閉嘴巴,再不多言。
裴氏夫婦見清虛子已猜到怪物的來歷,心中添了許多底氣,忙道:「那道長打算如何對付這怪物?」
到了晚間,清虛子便吩咐沁瑤和阿寒取出引魂幡,插於供桌上,又奉上三支煉魂香,將那扇朱紅小門打開,放一碗雞血于門外地上,靜靜等著。
沁瑤見清虛子句句意有所指,心裏越發驚心,剛要開口細問,裴林帶了幾名僕從急匆匆過來了,「道長,如何?可曾捉到那邪物?」
沁瑤心中一動,忙轉頭往鏡中一看,靜靜等了半晌,鏡中卻再未出現先前的黑霧,只映出裴公子帶著幾分疑惑的惱怒面孔及清晰可辨的輪廓身形,他魂魄清寧,渾然不見異象。
和-圖-書虛子並不很確定,只含著隱憂道:「為師告訴過你們多少回,這世間最難算計的是人心,最難對付的也是人心,你們以往還少見了魑魅魎魍披著一張好人皮么?為師是覺得,這裏頭的事恐怕遠非咱們想的那麼簡單,只怕大有古怪。」
過不一會,裴夫人等人出來詢問,面上氣色也好了不少,想來昨夜也是一夜好眠。
裴林不防兒子說話這般不留情面,語氣里甚至還隱含著對父母行為的不屑,只差沒給他扣上一頂「愚昧盲從」的帽子,臉上便很有些掛不住,輕喝道:「大郎,你母親和我連夜噩夢,好些時日未曾好眠了,辦法想了不少,統統無用,如今好不容易請了清虛子道長來府中除祟,你不說幫著殷勤招待,只顧陰陽怪氣做什麼。
今夜熱得出奇,往常穿行於長安城大街小巷的風彷彿被人裝入了一個密閉的口袋,連樹梢柳葉都靜止不動。
「那就再好不過了。」裴林臉上直如撥雲見霧,瞬間亮堂了不少,忙懇切道,「道長施法時需要我等做些什麼,直管吩咐,」
清虛子說完,沉吟片刻,又問:「敢問府上近些時日可有人去過五牛山?」
沁瑤和阿寒後來按耐不住,悄悄躍到牆頭又等了許久,三元巷的盡頭卻始終安安靜靜,不曾出現殭屍的蹤影。
又回頭對清虛子笑著做解釋:「我家大郎在滄州大營里廝混了一年,想來營中操練頗為辛勞和圖書,性子變了許多,有些狷介之處,還望道長莫要介意。」
沁瑤聽了深以為然,也就是說,裴家人並非夢中生出幻境,分明是魂魄從身體逸出,親眼見了那邪物,不明就裡,反以為是做夢。
清虛子先見他語氣不善,一副找麻煩的模樣,本已意動,此時聽了裴林這番解釋,也不接茬,施施然轉過身,用寬大的袍袖拂了拂無涯鏡。
清虛子暗暗掃一眼面無表情的裴紹,微笑道:「晚間貧道做法時只需將花園空出,屏退左右,莫讓人前來相擾便可。」
她一邊拭汗一邊暗自奇怪,這等酷暑天,那殭屍只怕在長安城捱不過半日,便會發出衝天腐臭,究竟是如何做到來去自如,不引人側目的?
裴氏夫婦應了,歡天喜地地下去做準備,裴紹在原地靜靜地看著清虛子等人,過了許久,才隱含戾氣轉身離去。
可馬車一溜煙跑得沒影,她又沒有絕世輕功,無論如何都追不上了,只得作罷,垂頭喪氣地回了瞿府。
清虛子心中猜測落空,愈發疑竇叢生,只得暫且收回無涯鏡,看向裴氏夫婦道,「裴大人,裴夫人,依你們二人夢中所見,與貧道前些時日收服的一批邪物倒很有些相像,方才貧道用法器窺了窺,探得那邪物每夜都來你府中作祟。你們睡夢中本就魂魄不穩,受了那邪物釋出的邪氣衝撞,故而才會飄蕩到花園中,窺見那邪物的形貌。」
的行至一半時,沁和*圖*書瑤思緒終於由裴府轉到了玉泉山之事上,忙要將水中所遇「殭屍」描述給清虛子聽,誰知剛一開口,清虛子便趕她下車道:「到你們瞿府了,你昨晚一夜未睡,今日又是花朝節,五牛山你就別跟著去湊熱鬧了,等師父和你師兄從五牛山回來,你再回青雲觀。」」沁瑤冷不防被師父扔下車,雖知道師父是一片好心,仍覺氣悶,追了兩步,喚道:「哪有您這樣的!」
如此一來,闔府上下對清虛子無不心悅誠服,清虛子在眾人欽佩的眼光中畫好符,隨後假客氣幾句,到底接了裴氏夫婦奉上的厚厚酬銀,趾高氣昂地出了府。
風既無跡可尋,雨又遲遲不至,空氣里便只剩下滯悶的熱。
難道非但不是殭屍殘害裴家人,竟是府中有人懂得邪術,反過來操縱殭屍不成?
沁瑤深以為然。
沁瑤眼睛望著門外那黑沉沉的三元巷,頭上汗意蒸騰,身上道袍如同濕透的書頁,將她給嚴嚴實實地裹住。
直至天亮,師徒三人都毫無所獲,清虛子不覺意外,反倒是早前的猜疑愈加具體,寒著臉對沁瑤和阿寒道:「昨夜設這個陣法,為師不光為了捕獲殭屍,還存了些試探府中人的意思,照目前來看,為師的確猜得不錯,府中確有人豢養殭屍,見咱們布下陷阱,提前放了風聲,讓那殭屍逃了,所以咱們才白等了一夜。」
清虛子忙故作端凝道:「昨夜咱們在此擺陣,想來那邪物和_圖_書聞風喪膽,不敢前來滋擾了。」說畢,又很篤定地問:「裴大人,昨夜你們想必未曾發噩夢吧?」
裴氏夫婦不明白清虛子為何好端端將法器轉向兒子,驚疑不定道:「這是?」
裴林微微一怔,旋即面露欣喜道:「可不是!昨夜自入眠后便一覺睡到天明,中途未曾醒轉,更不曾夢魘,道長,您果然道行高深,裴某感激不盡。」
忙對裴紹做個告誡的眼神,轉身為清虛子做介紹道:「正是犬子。」
「豢養殭屍?」沁瑤和阿寒吃了一驚,「誰這麼膽大包天?」
「大郎。」裴林微帶著慍意看向兒子,「這位是青雲觀的清虛子道長,慣會捉妖除祟的,咱們府上近日鬧得這麼凶,你母親前些時日打聽到道長的大名,今日特請了道長來家中察看。」
就見鏡中景象倏然變幻,原本濃聚不散的黑霧消失不見,緊接著,光潔可鑒的鏡面便如同衣冠鏡一般照向裴公子,連同他身後的裴氏夫婦也一併籠罩在內。
她想起前日的泉中殭屍,有心要跟師父詳說,又怕發出聲響,驚擾了前來滋擾的殭屍。
「哦?那這就說得通了。」清虛子點點頭,捋須思忖道,「許是裴公子途經五牛山,落在了山中邪物的眼裡,那邪物一路尾隨裴公子到了府內,其後便開始作怪。」
一上青雲觀的馬車,師徒三人的臉全都垮了下來,恢復了凝重。
裴林自然是千恩萬謝。
等了大半夜,朱紅小門一無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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