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至於說這時代的製造水平，根本就不是問題。

好在阮小二身上有，這傢伙喜歡將所有的家當都藏在身上，如同是個逃難的難民，隨時隨地都能跑，還不會落下所有的家當。

作為驚鹿理論的高級版本，鐘擺作為鍾錶的擒縱器，需要驗證的時間。

李逵琢磨著用什麼辦法？突然，他想到了鐘擺。原理不一樣，但只要控制好相應的幅度，同樣能夠做到精準的記錄時間。而且，鐘擺更加可靠。

反倒是在旁的蘇頌對李逵的表現若有所思，似乎很滿意，更又像是給政敵使絆子的得意。

磚石結構的塔就更多了，出名也不少。像是嵩岳寺塔、千尋塔等，年代早的南北朝，年代稍晚些的也是南北宋時期。就算是倒掉的塔，比如說西湖邊上的雷峰塔，也是在民國時期倒塌，也有將近九百年的歷史。

但李逵……

原以為李逵在商場順風順水，甚至還弄出了雪花鹽這等吸金巨獸。但太史局都是些固執的技術人才，性格沒有文官圓滑，底蘊沒有武將深厚。李逵一個讀書人，恐怕要在這地方走麥城。沒想到，李逵僅僅是提出個建議和設想，就將困擾了太史局多年的技術難題給破解了。

這也是為什麼李逵得到了貼職直秘閣，也得到了散官，卻一直沒有差遣官官身的原因了。

但要將這種平衡器更改設計，確實給蘇頌帶來了不少的麻煩。

「老夫以為，這樣很熱鬧。機器冰冷，缺乏生氣，有這些軌道連接的小人，就顯得有生氣多了。」蘇頌揶揄道。

頭髮絲綁上了銅錢，李逵找了棵樹的叉子，繫上頭髮絲之後，開始了他的表演。

「是這樣的，李逵竟然把太史局那幫刺頭都整服帖了，如今太史局的人逢人就贊李逵，咱們的計劃，似乎落空了。」張商英對李逵一百個不滿意，但他也不能在李逵沒有表明立場，沒有在官場做出天怒人怨的事之前，就將李逵一腳踢出京城去。

對蘇頌的困惑，李逵也是有所了解。滴漏的辦法確實很好用，控制銅壺中水的流出數量，從而對下方的湯勺引導運動。原理上來說，和驚鹿是一個原理，就是將盛水的容器做成一個平衡器，然後通過水的重量來引導容器發生運動。通過限制水的流速，可以精確的記錄時間。

蘇頌和韓公廉都是技術男，大宋別人聽不懂的技術，在他們根本就不是問題。

但對韓公廉來說，只要李逵能要來錢，別說五十萬貫，五萬貫，就算是五千貫，對於太史局的同僚來說，都是一筆不菲的經費。

李逵隨手揪了韓公廉的一根頭m•ｈeｔｕboｏk.cｏm•com髮，對方敢怒不敢言的盯著李逵，要是實在打不過李逵，說不定早就飽以老拳。

一座鐘樓而已，李逵真不擔心會建不起來。

李逵嚷嚷著震天響，說要把徽猷閣、敷文閣怎麼著，其實也就是說說而已。就算是皇帝，不可能將這兩座在皇城沒多少存在感，卻給老臣子養老的館閣如何。

關鍵是，怎麼安排李逵的官職，才是大佬們最為糾結的問題。李逵很有想法，他要是做親民官，很容易做出政績。而且善於商業，一旦讓李逵出名，就是另一個王安石。這樣的後果，就連章惇都會擔心。更何況，李清臣等人對李逵也很不放心。

太史局一網下去，都是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就像是御醫館設在了翰林院之下，大宋御醫們一個個都頂著翰林偌大的名頭，卻無法擺脫八品以下的卑微身份。太史局比御醫更不堪，二把手太史局丞，從八品；就算是一把手太史局五官正，也只是正八品的小官。

就連蘇轍……似乎也不願意。

李逵哪敢答應，選了個本來的名字，道：「就叫鐘擺！」

大堂中傳來張商英陣陣奸笑。李清臣摸著腦門子，有點後悔了，或許招攬張商英根本就是個錯。這貨總是讓他有種畢生涵養毀於一旦的衝動。

韓公廉拍著胸脯道：「還請李直秘放心，老韓別的沒本事，設計精簡一座走時鐘，還是可以辦到的。還請大人給此法命名。」

因為技術的進步，總是需要跨時代的工業品。

而推動的原因也很簡單，李逵能文能武，文就不說了，蘇軾教導出來的人，差也差不到哪兒去。殿試探花雖有僥倖的成分，但他聖眷正隆，皇帝的心思不能不考慮。

算了，這位一把年紀了，關鍵還是二品官，他估計惹不起。只好低聲下氣的建議道：「老大人，您看是否能減少些？您也知道，鐘樓一旦建成，要放在離地十多丈高的高塔之上，這麼多假人恐怕真沒處安放。」

宮殿群還有像晉祠，都是保存將近千年的瑰寶。

沒辦法，李逵兜里也沒有。銅錢這玩意太小，放在兜里早晚會蹦出來，再說了，一文兩文的也買不了什麼東西。

當然，李逵『報仇』的希望也幻滅了：「徽猷閣、敷文閣，那就先留著，不拆了。」

但蘇頌已經聽明白了，頷首道：「公廉，你就聽人傑的，准沒錯。」

水運儀象台上一百多個木頭小人，都是有軌道連接，到了整點的時候，還會出來敲敲打打一番，頗為熱鬧。

韓公廉是制度官，作為太史局五官之和_圖_書一，他主管的是時間。不同於其他掌管的是量度之類的，關乎稅收的制度官。他掌管的是一年四季的計算，好安排農時。別看管的事很大，官卻很小。

這恐怕也是當初大老王不待見張商英的原因了。

李清臣指著張商英道：「和咱們有什麼關係，是章相要磨礪李逵，有道是玉不琢不成器。」李清臣把自己摘了個乾淨。

韓公廉有點傻眼，座鐘的模型還能成為生意？

韓公廉撇撇嘴，他不太喜歡李逵。從性格上，他更喜歡碌碌無為，卻思維縝密的蘇頌。這位大老爺當官雖不怎麼樣，政績平平，但不得不說，人緣很不錯，以至於保守派雖然要倒台了，但皇帝卻願意保他。別看蘇老爺子是進士出身，但在機器設計上的成就，讓韓公廉敬佩不已。

站在十幾米高的水運儀象台前，李逵用手在圖紙上比劃著累贅一般的東西道：「這些不要，好好的儀象台，弄這麼多假人做甚？像戲檯子似的，要是拋去這些，整個機器就能減少很大一部分的空間，也不會如此笨重。」

蘇頌瘋了。

當韓公廉看向蘇頌不敢吱聲的時候，李逵就品出味來了，這根本就不是這幫搞技術的靡費朝廷的撥款。而是老大人蘇頌的個人惡趣味。

算了，聽說經常喜歡在京城裡和御拳館的殺胚混跡在一起，估計也就是想要靠著太史局撈一筆功勞而已。

「謝大人栽培！」韓公廉喜色難以掩飾道。

「人傑，不用說了，老夫之過，當初太后給的錢太多了，沒處花……」

韓公廉嚇得臉色慘白，都想捂著蘇頌的嘴不讓他說下去了。硬著頭皮打斷道：「蘇大人，我們的來意。」

對於大宋的建築水平，李逵一直是帶著崇敬的心情去看待的。

其實也不算是表演，只是李逵將頭髮絲下的銅錢用一個很小的幅度，擺動起來，然後銅錢就一直擺動著，耗費了很長時間，也沒有停下的跡象。別人都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三個人，隨即在皇城內傳出小道消息，李逵瘋了。

「要是此事成了，本官給你在陛下那裡請功！」李逵大包大攬道，在他看來，時鐘絕對是這個時代所有有錢人都無法繞過去的奢侈品。要是能將價格打壓下去，鄉下地主，普通城市中產或許也會為一座能夠精準記錄時間的機器而瘋狂。

「鐘擺好，鐘擺形象。」韓公廉讚美道，絲毫沒有他作為技術男的尊嚴已經崩塌了。

說白了，在官場高層都有了一個共識，李逵的官職要壓一壓。

他這才明白，原來李清臣早有準備。即便李逵帶著人建造ｈttps://wｗw.ｈeｔｕｂoｏk.ｃoｍ.com出來了那座大鍾。但是還是會被李清臣駁斥到一錢不值的程度，將李逵徹底踩下去。

一旦李逵做出了政績，皇帝會迫不及待的提拔李逵。

嘎嘎嘎——

他不屬於變法派，也不屬於保守派。李逵完全是皇帝提拔起來的新人，紅人。

差不多有一刻左右的時間，韓公廉悟了，就連蘇頌都覺得滴漏這種玩意，早就該淘汰了。費時費力不說，還佔地方。用一個鐘擺就能解決問題，為何早沒有想到？

他們苦日子過習慣了，雖對李逵不喜，但架不住對錢挺不起腰來。

可李逵琢磨著有點不對勁，給皇帝送鍾，你咋想的？

大宋的皇宮雖不怎麼規整。但鐘樓對應是鼓樓的布局，這規矩還沒有破。甭管是皇宮，道宮，還是寺院，進門安放鐘樓和鼓樓的規矩，一直延續了下來，從古至今都不曾改變。

要沒有大佬們的推動，李逵根本就不可能如願。

「太史局能立下什麼功勞？要政績沒政績，要錢途沒錢途，難不成李逵還能把太史局這個賠錢貨變成下金蛋的母雞不成？」李清臣滿不在乎道。

他琢磨著先給戶部做一個落地鍾，就大宋的能工巧匠們，只要解決了齒輪的問題，其他的技術還是難題嗎？

「李直秘，你真想賣啊！」韓公廉傻眼了，他原本以為李逵不過是來鍍金的，沒想到是皇帝派來領導太史局來致富的，這……總感覺太史局要發達了的樣子。

驚鹿，可能是最常見的一種平衡器。

所有人都等著李逵這個莽撞的小子，在太史局撞地一頭包，灰溜溜的夾著尾巴做人。卻沒想到，李逵上任才幾天，就將領頭的韓公廉收服了，皇太史局更是對李逵推崇不已。

李清臣微微蹙眉，放下手中的筆，訓斥道：「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而對李逵來說，這也意義非凡。

因為李逵身上還有另外一個烙印，帝黨。

邊上太史局正韓公廉嘴角扯了扯，有點對李逵的虛張聲勢不太待見。他也是水運儀象台的主要設計者之一，他和蘇頌合作，將這件天文儀器設計並建造了起來。

韓公廉豁然開朗，但他一直屬於被打壓的一掛，有點好東西，就準備送人。

章惇只是不想動手欺負李逵而已，站在他的地位，宰相對付一個從七品的小官，說出去都不嫌丟人？

但是才一天時間，預算還是被扣了近一半，這讓他連生氣都沒辦法找人清算。他總不能再去都事堂找章惇吧？

在皇城內，最理想的送禮對象就是皇帝了。

「直秘大才，韓某領教。」說完，韓公廉一揖到底，表示徹底https://m.hetubook.com.com信服了李逵。掌管太史局這樣衙門的人，都是心高氣傲的技術男，道德文章寫的再好，也不能入他們的法眼。唯一能夠折服他們的只有是技術，比他們更為高超的技術。

沒人願意李逵管事。

「兩位大人，工匠們只要掌握了製作鍾的辦法，熟練度就上來了，且青銅件不需要經常維護，咱們為何不多做一件模型，給陛下送去？」

張商英頓覺一股寒意從李清臣周圍散發出來。

李逵也知道，別說大宋了，往前數八百年，往後數八百年，天朝的審美似乎都沒有什麼改變。甚至一度還影響了西方傳教士進貢給明清時期皇帝的自鳴鐘的風格。

給四京的通判，這合乎規矩，但卻很容易讓李逵在幾年內就竄上來，成為朝堂高官。李逵打仗的水平不知道，但他武功高強，很容易獲得將門的好感。安排去邊塞，也讓人擔心他趁機撈取功勞。而太史局這個破落戶，論體量，微末的前程而已，只要能讓李逵在太史局折騰三年，也不至於讓他因為軍政功勞大，而快速提拔起來吧？

李逵這才開口道：「不過如何設置鐘擺，如何讓其擺動可控制，但李逵有言在先，不要讓擺動超過圓的十二等分，超過之後，鐘擺就不可控了。但具體多少，還需要韓公廉自己去摸索。」

想明白始末之後，奸笑道：「如今戶部是我們的人，只要扣著不給太史局撥款，李逵縱然是有萬般手段，也休想成功。」

張商英這才反應過來，急忙道：「沒錯，樞相說的對，是磨礪李逵。可是樞相，我聽到不同的消息，李逵似乎真的能夠帶著太史局這幫人，立下功勞。」

蘇頌這才想起來自己的來意，對李逵訴苦道：「人傑，這次我們來，主要是機器設計的問題。原先你也知道，老夫用滴漏的辦法，可以精準的控制水滴速度，從而作為時間的記錄量度。可是現在要建造鐘樓，繼續用水作為記錄時間的辦法雖然也可以，但因為構件重量太大，對高塔來說，頭重腳輕會很不安全。所以，公廉找老夫來詢問辦法，可是老夫也被難住了。不知人傑可以解決的辦法？」

而且太史局，很多都是子承父業。

甚至比直秘閣都不如，畢竟直秘閣里最次也是個同進士出身的文官。放出京城，少說也是個通判的官職，要是再高一點就是知州了。太史局出了京城，連個官職都撈不著。

如果是韓公廉的惡趣味，李逵肯定無情嘲諷他，你丫一個不入流的八品官，還敢將自己的喜好放在朝廷如此重要的機器上？

「生意？」

「不如叫李氏擺臂？」hetubook.com.com蘇頌在邊上提議道。這完全是要給李逵揚名。

張商英一琢磨，似乎也是這麼個理。

可隨著三人矚目的時間越長，原本不耐煩的韓公廉卻感覺到了不同。蘇頌頻頻點頭，嘴角露笑。想要精準記錄時間，擒縱器是無法繞過去的關鍵。驚鹿原理沒辦法用，那麼就用鐘擺原理。

蘇頌激動道：「賢侄，沒想到此物可如此簡單。如此一來，我們這模具的製作就大大加快了，少不了三個月說不定就能初見端倪。」

三人在樹底下看銅錢玩。

李逵用一個小技術，就改變了太史局對李逵這位直秘的看法。原先，就連韓公廉都認為李逵是外行領導內行，屬於太史局上頭派來撈功勞的新貴。

韓公廉也瘋了。

李逵最後囑咐道：「蘇大人，韓兄，我就一個要求，零件盡量減少，簡單，實用，在保證座鐘的精準的同時，盡量降低製造成本。」

這竟然是蘇頌的審美？

「這……」韓公廉臉色古怪的看向了蘇頌。很多半自動的機器，基本上都出自太史局這種神奇的衙門。他們不缺技術人才，更不缺設計者，但外觀設計卻和他們沒有多大的關係。本來，八品的小官，在大佬面前哪有什麼說話的份？

像是應縣木塔，雖建於遼國，但工匠都是漢人。

年輕人銳氣昂揚，但真要是遭受幾次失敗，心灰意冷之後，人也就廢了。

可邊上的蘇頌卻一臉笑呵呵地對李逵道：「人傑，這已經不錯了，經費已經足夠建造鐘樓。只是兩座鐘樓改成了一座。再說了，兩座鐘樓雖然看起來挺像回事，但你讓鼓樓放哪兒去？」

華夏的建造工藝，在木建築之中，唐宋達到了工藝上的巔峰。不少建築在歷史中幸免於難，甚至屹立千年而不倒。

李清臣卻不同意道：「錯，讓戶部的人足額給李逵錢，我倒要看看，他耗費府庫無數，最終弄出的東西值不值這個價？」

隨後問了蘇頌：「老大人，你手上可有銅錢？」

還真以為章惇會怕他？

他對韓公廉道：「韓兄，且不忙。給陛下的獻禮，不能出紕漏。不如先給戶部送一座，他們管著錢，要是能儘快拿來朝廷的撥款，也好大幹一場。說不定，這將來還是一門大生意。」

但蘇頌？

當然李逵的這個新貴是打引號的，他似乎是被引導者一步步和太史局綁在了一起。雖說，建造鐘樓是他提議的，但一個直秘而已的小官，還能改變皇城的布局不成？

蘇頌摸不著頭腦的搖搖頭，他多顯赫的身份，還用身上放錢？

「樞相，出大事了。」張商英慌慌張張的走進樞密院，進了正堂，對高座的李清臣大呼小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