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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逵連珠炮似的逼問下，李雲腦子裡還真的回憶起來了家裡的情況，爺爺似乎沒有表態，但是李清表示要離開衙門的時候，他老人家在院子里喝著酒，似乎挺愜意。至於母親，好像並沒有說過任何不滿的話。但倔強如李雲，也認為這是家人的寬恕，而不是正常的反應：「這又如何？」

張家要是養得起小娥，怎麼可能用死契這種方式將女兒小娥的一輩子都賣給了李家？

當然，也有可能是李逵答應她，每一個月有一弔零用錢的因素在裏面。

李雲聽這話，眼珠子都紅了，什麼叫安穩日子，難道做捕頭不安穩嗎？日子不好嗎？想到曾經家裡的風光，李雲紅著眼圈道：「可是他以前是捕頭，在外誰不喊一句都頭老爺。可以後呢？街上還會敬一個賣炒貨的小商販？」

「哥哥天賦異稟，不行嗎？」李逵嘲諷道：「一個月，學完《論語》我也是儘力了。」

李逵壓根就不會信，但不妨礙他噁心一下李雲。

「你父離開衙門，你娘憂慮過嗎？」

「沒想到你還挺有孝心，放心吧，你父親以後雖然沒有當捕頭風光，但至少衣食無憂，還能落下個安穩的日子，多好？」

不過，接下來李雲卻不淡定了起來，只見李逵傲然道：「《論語》我已經學完了。」

這簡直就是把可憐的小女孩往火坑裡推啊！

李逵笑的不懷好意的樣子，應該是諷刺吧？李雲如是想到，隨即心頭怒火燃燒了起來，都是他害的，自己根https://m.hetubook.com.com本就不喜歡讀書，卻被逼著去讀書。而父親根本就不該做商販，卻傻乎乎的上了李逵的當，眼前的這個人就是他李雲畢生的仇人。

一個武夫，什麼時候該追求安逸？

李雲也懵了，他都已經這樣說了，李逵還不見答應，頓時也惱了：「你待如何？」

「恕難從命！」這話李雲能答應？他豈不是以後要做李逵的小弟？這並不是關鍵，關鍵是他這輩子都要活在李逵的陰影之下，豈不是沒有了翻身的機會？

李雲張了張嘴，手臂提起又放下，心中驚濤駭浪般洶湧起來，他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嘴唇哆嗦道：「你不會告訴我爹你已經學完《論語》了吧？」

被堵的李雲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相信李逵竟然會堵他？下一刻，他開始擔心起來了，李逵的彪悍他是親眼所見，那種拳頭即是真理的蠻橫感讓他不由對自己的處境擔憂了起來：「李逵，你想幹什麼？」

李雲絕望道：「我認，我認栽還不行嗎？」

李雲也傻了，要是真讓李清知道李逵在這麼短時間里就學完了《論語》，還不死盯著他讀書？他還有活路嗎？

李雲心說只能這麼辦了，咬牙道：「以後但凡你李逵出現的地方，我李雲退避三舍。」

可是他也是無計可施啊！李清要是真知道李逵已經學完了《論語》，他還活不活了？更何況，就李逵這廝的險噁心思，逮住機會能不落井下石嗎和_圖_書？就算是李清不問，到時候李逵也會湊上去補刀，最後倒霉的還是自己，有道是好漢不吃眼前虧，含淚認個慫，怎麼啦？

她長這麼大，啥時候見過零用錢這等強大的存在？

除非是動彈不了的時候，才會追求安逸。

背靠牆壁，躲無可躲的李雲嚇得哆嗦著質問，可轉而一想，不對勁啊！他心裏的想法，怎麼可能被李逵看明白？李逵他打不過；李全，他也打不過；無師自通的李雲想到他可以欺負一下李大郎，這倒是和百丈村的半大小子們想到一塊兒去了。可這話，他怎麼能說，不是給李逵抓住把柄，狠狠的在街頭揍一頓嗎？

安全？

這是人乾的事嗎？

臉色隱隱有些發白的李雲，艱難的吞了口口水，人生第一次撒謊了：「我來看我父親。」

「不可能！」李雲是小學渣，但堅決不能承認自己學渣的屬性，指著李逵怒道：「你才進學一個多月，怎麼可能學到《論語》？你一定是道聽途說的聽了這麼一句，我可是學了快三年了，才到這裏……」

李逵佯怒道：「豈不是說明爺們不如你？」

「休要辱我！」突然，李雲眼珠子都瞪圓了，他知道李逵進學才不久，滿打滿算一個多月，這貨怎麼會知道《論語》中的篇章，不合常理啊！他費了兩年多功夫才學到這些的，李雲吃驚的凝視，發現根本就猜不透李逵的意思。

說好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最終卻成了李逵的小弟，這讓他上哪兒說理去？

李m.hetubook.com.com逵砸吧了幾下嘴，問：「對了，聽說你開始學《論語》了，學到哪兒了？」

他急忙從書囊里翻出一卷《論語》，唰唰翻到了《論語》的第三章，卻傻眼了。才兩個字的章節，他竟然有一半不認識，傻乎乎的舉著手中的書送到李逵面前，臉上羞愧萬分：「哥，這個字讀什麼？」

「二哥，那人對你不懷好意！」小孩子對善惡的感知度是非常強烈的，當李逵感受到從李雲眼中迸射出來的怒火的那一刻，跟著小娥出門的李逵也感知到了。幼小的身軀擋在李逵面前，大有忠心護主的架勢。

被問到學問，李雲頓時心虛的一逼，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讀書上，一被問到學問，就冒虛汗。

見李雲還在糾結，李逵幽幽道：「哎呀，我忘記了，這《尚書》我也開始學了幾篇。」

「這是為何？」李逵假裝不明真相的樣子，連李雲都迷惑了，難道李逵攔住他真沒有為難他的意思？

「捕頭很危險。你爹要是在捕頭的任上，可能難以善終。」李逵悵然道：「這沂水縣藏龍卧虎，又是多山林之地，你以為在山林之中難道沒有人了？你以為就憑你爹的本事，就能將所有的案犯都捉拿歸案了？連我都有打不過的人，何況你爹呢？」

就算是小娥才八歲，但她的第六感已經嚴重警告過她，李大郎對她只有滿滿的惡意，是家裡唯一一個壞人，反派大叔。她要時刻提防著這個想要將她從家裡攆走的壞蛋。

看出了李雲這傢和_圖_書伙外表強硬，內心柔弱，是個不錯的欺負對象……不對，是個不錯的班底人才。李逵倒是想在百丈村找這麼一個人出來，可惜百丈村的小子一個個都太野了，帶在身邊不好用，還容易出事。就說李慶這小子吧，平日里在李逵面前低頭哈腰的賊老實，可一轉眼，牛背山他也去了。

可是李逵告訴他，李清很安全。這不是諷刺，還能是什麼？

可是李逵卻幽幽道：「好篇章啊！可知父母唯其疾之憂？」

學到《八佾》要容易很多，李雲至少能說，李逵的老師是進士老爺，老師好，學生學起來自然學起來快，他老師連個解試都考不上，怎麼可能和大老爺的才學相比呢？

李雲傻傻道：「你真學過了啊！哥，和你商量個事，我父要是問起你學問，你就說學到了八佾這篇可好？」

「三件事，我答應只要你提出來，三件不違背道義的事，我義不容辭。」李雲再退，提出了他自認為已經是極限的條件。

「《為政》」

李雲深知，這是該講條件的時候了，他是個信守承諾的人，也是個將仁義看成比天大的人，就算年紀不大，但也不會輕易開口。但是被逼到這份上了，要是不下本錢，李逵能輕饒了他？

李逵語氣中略帶惆悵道：「可惜，你爹沒問吶。」

這話李雲是不相信的，沂水縣出了李逵兄弟，已經是造孽百年的大難了，真要是出了一群李逵這樣的貨色，豈不是百姓要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李逵冷笑：「你能幫上我？」

這貨https://m.hetubook.com.com的膽子比村子里不少大人都要大，根本就不是個身邊使喚人的樣子。

大郎都想跑到張家莊，從舅舅鄰居家，也就是小娥的父母家將本錢要回來，在把小娥這個賠錢貨退回去。八歲的丫鬟，至少要養五六年才能當僕人使喚，平白里多吃這麼多的飯，心疼死李大郎了。

「但是他安全啊！」

「別說，千萬別說。就說和我學到一樣可好。」李雲掙扎了很久，討好的對李逵央求道。這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最大讓步了。

自從獲得李家候補成員資格的小娥，忠心度暴漲，已經不是忠僕那麼簡單了，而是擁有了保衛家園的覺悟和決心。

「佾（yi），八佾舞于庭，是可忍孰不可忍。」李逵瞄了一眼，隨口答道。

李逵卻自顧自道：「你想一想，你父辭去捕頭的生計，你爺爺反對過嗎？」

這很神奇，同時李逵覺得逗逗李雲，也很不錯。這小子似乎有著一種寬於律己，又嚴於待人的善惡感，這是病，得治。

「在這沂水地界，你退與不退，與我何干？」李逵壓根就沒把李雲放在眼裡。

「以後唯我馬首是瞻。」李逵背手而立，一副吃定了李雲樣子。

於是，幾乎不用動員，不用蠱惑，小娥就堅定的站在李逵的這一邊，沒有立場，甚至不需要主見和對錯。無腦支持李逵，就是堅定的執行了李家人最為重要的決策。當然，她就算是投靠李大郎也不會得到一文錢的零用錢，就大郎那個摳摳搜搜的性格，怎麼可能給丫鬟零用錢？

這是要認小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