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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尼生先生負責主持今晚的頒獎典禮，事先找喬安商量，可不可以發表一篇獲獎感言。

自己或許有望在學術方面超越老先生的成就，然而說到胸襟與眼界，恐怕永遠無法達到同樣的境界。

喬安下意識地縮回後台，打起了退堂鼓。

喬安站在領獎台中央，面對愈萬觀眾和記者們手中正在現場直播的留影鏡頭，平復了一下情緒，按照提前準備好的腹稿，先感謝親友的鼓勵和師長的栽培，而後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的獲獎論文。

喬安其實早就盤算好了，想借這個機會對台下來賓和年輕的學弟學妹們說幾句心裡話，便告訴丁尼生先生：「如果時間充裕，我想多講幾句。」

吐槽歸吐槽，他也知道誠如伯爵夫人所言，自己今天必須邁過這道坎，利用這個難得的機會，向公眾闡述自己的心聲。

「不要啊……我寧可打十個太古神孽，也不想在萬眾矚目之下登台演說，這太恐怖和_圖_書了……我不行了，一定會死在台上……」

或許自己一直以來所恐懼的並非來自公眾的凝視，而是對置身於萬眾矚目之下這一情景的想象。當預期被現實覆蓋，發散的想象收斂於此在，才發現不過如此而已。

「別啊！丁尼生先生都已經上台報幕了，你小子現在打退堂鼓，讓人家怎麼下台呀？」

「臭小子，少廢話，給我支棱起來！」伯爵夫人在他耳畔怒斥，「這是你人生中必須邁過的一道坎，此時此刻，你有義務為全世界社恐青年做個榜樣，證明像咱們這樣的人也可以拯救自己，面對世界的凝視，展現你的勇氣！」

「啊？多講幾句？那當然是最好不過！」丁尼生先生面露驚喜，「你小子，出息了啊！我還擔心你一上台就緊張的說不出話來呢！」

喬安實在無法想象，像艾伯頓·韋恩斯坦先生這樣一位領導瓦雷斯世界邁入魔導工業時代的偉和圖書人，跨時代的學術泰斗，到了這把年紀竟然還能保持謙遜與真誠，以平和豁達的心態面對衰老與死亡。

「啊？您說的倒是輕巧……」喬安忍不住在心裏吐槽，「您一個長袖善舞交遊廣闊的外交官，憑啥代表俺們社恐青年，您擱這兒跟誰『咱倆』呢？」

已經不老不死的自己，在獲得無限的青春與生命之餘，也失去了品味日暮黃昏、銀髮如雪的機會，這或許就是永生的代價。

說完這些套話，緊繃的神經已經放鬆下來，喬安便拋出今晚演說的主題——那個多年以來他一直在苦苦探尋的終極問題。

空中的幻影具現為一顆富有彈性的膠體，孤立存在的時候不受任何外力影響，只是一團渾圓的球狀物，這就是喬安眼中的「自然人」。

「大家都是為你而來，你是今夜舞台上的絕對主角，想演講多久都沒問題。」莫里亞蒂教授也來鼓勵他的學生。

喬安揮動教鞭www.hetubook.com.com，空中那團球狀膠體微微顫抖，體表凸起無數細小的顆粒，向四面八方延伸，彷彿細長的蛛絲，這些從膠狀小球體內放射出來的絲線，代表一個人對其所處的場域施加的影響力。

「啊……不行，我心跳太快，喘不上氣來，必須得趕緊躺平休息一下。」

喬安本來以為自己會緊張的腦中一片空白，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然而說來也怪，剛才在後台的時候他還緊張的死去活來，這會兒走上前台，心裏反而莫名的踏實了。

時間緊迫，喬安知道自己不能再退縮，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硬起頭皮撩起幕布，大步走上領獎台，從丁尼生先生手中接過獎盃。

迪伊大法師還是很夠義氣的，親自趕來給喬安捧場，同行者還有喬安的老校長富蘭克林先生與《奧法探索》期刊總編丁尼生先生。

「振作起來，我親愛的學生，只是領個獎而已，這並不比對抗太古神孽更www.hetubook.com.com難。」莫里亞蒂教授攙扶著快要昏倒的學生，在他耳畔大聲鼓勵。

「維達博士，放輕鬆，上台領獎過後隨便說點兒什麼，湊夠五分鐘就行。」丁尼生先生鼓勵年輕的法師。

喬安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走向前台，然而透過幕布一角，看到台下黑壓壓的坐滿人。還有很多米德加德大學的在校生，不在來賓名單之列，沒有席位，就站在大禮堂過道和牆邊觀禮，就連窗口都擠滿了腦袋，目測總共不下萬人。

「在闡述這個話題之前，我們先要來定義什麼是社會意義上的『人』。」

艾伯頓·韋恩斯坦說，他最後的心愿就是以一種不失尊嚴的方式面對死亡。這讓喬安想起自己的外公，外公臨終前也曾表達過類似的想法，兩位老人同樣值得尊敬。

大家都知道這小子是社恐，最怕公開演說，所以要提前跟他商量，怎麼也得走個過場，哪怕只說幾句感謝師長親友的套路話也行。

喬安使和_圖_書了個戲法，手中憑空變出一支教鞭，而當他將教鞭指向空中，領獎台上方隨之浮現魔力塑造而成的幻影。

今天這場頒獎典禮，是艾伯頓·韋恩斯坦最後一次公開出席學術活動。老人家已經正式退休，繼任的「奧法學會」理事長也是喬安的老熟人——約翰·迪伊大法師。

喬安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在這麼多觀眾的注視下登台亮相。別說發表獲獎感言，只是看到台下擠擠挨挨密不透風的人群，他就禁不住兩腿發軟，頭暈噁心……

富蘭克林老頭恨鐵不成鋼，氣得吹鬍子瞪眼。

這時主持人已經說完開場白，大禮堂中充斥著熱烈的掌聲，催促今晚的主角登場。

「我對魔網與施法者相互依存的關係做了一些粗淺的研究，因此受到嘉獎，然而我更在意的是另一張網，一張將我們所有人連結在一起的『塵世之網』，那就是社會。」

台下掌聲雷動，無數雙期待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臉上。

喬安腦袋搖得活像撥浪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