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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公主……

梓晴回味著他的話。

她還是呆若木雞地看著他，他是在道歉嗎？其實他倆已經分不清誰欠誰更多。

梓晴簡直要感激到流淚，乖啊，弟弟。

梓晴已經脫力到沒心思害怕他了，任由他靠近，端詳她浮腫青紫的臉。這人該不是在暗爽吧？

當時的香山，建有香山行宮，有皇家園林的意思。很多達官貴族也在此修建別墅，大部分區域是不對民眾開放的，治安很好。女孩子獨自上山，也不太用擔心安全問題。

誰啊，這是！推什麼？梓晴有點惱火地伸手想撥開打擾她睡眠的手。

「……恨我嗎？」他轉回眼光，深深的，眼底是她看不出來的情緒。

唉，她不惹是非，是非來惹她，始終是躲不開啊。

從慈寧宮出來，天色已經很晚了。

她虛軟地倒在他的臂彎中，接受他熱情的吻，腦袋裡轟轟地打著雷。他的吻熾熱，也溫柔，他對她不再有恨意了嗎？她該拒絕他嗎？

已經是初夏了，香山這一帶還很涼爽，讓人心曠神怡。梓晴的確需要這樣的地方，修養她支離破碎的身心。

半晌，他幽幽地說，聲音輕柔地好象別有含義：「你是為了躲大公主才來這裏的吧？」

大公主？！

「這個，給你。是若羽做的，讓我帶給你。」他從懷裡掏出一把小團扇，「天氣有些熱了。」

梓晴抬起淚眼瞪他，這人真是……

若鴻背對著她，胸口劇烈起伏。

避難地點是順王府的香山別館，規模不大，該有的都有，很幽靜舒適。

曾經？

「……」

「你……」若鴻也出來了，按他的腿腳應該幾步就超過她才對，可是，他緩慢的走著，保持在她身後兩三步的距離。

經過美璃的事，她也該明白了。她覺得美璃的痴情單純好笑，難道她的痴情不單純好笑嗎？她覺得美璃和靖軒不合適，那她和承毅就合適嗎？

若鴻緩緩地站起身，背對著她。不知道為什麼，他總喜歡用背對著她。

怪不得他會那麼容易上了「梓晴格格」的當！怪不得他會那麼恨她！怪不得他憤怒到失去理智時還是想得到她……

並不是她高尚到能超脫世俗，和圖書她本來就是個平頭老百姓，不曾擁有過這些。她這個平凡人的思維方式和他們這些天生貴族不一樣！

這個男人一直想要她，不管是因為恨她或者是愛她。他摟著她，吻著她，渴望著她！

這些混蛋！

梓晴渾渾噩噩地被架上後門的馬車，順王爺第一次流露出父親對女兒的關懷之情，把一個包袱塞到她手裡。

啊？她流著眼淚，張著嘴看他，如同遭了晴天霹靂。

啊？她呼吸困難。

她發泄似的拍打著他的胸膛，若鴻沒有阻止。

今天早起天氣就很不錯，梓晴吩咐丫鬟不必跟著，自己就信步上山。

梓晴輕輕的把臉靠在他顫抖的背，胳膊環繞住他的腰，若鴻渾身一震，屏住了呼吸，話也斷了。

梓郁已經跳上馬車，親自趕。「好了，別多說了。走了！」他一揮鞭子，馬車快速起步，梓晴沒防備，頭撞上車廂的木框。

「……很委屈吧？」

「快，快！」魏嬤嬤不停催促，丫鬟們在房間里驚慌失措地跑來跑去，所有的柜子都被打開，一副慌著逃難的景象。

說完，他竟然狼狽地跑下山去。

梓晴流著淚笑了，終於她遇見了一個愛著她的人。

是該死心的時候了。

也許這是卑鄙的，她用若鴻去填心裏裂開的大洞。可是……如果她不試著填，那個洞就會越來越深，深到穿透她的全部。

她嘆息似的輕聲說。「你喜歡我嗎？」

他們看重這些，為這些奮鬥一輩子。可她不是！她是因為一份情而來！她追求的不是榮華富貴！

「不對吧。」承毅也湊過來，皺著眉仔細看。「當時並沒這麼嚴重。」

皇家想出這個方法真不錯，把一幫子貴族子弟招到身邊，既放心又能準確摸清他們的實力。有能力的，帶在身邊成了鐵杆心腹，等兩年放出去帶個兵管個地兒，比交給別人安心。都是上三旗的子弟，和皇家都多少沾點親帶點故，大清朝畢竟還是家族企業。

呼——她終於緩過氣來，都得被他嚇死！

「你的臉……」若鴻吞吞吐吐地說，跨前一步準備仔細看看。

至少她肯給她機會。

她該怎麼回答？這不也和-圖-書是他想要的么？好好的金窩子沒占上，攤個草窩，讓大家都很失望，只能把她當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對不起。」他說。

梓晴覺得呼吸困難，總氣短，想大喊兩聲痛快痛快。

剛趴上梓郁已經快長成男人才有的結實背脊，梓晴就睡過去了，差不多等於暈過去。

他聽了她的話渾身一僵。

梓晴在半山腰一處開闊地停下，景色已經相當不錯了。古代沒有高大建築，也沒污染，空氣透明度高，半山腰已經顯得很高遠，好象能看到天邊似的。

她在他懷裡抬起頭，其實這個男人和他妹妹一樣善良……她想讓他別再自責。

若鴻突然推開她，她喘著氣，用手支撐著發軟的身體，有些怔忡。

「那天是大公主打的吧？」他有些懊惱地說，眉頭又皺起來。「她很怪你？因為我，你不能嫁給……嫁給承毅。」他很費勁的說出那個名字。

環境一幽靜，心情也平穩了。

這一天實在是太驚險了。

「都怪我……」他嘆息似的說。

梓晴被折騰的太累，實實在在的睡了兩天，因為遠離各種紛擾，心也靜了，身體也放鬆了。

誰也見不著，就誰也不用想。很好。不然心情總是拋上天又跌下地，讓她死了投胎回去的原因搞不好就是心腦血管疾病！

若鴻疑惑地拿開她的手，握在自己手裡沒鬆開。

「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梓晴強打精神回頭看他，因為背著光，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非常亮，閃閃爍爍的。

兩人的視線沒有預兆地交纏在一起，離的那麼近，彼此的呼吸都相互吹拂在臉上，有些麻癢。他的眼睛一暗，充滿了慾望。

這名字比鬧鐘好使多了。梓晴猛地睜大眼，腦子也跟著醒了。

「我對你們都很失望！你們的心裏裝了太多太多的東西！你們也太精於計算了！可是我……可是我……只是因為我喜歡的男人不喜歡我！」

「我們在丰台的事，不是承毅說的。」他非常艱難地說著，沒頭沒尾，卻好象用光了他所有的理智。

梓晴覺得自己真傻，「梓晴格格」的性子和大公主是一樣的，承毅說和-圖-書的對，瘋病！誰會喜歡她呢？大家對「梓晴格格」的態度，她體會的還不夠深刻嗎？

錯了，錯了，很多的事都錯了。她越來越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來，難道只是因為在2007年短壽，老天爺隨便找個時間段補償她？

「唉……」她忍不住嘆息，若羽真是個好女孩，心地真善良。明明是自己受了委屈，還是不計前嫌的對她好。她的心比……寬容的多，溫暖的多。

連平時如同擺設的順王爺也出手幫助她，可能是因為她也由家裡的剝削階級變成弱勢群體，同仇敵愾吧。

她真的再也不想聽見類似這樣的話了！爵位、權勢、財富！她接觸的每一個人都是滿腦子這些東西。老到太皇太后，小到美璃，一談起婚姻，首先就是這些！

他一直不想告訴她的，可是……她的淚讓他再也無法繼續隱瞞。

若鴻雙臂收緊，把她牢牢貼近自己，他吻了她。

也覺得自己說了很煞風景的話，若鴻有點局促地轉開目光，不再看她。

雖然淪落到從家裡倉惶出逃，好象卻和家人更靠近了一步，「家人」是不包括大公主的其他人。

她的心一酸，不是他！捏著梨的手不自覺地一緊，汁水順著指縫流下來。她一鬆手，掉在地上「噗」的一響。

已經不重要了，事到如今，是誰告的密有分別嗎？還好……如果不是承毅，他還能在她心裏最後留下個美好些的印象。

隔著夏裝薄薄的衣料，她感覺到了他火熱的慾望痛苦地磨擦著她的小腹。他吻著她，像要把她吸進身體，他也苦苦克制著，她感覺到他的骨頭都似乎在啪啪作響，彷彿要撐破他緊繃的肌肉。

混亂中，順王爺和梓郁也快步走進來，還不停地向後望，好象有鬼追著似的。「好了沒有，要快！馬車準備好了。」順王爺也著急的說。

這張臉突然這麼受關注梓晴很不習慣，問題他們關注的不是她美美的時候！都來看國寶似的看她鼻青臉腫的豬頭造型，都是想在她的痛苦中汲取快樂吧？

若鴻沉默了一會兒。

她不理他。

「只是因為……他不喜歡我！」她哭泣著重複。

「曾經……我hetubook.com.com認為你是天下最美的姑娘。」

梓郁的心情也不錯，臉上還總帶出點笑容。只要能離大公主遠點，都挺讓人高興的。

總不能告訴他，是因為她不得不嫁給他導致身價貶值，挨了親娘的一頓暴打吧。

「哭什麼？良心發現啊？」若鴻不假思索地脫口出。

梓郁估計也覺得他們有點過，跨前一步擋在他們和她之間，「晚了，我們趕緊回家！你要走不動，我背你。」

「嫁給我……」他的眼光凝注在她臉頰的淚滴上。

有腳步聲，誰呢？來這兒大半個月了，她沒遇見熟人。會不會……不會！他——

如果所有人，都能有若羽這麼善良，這麼寬容的心，肯原諒她多好。

沒事做就畫畫，給丫鬟們描描花樣子，發揮一下她藝術系學生的餘熱，很閑散，很安適。

她掩住他的嘴。不是唯美地輕輕蓋住，是兩隻手堵漏水似的死死摁住。

「對！我是很難過，很失望！」她終於控制不了，哭著說，這麼多天努力維持的平靜化為烏有。

若鴻把她攬進懷裡，抱得緊緊的，梓晴聽見他急促的心跳。她該推開他嗎？她太需要一個懷抱，她太需要一副緊緊樓住她的手臂。

「你錯怪了他！是靜嫻的二哥……」

「怎麼弄的？」口氣很冷。

若鴻也正低頭看她。

一行淚滑落。

「我……當時沒想到會這樣。」他咬牙切齒地說，也不知道在恨什麼，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握著拳頭，指節泛白。

「你喜歡現在的我嗎？」

「嗯……救美璃的時候被打的。」她隨便撒了個謊。

「我……」他的口氣里有絲顫抖，「爵位比上承毅，權勢也比不上，家產封地都……」

到了這地步，她還在妄想些什麼？他會來看她嗎？他可能來看她嗎？

「格格，耽誤不得了！快起來，大公主要來了！」魏嬤嬤惶急地低喊，也顧不上主子不主子了，從被窩裡挖出梓晴，招呼丫鬟們一擁而上。

若鴻繃著的臉，高瘦的身材在山路上慢慢進入她的視線，好象是從地里一點一點長出來似的。

只要有精神，她早上也起來去晨練，爬爬山，看看景，排空腦袋什麼也不想，整個和_圖_書人就充滿幸福了。

淚水沒有徵兆地敲擊在扇子的紗面上，發出低沉而輕微的「砰，砰」聲。

如果……今生已經註定要與他一起，那她也不該遺憾。因為這個男人想要她，不抗拒她。

她努力向若鴻友好的微笑，沒想到啊，來看她的人居然會是他。若鴻看見她的笑容微微一愣。

她就哭她的，他懂什麼啊。

她敲敲腦袋，想什麼呢？這種事輪得到她想嗎？

他悶不吭聲地走過來，坐到她身邊。

「你瘦了。」他看山下連綿的田野，淡淡地說。

他……他就不一樣。

她像是一個要糖吃的小孩。她已經不怕失望了，沒什麼能讓她更失望了。她只是想嘗試著獲得些安慰。

梓郁住了三天，不得不回去了。他現在要在紫禁城裡上班，還時不時需要值夜班。以前梓晴一直以為「御前侍衛」是個沒地位的活兒，單純保鏢，等於是下人。其實不然，只有身份很高貴，皇家信得過的子弟才能當這個差。也是啊，也不能隨便是個人就能在皇帝面前武刀弄劍的。

「這次情況嚴重，沒一二個月，她咽不下這口氣。你就在香山好好躲著，有事就讓梓郁回來告訴我。包里是一些銀子，你省著點花。」

梓晴接過小扇子仔細看著，很精美。

為什麼，為什麼，她總是在推遲這個最後的時刻呢？到底還有什麼放不下？

「她是因為我沒當上康親王福晉。」梓晴苦笑，大公主才不在乎她嫁給誰呢。如果康親王是個八十來歲的老鰥夫，說不定大公主更高興，離在人家腰包隨便掏錢的日子更近了點，不像嫁個小夥子，還得忍好幾十年。

她搖了搖頭，就算沒有他，也會有蒙古公主。就算沒有蒙古公主，也會有別人。

「嗯，最近有點傷元氣。哈哈。」她到底在說什麼啊！看見他還是有點緊張。

心不在焉地掏出一隻梨，坐在樹下慢慢啃，剛剛帶上溫度的陽光混合著山林清新的空氣，讓人神思恍惚。

不再想了……不再想了……承毅，還有對他的愛……就這樣無疾而終吧。

若鴻，並不是她想象中那麼冷酷。

當他抱著她的時候，她感覺得到，他全身的肌肉都在抗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