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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師喬安

作者:程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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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311章 十字路口(Ⅰ)

第二卷

第311章 十字路口(Ⅰ)

喬安還聽說,馬丁·史密斯在本學期開學之初就向沃爾特·李提出請求,希望對方能在學年結束時在他的畢業證書上簽字,賜予他苦等八年的自由。
喬安時常會這樣設想:如果自己的運氣不夠好,會不會也變成另一個可憐的、平庸的、一身晦氣惹人生厭的馬丁·史密斯?
從自己的貧寒出身和平庸天賦來看,這是很有可能的。
在喬安看來,馬丁·史密斯其實就是一個沒有獲得上述奇遇的自己。
馬丁沒有「神之淚」和「智慧泉水」提升智力,也就無法成為受人敬仰的施法天才,無法獲得羅爾斯導師那樣的名教授賞識,最後淪為「老貓頭鷹」的學生,被沃爾特·李刁難乃至虐待,勤勤懇懇求學八年。
喬安這一路走來好運連連,先是意外獲得「神之淚」,藉助這件神器的力量由一介庸才變成了所謂的「天才」。
設身處地想想看,喬安要是處於馬丁的位置,恐怕忍不到八年早就www.hetubook.com.com退學另謀出路了——反正老子學了一身法術,去哪裡還混不到一口飯吃?
這樣的承諾,馬丁想必已經聽過無數回。
或許以上這些因素全都有一點,共同構成了馬丁的心結,最終將他推向騎虎難下的尷尬境地。
明明已經達到畢業的水準,卻還被沃爾特·李強留在自己的實驗室里充當廉價勞工,不僅欠了一屁股學貸,還要忍受室友乃至學弟學妹們的恥笑,每天都像是生活在地獄里,飽受精神與肉體的雙重煎熬。
喬安還太年輕,眼界有限,雖然切身感受到了階層壁壘的存在,卻不知其從何而來,為何存在,又該如何消除。
他隱約覺得,現實的確如此殘酷。
在萊頓學院蹉跎了整整八年青春歲月過後,馬丁或許已經認清現實,認清萊頓學院沿用種種陳規陋習,甚至是有意無意的維護這些不公平的傳統,只是因為這些傳統能夠給既得利益者m.hetubook.com.com帶來很多好處,得到好處的人當然不想做出改變,而被侮辱和被損害的人則根本沒有話語權。
然而「老貓頭鷹」無情的拒絕了馬丁的乞求,還假惺惺地告訴他:「今年恐怕不行,明年一定讓你畢業。」
羅伯特·羅爾斯教授之死,對他的親友和學生而言無疑是一個悲劇,然而他在萊頓學院的同事,卻把這當成一大機遇,公開或者私下裡向他的三位天才學生拋出橄欖枝。
喬安、愛德華和托馬斯這些天都收到多位奧法教授的邀請,主動提出收他們為弟子,幫助他們完成接下來兩年的學業。
被人家踩在腳下,不是很正常的嗎?
喬安不明白,馬丁為何執著于非得拿一張畢業證?
是為了實現自己或者親友的心愿,為了顧全顏面,為了加入萊頓港法師協會以便在本城謀得一份光鮮的職業,還是因為已經付出了八年光陰,割捨不下這份巨大的沉沒成本,必須用一和-圖-書張畢業證來安慰自己八年的心血沒有白費?
喬安隱隱覺得哪裡不對。
相比之下,自己和馬丁這樣出身貧寒的人,沒有任何資源可供利用,甚至還要為求學背負沉重的債務,除非天賦特別好或者運氣特別好,拿什麼跟富家子弟競爭?
喬安不難想象,哪怕脾氣再好的人聽到沃爾特·李的答覆也會忍不住冒火,甚至興起殺機。
愛德華認為華茲華斯大師是萊頓學院僅次於羅爾斯大師的名教授,托馬斯則擔心華茲華斯大師太過嚴厲苛刻,更傾向於投入性格與羅爾斯大師相似的漢密爾頓教授門下。
像自己和馬丁這樣出生卑微才能平庸的年輕人,倘使沒有逆天的好運加持,是不是就註定淪為其它出身更好、更優秀的學生的墊腳石,註定被人歧視打壓,無論怎麼努力也永無出頭之日?
進入學院后,又結識了托馬斯、愛德華和瑞貝卡這樣非富既貴的朋友,還獲得羅爾斯導師的青睞,硬是把他hetubook.com.com從「老貓頭鷹」沃爾特·李手中搶過來,收入自己的門下,毫無保留的將一生所學傳授給他,為他的前途操碎了心……
學校乃至整個社會都存在一種單向的無形壁壘,將窮學生和富家子弟割裂開來,後者天生站在壁壘頂端,而前者卻被壓在下面,要付出額外的努力,獲得特別的好運才可能突破這層壁壘,與那些富家子弟躋身於同一階層。
設立高昂的學費無異於變相打壓窮學生,默許沃爾特·李欺壓學生無異於縱容這種惡行,校方明知道這些制度不合情理卻始終不肯做出改變,這又意味著什麼呢?
喬安相信這句話是馬丁有感而發。
正因如此,喬安對馬丁懷有深深地同情,也曾思索馬丁為何淪落到這般困境。
一年又一年,沃爾特·李的承諾從來沒有兌現過。
他更多的將目光投向自己所熟悉的這座校園,越來越覺得萊頓學院不像自己原本以為的那麼美好。
兩人就此發生了分歧。
像喬安這樣m.hetubook.com.com有幸闖過這層無形壁壘的窮學生如同沙灘上的珍珠那樣稀少,而絕大多數窮學生一輩子都在沉重的壁壘之下掙扎求生——馬丁·史密斯就是這些卑微大眾的縮影。
事實上,喬安現在已經沒有餘力關心馬丁的下落,他自己也正處於人生的十字路口。
現在他還無法確定馬丁就是謀殺沃爾特·李的兇手,退一步說,即便馬丁就是兇手,喬安也覺得情有可原。
愛德華和托馬斯並非薄情寡義的人,可他們不得不面對羅爾斯導師已經不在人世的現實,為了自己的學業考慮,轉入其它教授門下是合情合理的決定,問題僅在於選擇哪位教授擔當自己的新任導師。
「萊頓學院可不是窮學生的天堂,從來就不是。」
出身好的學生,家裡有更多的錢財、人脈和資源為他們打基礎,哪怕是一頭豬,有這樣好的條件也會被培育成一頭出類拔萃的豬。
喬安忽然想起當初來萊頓學院參加考試時,馬丁·史密斯不經意間對他說起過的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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