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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門歌

作者:凝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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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卷 誅賊 第二十四章

終卷 誅賊

第二十四章

故這聲「平煜小兒」無半點唐突之感。
誰知至第四層時,原本平緩的地殿地面突然凹進去一個圓坑,周圍供奉著香火,圓坑當中一座巨大棺木,不知裝著何人。
離得遠,觸目之處滿是軍士,根本無從瞥見平煜的身影。
最後還是在殿門口的一處箱子里發現了一摞書頁,經確認未藏機關后,平煜拿到手中觀看,通過推敲上面的韃靼文的含義,才知道神廟供奉的是被韃靼人視作天神的某位大汗。
無論如何,王令絕不可能是孤軍作戰,他身後所仰仗的,是整個瓦剌多達數萬之眾的軍備力量。
林之誠及平焃等人通力合作,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都只能破除三處,根本無法接近那棺木,更無從研究棺木中究竟躺的何人。
地殿第二層及第三層都未設有機關,一路可謂通行無阻。
沒想到王令竟哄得皇上同意將三千營帶離京城。
再聽外頭走廊上響起奔踏而去的聲音,李由儉低呼一聲,大恨道:「三千營,三千營竟反水了!」
回到主殿後,王令正好率軍趕來。平煜索性將那副畫像交於她保管,等一出神廟,便用火燒神廟的主意,逼得王令承認自己的身份。
晨光微熹,一些原本在昏暗地殿無法發現的細節得以在眼前清晰呈現,盯著看了一晌后,她生出一絲疑惑。
巧的是,畫中人的五官竟跟王令有些相似。平煜等人因而得以確認王令便是大汗的後裔。
秦門及行意宗諸人守在殿門口。
只有王令搬出大汗嫡系後裔的身份,才有可能驅策這些如同散沙的韃子俱https://m.hetubook.com.com聽他指示。
激蕩的氣氛頓時在神廟內外瀰漫開來,眾人臉上一松,連傅蘭芽也暗吁了口氣,暗忖,也不知是誰預料到三千營會反水,竟搶先一步做了安排。
這邊王世釗剛越過眾騎追趕王令而去, 那邊平煜緊追了一晌,眼看要追上王令,誰知竟出其不意殺了個回馬槍,撇下王令, 回身飛縱到眾軍士當中。
可是,這人偽造大汗的畫像,目的為何?
平煜告一聲罪,稱其為張公,肅然道:「王令機關算盡,此次更是有備而來,欲救皇上,光對付王令一人遠遠不夠,另有一事迫在眉睫,急需借用張公手中的兵權進行排布。」
記得剛才王令將皇上從馬上拽起時,曾從懷中取出一物揮至半空,看樣子,似是意圖釋放消息、引來援兵,不料被平煜持弓射下,平白壞了打算。
傅蘭芽喉嚨卡了一下。看樣子,王令不只已收服瓦剌的坦布,在這幫本已歸順明朝的三千營騎兵面前,也享有極高的聲望。之前所料的王令的后招正應在此處。
當年先帝去世時, 為了穩固江山,曾留下五位肱骨之臣輔佐皇上,兩年過去, 五位重臣老死的老死、下獄的下獄,唯有一個張達留存了下來,人雖平庸無能,資歷卻少有人能及,便是平煜的祖父西平侯在世時, 也得尊稱張達一聲大哥。
初一見到這墓室,只覺平平無奇,可是早在他們下來前,李攸等人便發現棺木周圍藏有無數兇險無比的機關,但凡觸動其中一處,便會引來意想hetubook.com.com不到的災禍。
怎麼說呢,她雖不算辨識丹青的高手,但在父親和哥哥的耳濡目染下,多少對品鑒古迹有些心得。心知但凡是上了年頭的畫作,畫相上的水墨顏色和紙箋的脆度都會留下獨一無二的辨識痕迹。而眼前這幅畫…… 雖然乍一眼看去天衣無縫,十足十是百年前的遺迹,但細辯之下,可發現畫上水彩有些微妙的違和感。
可是以王令的謀算,怎會這麼容易便讓自己陷入困境當中?故而除了引坦布前來,王令定有后招。
想到此,她收回目光,緩緩展開手中的畫卷。
她心裏有些空落落的,更多的是擔憂,在窗棱后立了一會,轉而將目光投向廟門口的諸人,這才發現身旁除了平煜留下的人馬外,神廟外還留下了數千精兵,將整座神廟圍了個嚴實,似是怕王令派人前來擄她。
正凝眉思索,忽聽外面傳來沸水般的騷動聲,與之相伴的,還有鋒利武器激烈交戰的聲音。
平煜將目光投向隊伍最後列的「三千營」的一眾驍騎上,見王令果然只顧一味盤桓,有意引逗得眾弓弩手不斷挪移箭矢的方向,偏不肯躍出三千營的地界,愈發瞭然于胸,答道:「眼下最緊要之事,便是需防王令策反。」
隨後,踏上其中一騎, 搶過馬上人手中的韁繩, 一抖韁繩, 縱馬攔在正要絕塵而去的英國公張達面前。
然而也因這個緣故,王令遲遲無法挾持皇帝去與坦布大軍匯合。
三千營名為三千,麾下實則有七八千含蒙古血統的騎兵,有這些驍勇hetubook.com.com善戰的兵士相護,王令不愁無法帶著皇上順利突圍,而等他們成功跟坦布大軍順利會師,想要攻克在騎術上稍遜一籌的明軍,並非難以做到。
正聽得入神,外面廊下傳來秦勇的聲音,含著幾分雀躍,「三千營的偷襲似未成功,萬萬沒想到,王令埋了許久的線竟被人搶先一步給破了,如此一來,王令無異於被砍了雙臂,再也無法帶皇上成功突圍,只能硬著頭皮跟大軍硬戰了。敵寡我眾,我軍勝三千營多矣,收服王令不在話下。」
張達乃是此次皇上欽點的隨軍出征的右元帥, 剛才驟見皇上被王令擄走, 正急聲指揮諸將士進行部署,以求在最短時間內將皇上解救出來。
且自從王令被揭破身份后,明軍便彷彿炸開了鍋一般,再沒有片刻沉穩,皇上被俘后,一幹將士更是拉弓的拉弓、呼喝的呼喝,狀甚急迫。
這般想著,她大感焦灼,忽又聽齊齊高呼太子萬歲的歡呼聲被驟然打斷,只剩激烈的廝殺聲,似有狼狽之意,且不知何故,軍隊陣型又瞬間發生了變化。
王令本就是韃子,想要收攏由蒙古人編納的三千營並不意外。
她不由微鬆了口氣。
稍後,密集的隊伍忽然如同被劍劈開一半,分作兩列。
秦勇和李由儉雖因被眾將士阻隔,無法接近傅蘭芽主僕,卻不時審慎地回頭看看身後,確認她們主僕是否安好。
心中暗暗一撞,抬目往前看去,就見原本在隊伍最後方的若干彪騎似有異動。
思忖間,對列的平焃和榮屹已疾馳而來,且從二人急迫的神色來看和-圖-書,多半早已知道平煜接下來要說的話。
傅蘭芽一驚,三千營乃是先帝招安及收編的蒙古騎兵,因騎術彪悍,常用作先鋒兵使喚。但因是滿營都是蒙古人,先帝是既用之也防之,真正出征時,從不帶其出兵。
見平煜阻攔,張達白眉一豎, 勒住韁繩, 喝道:「平煜小兒, 汝何意?」
震天動地的吶喊聲中,箭矢如密雨般鋪天蓋地隆蓋了戰場,軍隊分作兩翼前後包抄三千營的騎兵,呼嘯迎擊,然而對方騎術彪悍,交戰處又身處蒙古人自小摸爬著長大的草原,激烈地對恃一晌,己方竟久攻不下。
剛才她雖和平煜雖未隨李攸等人下去探幽,但後來在李攸派人上來傳話后,再也按耐不住好奇心,跟隨平煜到了地殿。
箱子里另有一卷畫像,雖有些破損昏黃,但畫像上那位先驅眉目栩栩如生,不難辨認出生前相貌。畫上題的文字,更證實畫中人正是那位大汗。
正想著,就聽外頭傳來震天動地的呼喊聲,極虔誠也極癲狂,細聽之下,才發現說的是韃靼語。
她忍不住輕輕摩挲那發黃的紙張,心中暗暗起疑,莫非這畫是有人故意偽造而成?
張達怔了一下,一雙因年邁而略顯得渾濁的眼睛緊緊盯著平煜,心知此子是西平老侯爺在世時最喜歡的幼孫,最是足智多謀,這兩年在朝堂上遊刃有餘,尤為讓他刮目相看,旁人的話他可以一哂置之,唯獨此子不容輕怠。
傅蘭芽人在廟中,注意力卻始終放在外頭的平煜身上。
沒想到平煜一試就中,想來王令哪怕再喪心病狂,也無法坐視先人遺體葬身火海m.hetubook.com.com
若是以為單單擒住一個王令便萬事大吉,只會讓己方陷入王令的陷阱中,故不論對方陣營中的明軍如今是由誰在指揮,那人既然肯放下疑慮,選擇跟平煜等人合作,勝算總算又多了幾成。
因遲遲未尋到平煜,正有些擔心,誰知一眼瞥見對面的明軍狀若散沙,眼睛里的憂色又添幾層。
他心念一轉,急聲道:「如何解救吾皇?」
只是,自本朝開建以來,不少蒙古人選擇了歸順,骨子裡的野性少了很多,在利益的誘惑下,很多蒙古人明明有機會回歸北元,卻寧願留在京城。
白長老歪頭聽了一會,訝道:「他們似是在高呼太子殿下。」
尤其是元亡后,北元境內早已分崩離析,三大部落常年廝殺,其中以瓦剌最為強大,哪怕同為元人,部落間的首領彼此見面,也從未有一刻放下芥蒂。
正想著,忽見原本在神廟前的平焃和榮屹忽然拍馬而去,似是打算前去跟明軍匯合。
傅蘭芽本非容易放下戒心之人,到了眼下,免不了對秦勇等人生出感激。
她清楚地知道,王令哪怕再武功蓋世,也難以一人之力抵禦數萬名軍士的圍剿,之所以擄走皇上,除了用皇上做人質外,定還有旁的依仗。
只是,自從她和平煜在雲南相遇,在面對這等危境時,兩人還是頭一回分開。
墓室當中堆放著大量器皿,牆壁上亦懸了幾幅保存尚且完整的畫像。
當中幾名將士引領大軍,浩浩蕩蕩朝前奔去,分明已在短時間內另有了部署。
蒙古騎兵在營內個個養得膘肥體壯,單憑王令的一張嘴,恐怕難以割捨下皇上給的高官厚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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