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一院是全國有名的教學醫院, 產婦常合併其他病症，術中的麻醉管理難度相應較高，但即便如此，一上午做三到四台剖宮產也是常事，為了及時接台, 24間一般會在八點半之前開台。
禹明從外面進來，本來在低頭看表格，抬頭看章副主任一眼：「章主任聽錯了，頂替z大劉教授那堂課的是我們科的吳教授。」
陳師姐擺手：「哪項新業務開展起來容易？無痛分娩遇到過多少問題你們產科是知道的，疼痛病房來也是難做又沒效益，現在因為收治病人達不到數量，很多醫院麻醉科和疼痛都分家了，以前章副主任負責疼痛病房的時候，24張床位經常住不滿，今年倒是好了很多，那也是因為羅主任投入了大量的精力。」
「好。」陳師姐開始戴手套，「今天你先看我操作，後面我再慢慢帶你上手。」
「羊水栓塞？」舒秦知道產婦只要進了產房，隨時可以申請無痛分娩，產婦在分娩過程中出現任何意外，麻醉醫生因為駐紮在產房，可以及時跟產科醫生一起施行急救。
「可如果這回禹總不肯去了，宣傳辦最後會找誰拍？」盛一南拍拍腦袋，「哎, 我想不出合適人選。」
舒秦：「就跟顧教授做過一天。」
為了降低重複剖宮產率，國際婦幼組織曾提出建議，凡是符合指征的疤痕子宮產婦，都可以考和-圖-書慮陰|道試產，當然前提是醫院具備相應的技術條件。
她一邊給產婦上心電監護，一邊問朱雯：「朱師姐，疤痕子宮現在陰|道試產（俗稱順產）的多嗎？」
可是這也得羅主任默許，並且推動這件事才行。因為吳教授比羅主任和章副主任資歷淺很多，去年才聘上正高。
舒秦跑到手術間，第一位產婦果然已經躺在手術床上了，巡迴老師和器械護士在為開包做準備。
手術開始，過程順利，第一台結束，朱雯對舒秦說：「你要是對產科麻醉感興趣，不如先去我們產房去看看，你們麻醉科有醫生在產房24小時值班，我記得那時候禹明也輪過，還搶救過一例羊水栓塞。」
還在聊，幾位上級教授路過，盛一南和吳墨忙噤聲。
舒秦將病歷放到一邊，疼痛病房以前的查房上級都是章副主任，近一年改成了羅主任和禹明。章副主任大概是看疼痛病房效益不好，有意撇下這一塊業務。
新的月份，新的排班。舒秦沒再繼續輪普胸麻醉, 被禹明派去了產科的24間。
羅主任翻著桌上的各類報表，陽光照進他蓬鬆的黑髮，幾縷銀絲清晰可見。
舒秦忙打招呼：「朱師姐。」
舒秦笑答：「我的課題定的心臟麻醉，但因為輪到產科麻醉了，所以想多了解這方面情況。」
羅主任垂下眼睛，慢慢喝了一口茶。
盛一南感嘆：「和_圖_書禹總真任性, 這麼好的宣傳機會，說不去就不去了。」
這時，吳教授進來了，本來是要找舒秦，聽了這話說：「小朱你想想，要搞24小時無痛分娩，白天需要抽調一個醫生去產房守著，晚班需要兩套人馬，一套在手術間值晚班，一套在產房值晚班，周末還需要兩名白班醫生，光人員上的安排就能難倒一部分醫院了，而且雖然同是教學醫院，又不是每家醫院的產房都有『一對一』的陪產服務，助產士不到位，怎麼開展這個業務。」
朱雯脫下手套，接著說：「你們羅主任為了搞24小時無痛分娩，做了不少這方面的工作，去年我去別的同級別教學醫院參觀，那家醫院雖然也弄了無痛分娩，但麻醉醫生沒在產房駐紮。」
朱雯說：「一來指征把握很嚴格，二來產婦和家屬不肯冒風險，對大部分產婦而言，情願到手術室再剖一刀，也不願意在產房試產。如果不是你們麻醉科在產房開展了無痛分娩，這個比例還會更小。你怎麼想起來問這個了，要做這方面的課題？」
舒秦做完評估，朱雯進來了。
核對完病人，朱雯出去洗手，陳師姐對舒秦說：「來，幫忙擺麻醉體|位，之前跟過產科麻醉嗎。」
「救是回來了，但是因為栓塞面積太廣，子宮差點沒保住，凝血功能和心肺功能也出了大問題，後來在icu住了半個月才出院。」和圖書
吳教授果然說：「今天中午你們到會場去幫忙，現在先到辦公室看看自己的任務，小陳，底下正忙，要不我先帶舒秦走了。」
「戚曼？她票數挺高的。」
這時，負責帶舒秦的陳師姐進來了，時間不早了，陳師姐一來就拉著朱雯和巡迴老師做三方核查。
朱雯半開玩笑說：「所以說羅主任能力強，我記得疼痛病房也是在羅主任手裡建起來的。」
吳教授顯然默許陳師姐的做法，笑著沒說什麼，舒秦突然想起上幾次突擊考操作的經歷，問：「吳教授，您是來找我的嗎。」
舒秦點頭：「今天是你們組的手術日吧，我看電腦上全是你們科的剖宮產。」
她問：「有過一次剖宮產經驗的產婦，是不是寧願再次剖宮產，也不願陰|道試產？」
吳墨軟聲：「外科系統那麼多醫生, 還怕沒有合適的嗎, 我們科林景洋師兄就不錯啊, 骨科和心胸外科也有好幾個形象好的。」
而如果在這種全國性會議上正式講課，相當於積累學術資本。
可如果是真正的羊水栓塞，病人轉歸一般不會理想。「病人救回來了嗎？」
舒秦認真點頭。
舒秦近前盯著桌上的會議安排，章副主任是全國有名的心臟麻醉專家，學習班的第二堂就是章副主任的「吸入氧濃度與心肌細胞調亡的關係」，再往下面看，林景洋只有一台病例討論。
舒秦在旁端著皮膚消毒液，陳
heｔubooｋ.com.ｃom師姐定好穿刺部位：「在開始操作前，記得要跟患者好好溝通，腰硬聯合操作對配合度有一定要求，第一步要減輕患者的焦慮心理。」
朱雯氣色比前兩天好很多：「咦，輪到我們這邊來了。」
陳師姐說：「沒問題，您忙您的。」
章副主任笑了：「可是我上午聽說禹明有一台講課，剛才我正好碰到科教科的主任，還跟他聊了這件事，一定是我聽錯了，羅主任管理和科研能力有目共睹，科里怎麼會有這麼不合理的安排。」
朱雯說：「不多，上個月我們做了幾十例。」
吳教授領著舒秦進去。
聽說不是考試，舒秦暗自鬆了口氣，幫陳師姐將記錄做完，這才同吳教授出來。走到一半，才發現吳教授手裡拿著一張申請表，上面寫著「濟仁系統中層幹部選拔」，她收回視線，有些驚訝，吳教授也要參加科室副主任的競聘。
章副主任坐在沙發上，喝著茶，微笑說：「羅主任，z醫大的劉教授因為臨時有事來不了，林景洋的那個心肌保護的課題都申請下來了國字型大小，完全可以單獨安排一堂講課。」
「37歲，疤痕子宮，二次剖宮產，b超顯示部分性前置胎盤。」所謂疤痕子宮，是指產婦之前做過一次或數次剖宮產。
陳師姐是羅主任的學生，比禹明高兩屆，典型的「羅」派，性格又直爽，口吻聽上去隨意，但和-圖-書明顯對章副主任的做法很不以為然。
羅主任和章副主任都在，此外還有幾位高年資的教授。
「對，一上午全是疤痕子宮。」
才幾十例……舒秦有點驚訝，因為一院產房每個月自然分娩量有七八百。
舒秦打了招呼, 走到手術台頭側, 產婦戴著一次性無菌帽, 大概因為緊張，一聽到腳步聲便轉動腦袋看過來，舒秦到了跟前，含笑做自我介紹：「您好。」
「我就好奇內科會是誰？」
交流了幾句，產婦焦慮的情緒放鬆不少，舒秦翻看病歷。
舒秦換好衣服，進了手術間。
羅主任笑答：「景洋的課題當然沒問題，但學習班一共兩天的時間，課程安排密集，全國各地的專家都會來講課，既然有那麼多學員註冊，在課程安排上會優先考慮正高以上的教授，劉教授的事我知道，現在正在讓禹明臨時調整。」
舒秦看過禹明做過的一院近十年的麻醉科產科統計表，自從開放二胎政策，疤痕子宮再次剖宮產的比例一年比一年高，也就是所謂的「repeat cesarean selection」。
吳墨看看舒秦，說：「禹總本來就不喜歡摻合這些事。」
辦公室里擠了十幾個學生，博士、碩士、七年制、規培的都有，連王姣姣也被拉來了。吳墨和盛一南他們擠在桌前。
想明年做個這方面的課題，不知道樣本量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