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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來了？」雍唯陰鬱地問，坐起身，畢竟被她擠到床邊當枕頭相當沒有尊嚴。

雍唯冷哼，「沒什麼可惜，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雍唯氣得翻身不理她。

雍唯嗤了一聲。

「是……是我。」胡純點了點頭，因為對方太和藹了，她不由多了話，「我是白光的好朋友。」

胡純不知道說什麼，她的內心深處始終有一小塊冷靜清醒的地方，總提醒著她，有朝一日她也會主動或被動離開雍唯，應該也會和白光一樣，為如何忘記那個人而苦苦掙扎。

胡純搖頭，笑她是吃貨，這時候還想著看菜色。可她也知道，白光一口也不會吃。

「喝酒吧！」白光故作振奮，招呼胡純進洞，「喝醉，喝到死的那種醉，醒過來就好好過日子。我……」她沒忍住眼淚，「我要對玖珊很友好。」

雍唯不想承認自己等到半夜不見她回來，不放心去接她，雙眉一皺，耍橫說：「反正我知道。」

雍唯身子一僵，胡純立刻察覺了，她的心咯噔一沉，看來問到點子上了。

白光很不高興地嗯了一聲。

果然是場大醉，胡純在將醒未醒間掙扎了很久，才艱難恢復了神智，渾身都難受，腿尤其酸疼，不用猜，她的「體貼老友」肯定又把她踹下床了。白光是個慣犯，以前她倆都還是動物原形，偶爾同眠，白光對她真是連踢帶刺，第二天她絕對卧在床腳底下。

「我……我得去找白光！」胡純低頭找鞋。

湯伽山就那麼大，幾步也就到了洞口，胡純望著白光的家，長長嘆了口氣，老白怎麼偏偏就喜歡炬峰呢？炬峰為什麼忘不了已經嫁人的天狐？

「好！」胡純笑著走過去和她搭著肩膀，極力贊成，「喝到醒不過來。」

「不用去。」雍唯冷聲阻止。

白光一笑，似乎有那麼點兒諷意，「因為濯州的百姓向天庭抱怨，原本有求必應的丁神突然不靈驗了，又是獻牲，和圖書又是祈願，鬧了好一陣子，所以天上改派西海龍族的玖珊前來擔此重任。」

玖珊聽了，笑著搖頭，「別打趣我了，我並不是什麼西海龍族，我與西海龍王的血緣很遠，之前只是擔任錫水河神的助手。此番調任，對我算是提升，畢竟丁神也是一方正神。」

「就因為這句話，我就討厭了他……」白光哽咽了一下，勉強自己笑了，「真的對他不公平，他為我做了很多事，一直陪著我，我卻連一句好話都沒對他說。」

「老白，你只是一時被傷心遮住了眼。」胡純在心裏嘆了口氣，有些話她不說，可能再也不會有人對白光說了，「如果你和炬峰不可能，你不打算給其他人機會了么？」

胡純一撇嘴，世道真變了，過去要是有這樣的大美男來獻殷勤，又是搭亭子，又是種花草，白光不知道會樂成什麼樣子，現在卻高冷淡漠，一副看不在眼裡的樣子。

「天狐娘娘。」雍唯淡然道。

「如果他真想聽炬峰的話娶刺蝟，肯定慢慢接近，徐徐圖之，不會把炬峰的拜託放在嘴上，和我這麼說，和刺蝟也這麼說。這不明擺著讓刺蝟拒絕他，他自己落個兩面光么。」雍唯半眯著眼，語氣里儘是對他們小心思的不屑一顧。

她們倆喝酒沒什麼品，就是端起酒瓶往嗓子眼裡灌，白光邊哭邊喝，卻哈哈哈笑著說話，「其實玖珊拿來的菜，都是我喜歡吃的。」

白光很淡漠，「他是濯州新來的丁神，是西海龍王的侄子，叫玖珊。」

「他有？」胡純猛地坐直身子，「是誰？」

雍唯皺著眉，用力蓋著眼睛不讓她看，越是這樣胡純越著急，苦著臉去扒他的手，他突然不和她犟了，她一下子拉開，緊張地看他的眼睛，清澈漂亮，毫無傷痕。胡純抓著他的手還沒放，捧在面前很珍惜的樣子，她猛省過來，重重摔掉他的手，他怎麼也開始騙人了！

「和_圖_書日子那麼長，總會忘掉的。」她平靜地說，是勸白光，也是勸自己。

他發小脾氣的樣子還挺可愛的，胡純忍不住笑了，又爬回床，趴在他身上。

胡純努力回想，完全是片空白，她崩潰地抓頭髮，「難道我喝一半跑回來了？」不應該啊！按以往的經驗，她是哪兒喝哪兒倒，不可能知道回家。再一想，完蛋，她喝一半跑了，剩白光一個人，多沒義氣！胡純臉色一變，慌慌張張下床，順便渾身摸黛宮扇在哪兒。

雍唯一頓，眼睛閉起，淡淡道：「我雖為下界神主，卻久居嘉嶺，玖珊到濯州履職，在情在理都要先來拜訪我。」

「老白，你覺得玖珊不好嗎？」胡純看著白光。

胡純聽他叫出自己的名字，很訝異地又仔細看了看他，確定並不認識他。嘉嶺的妖怪里不乏長得不錯的男妖，可像他這樣氣質出眾，儒雅溫潤的，卻一個也沒有。

「這位是？」胡純問白光。

「怎麼？不是炬峰？」胡純誤解了他的意思。

胡純也猜到他去接她了，抿嘴看他笑，「你還知道什麼？」

像雅士的男妖笑了，真像一股春風般令人愉快，「我知道。」

雍唯隨手抓了個床帷上的香包，恨恨打在她腦袋上，「去吧，去吧，去了就不用回來。」

姻緣這種事，她早就覺得很無理，現在更覺得，很多時候，還無奈。

胡純在心裏掂了掂，這事炬峰完全有能力辦到，畢竟他是天帝的小舅子。

「你為什麼認識他？」胡純追問，按玖珊自己說，他的神職一直很低，也與西海不親近，不是能被雍唯記住的類型。

白光愣住，似乎被問住了，過了一會兒，她垂下了眼，「他很好。」

胡純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看來真的是炬峰要他來娶白光的。」

雍唯覺得很沒面子，甩手鬆開她，悶悶又躺下，枕頭全被她踢飛了，他找了兩本書墊著頭，這會兒躺回和-圖-書去，硌得一皺眉。胡純看著，莫名其妙覺得心情大好，爬過去枕他的肚子，他氣得轉身，胡純掉在床上，不依不饒地扒在他背上。

「有，他出現在我眼前就是得罪。」白光也不想隱瞞，痛快地說。

「老白……」胡純難過得心裏像有一口氣堵住吐不出來，「要不，我們喝酒，大醉一場，把一切都忘了吧？」

玖珊拍了拍手上的土，把掖到腰帶里的袍角放下，微笑對白光說：「既然有朋友來了，那我就先走。吃的都放在你桌子上了，和胡姑娘一起吃吧。」

「濯州的丁神不是一位新來的婆婆嗎？」胡純犯糊塗。

用黛宮扇可以直接到白光的家門口，可是胡純腦子太亂了，心裏想著湯伽山，就到了山腳。她慢慢走去，心裏千頭萬緒，沒想到炬峰平時嘻嘻哈哈，沒皮沒臉的，竟有過這麼一段過往。想想也不奇怪，他是天霜城主，長得也好，求娶天狐完全夠格。她也更深一層理解了天妃娘娘的怨恨，天狐先是迷惑了弟弟，又搶走了丈夫，何等的深仇大恨。

胡純嘆氣，這麼看，玖珊的出現，對白光來說簡直是又一次的自尊打擊。她一骨碌坐起身，利落下床穿鞋，雍唯放棄地捏鼻樑。

等玖珊不見了，胡純才走進亭子里，坐到白光對面，「他搭的？」

白光苦笑著搖頭，「沒用的，喝多少酒，醉多少次，都是沒用的……忘不掉……」

雍唯沒了耐心，攔腰一抱，把她又拖回床里，胡純生氣地瞪了他一眼。他被瞪的愣了愣，悻悻說：「玖珊在那兒，你去礙事。」

白光點了點頭，乾笑了幾聲，「其實……忘不忘，沒什麼區別，日子總要過下去，而且非常長，別人過得好好的，我卻還在剜心扎肺，太傻了，自己為難自己。」

「對了——」她本想沒話找話，可是突然想到了一個困擾她很久的問題，「炬峰有沒有喜歡的人？」她親眼所見，炬m.hetubook.com.com峰和白光相處的很好，就算炬峰不喜歡白光，也沒必要做這麼絕。

胡純如遭雷劈，天狐娘娘？

胡純沒聽，鞋也被甩得很遠，她被雍唯扯著，只能使勁用腳尖去夠。「要去。」她淡然而堅決地說。

胡純到了白光家門口的時候，沒看見大醉酩酊的老朋友，白光頭臉整潔，衣裙乾淨地坐在洞前的小亭子里。

「天霜雪域旁邊有錫水，他是河神，我自然認得他。」

「你認識玖珊？」她在他耳朵邊輕聲笑嘻嘻地問。

胡純使勁晃他胳膊，「說！是誰呀！很漂亮嗎？」

胡純嚇得立刻睜開眼，怎麼會有男人的聲音呢？仰頭一看，雍唯正捂著臉，她的兩拳都打在他臉上了。

她放了心，這才感覺到異樣，這是世棠宮舒適的大床，不是白光洞里的小石床。她的睡姿應該非常霸道，這麼大的床榻，雍唯只能貼在床頭橫著躺，兩床被子都被踢到她腳底那邊，枕頭也掉到地上去了，很大可能——她是枕著雍唯睡的，所以伸懶腰能打到他的臉。

白光冷淡地點了點頭，胡純原本想道謝，可一看白光的臉色，又把話咽回去，尷尬地看著玖珊瀟洒離去。

白光的洞前原本有幾棵樹，一些凌亂的石塊，上次雍唯發功，全颳走了。光禿禿的山坳里，有人搭了一個雅緻的小竹亭，白光平靜地坐在亭子里，看一個人在亭子邊種花。

「幹什麼？」雍唯一把拽住她。

白光低了好一會兒頭，輕輕笑了，「你說的對。玖珊一來濯州，就到湯伽山拜訪我，告訴我……天霜城主拜託他，多多照顧我。」

「你？你怎麼在這兒？」胡純腦子亂了，急急跳起來，跪坐在雍唯身邊查看他的傷勢，擔憂道，「沒打到眼睛吧？」

雍唯悶悶地說：「說了你也不認識。」

胡純信了，隨即又發了愁，「這麼看來，玖珊對白光沒什麼意思，照顧她不過是不好違了炬峰所託，可惜可惜https://m.hetubook.com.com……」

胡純覺得他說得有理，慢慢點著頭。突然她抓住疑點，「他什麼時候和你見面，說明來意的？」

「玖珊？」胡純腦子轉不過來，「玖珊在白光那兒？」她目光一深，上下看雍唯，「你怎麼知道？」

胡純知道他是在謙虛，可是只要是他說的話，就那麼中聽，一點兒也不虛情假意。

胡純揉腦袋，回頭瞪他，心裏卻不生氣，「我關心朋友有錯嗎？白光可是差點兒當了你舅媽，我這也是替你舅舅還債。」

種花的人看見了胡純，笑著站起身，聲音是那麼的溫和好聽：「這位是……胡純姑娘？」

「他有得罪你的地方嗎？」胡純很想知道。

「為什麼？為什麼？」胡純太想知道了，背著身說話很不痛快，她使勁搬雍唯的肩膀，要他轉回來，雍唯也沒和她再角力，掙了兩下就平躺回來，任由她趴在他胸口。

胡純似乎看到了未來的自己，雍唯娶親了，她自己心裏過去不，或者他的妻子容不得她，她只能黯然離開世棠宮。雍唯和他妻子活得體面甜蜜，她卻要躲起來，一直為難自己，的確太傻了。

「又怎麼了？」

胡純無法理解，向她一攤手，算是詢問。

「我更得去看老白了。她昨天還說要對玖珊好一些，萬一她又喜歡上玖珊，那怎麼辦？」

「嗯。」答的很不情願。

胡純看見有眼淚落在她的手上，她使勁抿了抿嘴，克制自己不要跟著白光一起哭出來。

胡純使勁伸了個懶腰，把蜷曲的筋骨都舒展開，雙臂重重地捶到什麼，然後有人吃痛地「唔」了一聲。

「是他。」雍唯冷聲冷氣，很看不起炬峰這一安排，「可玖珊未必聽他的話，願意娶刺蝟。」

「炬峰覺得虧欠了我，所以拐彎抹角地幫我選了一位如意郎君。」白光冷冷一笑，眼睛里卻閃過淚光，「西海龍王的遠房侄子，配我綽綽有餘，我若喜滋滋地接受了這個安排，他便與我互不相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