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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林總總，不勝枚舉。

由始至終，沒有多看傅蘭芽一眼。

因著平煜在金陵給傅蘭芽陸續置辦了不少東西，行囊已遠不比在雲南時那般輕減。

另有一個眼生的後生，因立在眾人後頭，一時看不清面容。

據聞，京中五軍營、三千營和神機營已全被王令納入討伐瓦剌的軍馬。

平煜一行出了金陵，徑直趕往鎮江府，預備儘快從運河前往冀州，再抄陸路趕往宣府。

走一步看一步吧。

「大人。」葉珍珍嘴角含笑，卻並不抬眼看他，垂下眸子，迅速牽著馬立在一旁，老老實實站好 。

傅蘭芽目光定了下，思忖著進了車廂。

林嬤嬤的目光時而凝重、時而銳利, 落在她身上，堪比熱炭，灼得人發燙。

平煜不語。右護法此人陰險老辣，極不好應對，若讓他一路跟隨，定會平添波折。

天色依然昏蒙，府外一片肅穆。

平煜點點頭，目不斜視越過她，跟李攸一前一後上了船。

她臉上火辣辣的, 幾回羞窘地吃不下飯，若是平煜在房中，她早不知惡狠狠地瞪了他多少回了。

粗略一統，約莫有二十萬大軍隨皇上親征，留在京中的兵馬不足兩萬。

傅蘭芽知他一向顧全她的名聲https://m.hetubook.com.com，不肯露了痕迹在外人眼裡，便也收回視線，從容走到車前。

這也就罷了, 偏偏還說什麼「衣裳小了, 需得重做」的話, 不怪林嬤嬤氣成這樣。

平煜下了馬，目光追隨著鄧安宜，道：「他腳步虛浮，的確是受了內傷的模樣，之所以此刻看上去無事，不過是在一味強撐罷了。」

昨夜為了安排啟程一事, 平煜想必極忙，根本不會有時間出府。

看著這些行李，主僕二人發起了愁，從內院到門口很有一段距離，將這些重物順利拎到馬車上，著實需費一番功夫。

李攸眼見鄧安宜若無其事地領著戴著幃帽的鄧文瑩上船，滿臉詫異，低聲道：「這廝那日跟金如歸相鬥時，不是中了金如歸的摧心掌么？」

正琢磨法子，一名管事領著幾名僕婦進了房，二話不說接過她和林嬤嬤手中的行囊，一路掩人耳目，替主僕二人送到外頭的馬車內裝好。

說罷，下了台階，接過下人遞來的韁繩，翻身上馬。

李攸挑了挑眉，「王世釗不是正要領了徐公公幾個伏擊鄧安宜，難道竟被這位右護法給脫了困？」

明知平煜這回離開金陵，恐怕再少ｗｗｗ.ｈｅｔｕbooｋ.coｍ.com有機會迴轉，眼中說不出是不甘還是悵然，死死盯著帳頂，指節卻連握緊發泄的力氣都無。

這疊衣料極有可能是他天不亮去的衣裳鋪子, 強行敲開門, 令店中綉娘送來的。

回過頭，狀似無意地看著林嬤嬤扶了傅蘭芽上船，放了心，咳了一聲，正要將手中韁繩丟給一旁陳爾升，身旁卻閃過一個嬌小的身影，搶在陳爾升之前，在半空中接過那韁繩。

她微訝，迎著那目光轉頭，就見那位立在後頭的年輕後生不知何時抬起了頭，正靜靜打量她。

這兩月雖然一路顛簸不定，但因著長身子的緣故，她那地方時常有些脹痛感, 抹胸的確是比上路前緊窄了不少。

一眼掃去，除了王世釗，餘人都在。

到了鎮江府，一行人正要上船，永安侯府的車馬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

收拾了好一會，才緊緊巴巴裝入行囊。

傅蘭芽忐忑不安地用著早膳。

不過，有鄧安宜做靶子，東廠目標得以分散，倒也未見的是壞事。

這時，眾人紛紛啟程上路，那女子姿勢利落地翻身上了馬，一揮韁繩，飛快追上平煜，緊緊跟在平煜的馬頭，揚塵而去。

正要上車，忽然發現旁邊射和_圖_書來一道目光，頗有灼灼之感。

眼前這女子一身勁裝，又跟李珉等人混在一起，多半就是那名假扮她的暗衛了。

平煜一行車馬在淡青色的晨曦中穿行。

整個過程，她都不敢往榻上那一疊衣料上瞟。

傅蘭芽彎彎唇角，淡淡回以一笑。

他身旁那名綠裳女子見狀，嘆息一聲道：「尊主，外頭的確是平大人，可是咱們如今自保已是萬幸，再沒法子找他麻煩。尊主好生將養，沒準幾年以後，身子又能恢復如前，到時候再去京城尋平大人也不遲。」

林嬤嬤見狀，心知這幾人定是得了平煜的吩咐，想著他倒是半點累都不肯讓小姐擔待，心裡頭多少舒服了些。

傅蘭芽忽然想起在萬梅山莊時平煜曾令人扮作她藏在棺木中……聽平煜說，此人正是錦衣衛豢養在外頭的暗衛。

這人麵皮白凈，身量在一眾錦衣衛當中算得瘦小，雖著男裝，但從嫵媚的五官來看，分明是個女子。

什麼秋冬兩季的裙裳、銀鼠皮大氅、金陵風物畫卷、文房四寶、乃至平大人搜羅來給小姐解悶的幾本書……

如今尊主雖有教中奇葯護體，但沒個二三十年，休想從榻上起來，只能日復一日在床榻間消磨意志。

傅蘭芽跟林嬤嬤走到和圖書門前，抬頭一望，就見平煜穿著件竹青色袍子，正負手立在台階上。

平煜沉吟了下，點點頭，道：「出發。」

跟一輛並不起眼的青灰色馬車擦身而過時，車上一位躺著的中|年|美|婦似是聽到了外頭什麼動靜，原本灰暗的眸子驟然綻出一點微光，喉頭也發出齁齁的響動。

底下一眾錦衣衛及暗衛垂手而立，鴉雀無聲，氛圍空前的凝重。

剛才在內院收拾行囊時，她隱約聽管事提了一句，皇上即日便要出征，平煜身為錦衣衛指揮使，想必第一時間接了回京的旨意。

平煜凝眉一看，卻是葉珍珍。

金如歸面容卻絲毫沒有波動，全副心神仍留在剛才一晃而過的年輕男子的清澈嗓音上。

此事本來只有她和林嬤嬤知道, 可經過梅林一事, 平煜自然有法子知道她抹胸尺寸合不合適……

思忖著走到門檻前，正要扶著林嬤嬤的手出門，突然馬蹄聲得得響起，片刻后，一人一騎從巷尾急馳而至。

回想入山莊時尊主志在必得的模樣，再看眼前這個奄奄一息的廢人，當真是世事無常。

魯﹑豫、大寧三都司衛所、乃至金陵軍營也奉召趕往宣府，正浩浩蕩蕩與親征大軍匯合。

女子見傅蘭芽回頭，眸光微動，www.hetubook.com.com旋即綻出個明麗嬌婉的笑容。

那人下了馬，衝到台階前，低聲在平煜耳旁說了句什麼。

其實，那日在山莊里，尊主明明有法子全身而退，就因著爭強好勝，非得跟平大人爭個高下，才會落得滿盤皆輸的下場。

話雖這麼說，她卻知道尊主被平大人那一刀刺傷了心脈，如今全身功力盡喪，已然成了廢人，若不是那日她和其他幾個奉召使出煙霧燭，拚死護著尊主逃出來，尊主早已命喪萬梅山莊。

「尊主，你莫要難過。」她想起一事，噙著一絲冷笑，寬慰金如歸道，「萬梅山莊如今已付之一炬，文氏父子那對偽君子更是身敗名裂，咱們跟他們鬥了這麼些年，如今總算出了一口惡氣。」

此事事關重大，不怪路上走來，府中人人臉色凝重。

所幸的是, 平煜未給她們主僕二人留太多時間胡思亂想，過不一會，李珉和陳爾升便在外頭催她們上路。

平煜等人心急如焚自不必說，連隨行的江湖中人也少了往日的恣意洒脫，行動間平添了幾分肅穆沉重的姿態。

嬤嬤縱算心裏堵得慌，見外頭催得緊，也沒功夫再細究抹胸之事, 匆匆用完膳，便起身收拾東西。

若這群大軍及皇上在宣府出了什麼變故，亡國只在旦夕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