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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頌，李逵得讓著他，這位不僅僅是長輩的問題，還幫了他不少，加上地位尊貴，李逵只能勸為主。

「真這麼厲害？」

對子？

「不能，我可聽說京營來的士卒說過，火炮斥力很大，安多了不僅不能事半功倍，反而會出現隱患。」韓公廉說完，對身邊的屬下道：「將我的模型帶來。」

「大人，您知道太學附近新開了一家勾欄，裡邊的姑娘一個塞一個的水靈，只要對出對聯，不花錢就能成入幕之賓。改日小人給大人帶路。」

好不容易想出來的法子，卻被李逵無情否決，這讓對自己設計迷之自信的蘇頌很不高興，吹鬍子道：「怎麼就不行了？人傑，今日你要不說出個子丑寅某來，老夫可不答應。」

蘇頌看著韓公廉的背影，嘴角微微露出些許的笑意，對李逵道：「這小子肯定回去要造出一門自己設計的火炮架子，連帶著火炮也一起造出來，好讓你瞧瞧，他在營造方面的才學。」

那種牲口能拉的動？

「老大人，這可不行！」李逵吞了口唾沫，這等奇思妙想也就只有大宋的文官們能想出來了。大宋的文官經常不務正業，除了當官之外，科學家雖說是小眾愛好，但是真有不少文官深陷其中，且無法自拔。

「你不會也造個馬車棚，裏面塞滿炮管吧？」

道觀也需要大鍾。

李邦彥指出阮小二所發誓言的漏洞。同時求饒道：「說來也是，哥哥我本來帶你去太學附近遊玩的，怎麼會去了那種地方？」

李邦彥就喜歡聽這些故事，章惇當年的往事被吹的神乎其神，而且是章惇自己在酒宴上說的，可信度很高。加上街頭道聽途說，故事早就變味了。

「但是真不行，老大人，我明著跟你說吧？」李逵頓了頓道：「火炮是利用火藥的爆炸推動彈丸發射，后斥力非常大，您老光想一想火藥爆炸的破壞力就能明白火炮的斥力之強，是人力無法抗衡的。一個炮架子上架設三門炮管，整個架子毀掉倒是沒什麼，但是炮管一旦彈出架子，就是數百斤巨石的威力，平凡人誰能抵擋？」

這日子沒法過了了，比戰場廝殺都要累人。

可這話李逵聽了一點都不好，朝堂上的重臣，恐怕真沒有心思去琢磨設計鎮國神器，就是喜歡也不會搞什麼火炮設計大賽。而皇帝一旦有意大張旗鼓，並賦予鎮國神器的威名，勢必有不少人會加入其中出謀劃策。要是思路對，想法何以實現倒也罷了。關鍵是，李逵篤定這幫人是來幫倒忙的。

李邦彥說他有朋友在太學讀書，還真不見https://m.hetubook.com.com得是瞎說。

整日往來工部和太史局，還有樞密院的軍械司，皇帝已經下令讓蘇頌、韓公廉等協同鑄造大炮。

「為什麼？」

但問題是，二十門火炮疊加在一起該是什麼重量？

「不敢！」

李逵用力點頭道：「真這麼厲害，甚至比這更厲害。火炮是威力大，但同時也非常危險，作戰過程之中，因為西北鑄造的材料不好，發生過炮膛爆炸，周圍的士卒死傷大片，都是頃刻間的事，連反應都反應不過來。」

李邦彥發現是李逵，頓時討好的上前邀功。

「勾欄是否街頭迎客？」

李逵驚駭道：「他們怎麼想的？準備按照您老的設計來？」

再說了，李逵更清楚，這家勾欄的主人是誰，而且裏面的姑娘肯定是才色驚艷，而且一度還是良家婦女來著。但是……李逵沉著臉對李邦彥道：「不準去，以後都不準去！」

蘇頌倒吸一口涼氣，琢磨道：「這麼看來，得給韓公廉提個醒。萬一出了差次，可不是小事。可問題是，陛下有意將火炮當成我大宋武功之至強，一旦試驗結果滿意，很可能冠以鎮國神器之名。人傑，別說老夫沒提醒你，朝堂上雖說喜歡營造的大臣不多，但十幾個還是有的，只不過平日里都藏著掖著，沒有顯露出來的意思。這回陛下有意欽賜『鎮國神器』，就和池塘里的水幹了一樣。」

這話說的，李逵頓時啞口無言。

好在李逵還從西北帶來了實物，只是實物放在工部軍械工坊里，卻矮小不甚威武。

「算了，看來名垂青史要和老夫無緣了。」

但是看模型，李逵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外觀看起來像是個輜車，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樣子。可更像是廂車，這是一種東京城內幫忙搬家的店鋪的專用車廂，很高大，也很長。

「哦，你說送來的那門火炮啊？工部的人認為材料不行，太小，沒有氣勢。乾脆仍一邊，準備造個新的出來，到時候新火炮出來，你見到了實物保管喜歡。」蘇頌不以為意道。正是因為工部的人很多事，這才勾起了蘇頌老爺子的設計慾望。可他哪裡知道，自己的一席話，卻將李逵嚇個半死。

李逵真沒想要告訴李邦彥真情，他的嘴還是很嚴實的，於是旁敲側擊道：「你可知道當年章相被香車美人誆去府邸之事嗎？」

能在戰場上射殺千軍萬馬當然是香，可問題是，這玩意誰敢去點？一口氣二十門火炮齊射，真要是有這樣的炮架子，也不能說是炮架子了，而是『和_圖_書大殺器』，別說西夏人得跪。遼國人也得跪，如今這世道，肯定就擋不住這等神器的摧殘，那麼這天下就成了大宋的天下了。甚至李逵跑到歐羅巴，搞個殖民地也不是不可以。

李邦彥想到自己累死的慘狀，隱約感覺腰間針扎般刺痛起來，臉色煞白地捂著腰，顯然消耗不小，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好兇險！」

「絲——」

「多謝老大人。」李逵急忙道謝。

阮小二憤懣的抱怨，終於爆發了。對李邦彥高聲道：「爺們要你這不講信用的傢伙割袍斷義，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但有不少老么卡眼，退居二線，享受著殊榮，卻一心想著名垂青史的老頭子。這對李逵來說，才是最難對付的人群。

「重色親友的傢伙，我再也不信你了！再說了，那地方有錢也沒用。」

火炮架子為什麼只能有一個炮管？

李逵正色道：「大，要大得多。」

李邦彥吃驚地看著李逵，似乎想要尋找答案。這等好地方，最適合他這種兜里沒錢，長相俊秀，且耐不住寂寞的年輕人了，主人管的也太寬了吧？

「王八都爬出來了！」蘇頌沒少因為喜歡營造而被嘲笑，看到往日嘲笑他的同僚丟人現眼，頗有幸災樂禍的味道。

「老大人，您得幫我。」

一滴冷汗從李逵的額頭滲了出來，這是個什麼鬼東西？

當然，這幫老頭也不是一點眼力見都沒有，光知道倚老賣老的貨色。都是久經考驗的官場老手，知道年輕人火氣大，糖衣炮彈一發接著一發朝著李逵射來，有介紹名優名伶的，有將心頭好和李逵分享的，還有送舞|女團，文玩古物，風雅之物數不勝數。

蘇頌吃驚不已，盯著李逵尋找答案。

李逵被吵醒，黑暗中就著掛在廊下的燈籠看清了是李邦彥和阮小二，就問：「你們吵什麼？」

別的創新李逵能接受，但是炮架子……這玩意要如何創新？

「不能夠，你離了我信，但是你能離了咱們家大人？」

「還是不成！」李逵比劃道：「斥力很大，如此高的炮架子，會被掀翻的。而且炮管多了，會引起震蕩，點一次就會散架。」

「你這小子，好不明事理。難不成你弄出來的火炮比八角床弩的斥里還大嗎？」蘇頌不服氣道。

勾欄？

要是火炮這麼裝填的話，咋一看似乎有種火力無窮無盡的威懾。可真要用起來，再堅固的架子都得散架不可。而且開炮之後，如何裝填是個大問題。

李邦彥立刻點頭道：「聽說府邸美女如雲，章相差點被榨乾！」

可問題是，別的好說，火和_圖_書炮這玩意，這麼整肯定會死人的啊！

「啥意思？」

「怎麼就不行了，三匹馬肯定能拉的動。」韓公廉堅持己見，絲毫將權威火炮專家李逵放在眼裡的意思。

接到這個活，一開始太史局非常高興。

「不是，就是放大些。但老夫覺得集思廣益，只要有好的想法，不妨都拿出來試一試。」蘇頌不服氣道：「如果按照你拿來的樣品，如此簡陋的武器，如何配得上我堂堂華夏鎮國神器的威名？」

這日忙活了一天回家之後，李逵心情稍稍定了定神，躺在院子里半死不活的喘氣。

蘇頌果然上道，給了李逵一份名單道：「老夫猜測也就這麼多人，官職小的不用給面子，直接仍了他們的圖樣。有幾位不好對付，年紀大了，脾氣也不小，萬一吵起來，氣死了，你也脫不了干係。不過老夫可以幫你。」

廟宇需要大鍾。

「你！」

說是參謀，可是連圖紙，甚至模型都造出來了。

這個問題，李逵也說不清楚。他從記事起就已經知道了火炮架子只能安一根炮管的事實，要說加一根炮管行不行？李逵多半懵懂之際會點頭認同，或許可以。但是加二十根炮管，這還是火炮嗎？這玩意造出來能用，才是見鬼了呢？野外泥地里，啥牲口能拉的動這等大物件？要衝著蘇頌老大人的面子，李逵說什麼也要周全他的臉面，態度上必須要舉起大拇指，用抑揚頓挫的語氣，高喊：「高，實在是高！」

讓他煩不勝煩。

說話間，蘇頌撥弄了一下模型的機關，比椅子小一些的模型頓時打開了擋板，然後木頭做出來的炮口黑洞洞的排列的整整齊齊，彷彿……大宋版魔改火箭炮，還是那種至少二十發的火箭炮架子赫然出現在李逵面前。

再說，野戰火炮需要移動轉向，怎麼整？

就算是炮架子穩如泰山，堅如磐石，沒有散架的危險。

不要錢？

但讓李逵無語的是，你一個炮架子上疊加了三個炮管是什麼意思？

但是韓公廉，這貨原本可是自己的屬下，李逵拉著臉道：「我說不行就是不行，沒道理可講，你只要執行即可。」

平日里上戰場用，當然沒問題，但是皇帝擺明要慶典用，就不成了。

炮架子沒有問題。

「大人，這是人倫之歡，又有吟詩作對之樂，乃讀書人的風雅，為何不讓我去？」平日里對誰都和氣的李邦彥生氣不已，他認為李逵管的太寬了，必須要反擊。

可這幫老頭吧，算是一輩子為大宋兢兢業業的老臣，做官沒精力了才告老請辭。因為皇帝挽留才留在京城。

「ｈｅtｕｂook.ｃｏm•cｏｍ這不行。」

韓公廉在邊上含笑點頭，表示這裏面也有他的一份功勞。

李逵頓時無語，似乎人活著總逃不過名和利兩個字，蘇頌以前多正派的一個人。當年因為神宗皇帝要任命李定為監察御史，身為翰林學士知誥命的蘇頌主要職責就是寫聖旨，但他接到了皇帝的命令之後，硬是頂著神宗皇帝的怒火不答應，說：「李定是小人，不配當監察御史。」

蘇頌擺擺手，身邊的奴僕急忙將他的設計拿走了。隨後韓公廉卻腆著臉湊上來道：「人傑，瞧瞧我的設計，肯定靠譜。」

接連數日，李逵遊走在眾多脾氣古怪，性格執拗，思路清奇的老大人宅邸之間。

李逵歪著腦袋，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呢？

「此乃富貴人家拉不明真相的書生求子，不將你折騰到不成人樣，根本就不會放你出來。」李逵摸著下巴看向了阮小二，覺得圓回來太簡單了，指著阮小二道：「我猜阮小二在街上等你，才讓你免了被囚禁之苦！」

媽蛋，李逵終於想起來了，這事和他有關係。

火炮長相難看，也不是他的錯啊！他還知道更難看的，就是沒來得及拿出來。

蘇頌糾結的瞅著自己的設計，忍不住抱怨道：「一口氣就能射殺千軍萬馬，不好嗎？」

「姑娘們可有拋頭露面的行徑？」

「你們遇到的也是一樣的局。」李逵冷笑道：「你覺得對子難對嗎？」

見李逵一頭霧水，蘇頌得意地笑道：「人傑，這是老夫和韓公廉的設計，比你那個木工架子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韓公廉以前和李逵合作很好，沒想到李逵翻臉就不認人了，氣地指著李逵，冷哼一聲轉身就跑了。

迷迷糊糊間在迴廊下似睡似醒，耳畔就聽到吵架的聲音：「小二，哥哥今日幫你去探探路，你別生氣，等改日哥哥發財了，帶你一起去。」

可見，蘇頌的性格是非常正派的人。而且，他資歷也老。慶曆新政的時候，他雖然官小，但也是極力支持新政的官員。正因為官小，蘇頌才沒有被波及到。熙寧變法，也就是王安石變法的時候，蘇頌已經位居翰林學士，他一開始也是支持變法的，可是硬生生的被逼到了保守派的陣營之中。可見變法派當年做的有多麼過分。

蘇頌伸手攔住李逵，悠悠道：「不過老夫的設計……」

見李逵面色舉棋不定，還以為李逵當官了面子上下不來台，李邦彥獻媚道：「大人，這種事情白天去自然不行，咱夜裡去！今日小人去早了，無緣見到花魁，改日小人給大人引路，就大人的才情，要折服這些附庸風雅的和_圖_書風塵女子，豈不是手到擒來？」

兜里沒錢，就忙裡忙外的幫忙，就算是打探消息也是盡心儘力，目的就是為了能和舉子們說上話，參加文會。久而久之，李邦彥在當地有了一些名聲，有跑腿之類的事，過路的舉子都會找他幫忙。

「對啊，沒花錢。東京的百姓實在太熱情了。我決定了，一定要成為太學生。」李邦彥兜里根本就沒有錢，他原本誆著阮小二去太學說是找同鄉，其實就是帶個錢包出門，他知道阮小二對錢財不看重，尤其腦子不好使，好騙的很。至於說他在太學有朋友，別以為這話是假的，李邦彥雖說是匠人之子，但是在河東路的舉子中還有點名氣。不是他才華冠絕州府，而是任何能結交舉子的機會他都不放過。

蘇頌顯然是這些文臣之中，地位最高的一位。

但是看了圖樣之後，頓時興奮勁落下去了一多半。

阮小二義憤填膺道：「而且你還沒花錢。」

能被皇帝挽留的，都不是一般身份。

大宋是一個對宗教非常虔誠的王朝，各種督造皇家用鍾的旨意很多。

對於大炮這種武器，工部和匠作監都是一頭霧水。李逵無奈之下，只好用鑄造大鍾的標準提出要求。好在各個衙門雖然沒有接觸過大炮的鑄造，但是造大鍾的經驗非常足。

李定不是別人，就是陷害蘇軾，主導烏台詩案的御史之一。

讓對技術近乎迷戀的太史局鑄造炮架，本來就讓技術大能韓公廉非常不滿，太簡單了，顯不出太史局的高明。而幾乎吃住在太史局的蘇頌，更是對這種木匠活非常不屑，找到李逵之後，當即表示，要創新：「人傑，老夫找你來是有個新想法，你來參謀參謀！」

進京之後，李逵很忙。

可是李逵壓根就不敢要啊！

主要是構造太簡單了，太史局之前督造的水運儀象台，如今還在建造過程之中的鐘塔，那樣不比炮架子來的複雜的多的多？

相比西北工匠的粗製亂造，京城的工匠卻表現出更加敬業的態度。督造大鍾，材料才是最為重要的。青銅大鐘鳴聲清脆而悠長，關鍵就是精鍊銅料的功夫要做足，上等的是五煉銅料，最好的是七煉銅料，有了樣式督造起來也簡單了許多。而太史局相對簡單一些，他們的主要任務是督造大炮的炮架。

面對失落的蘇頌，李逵只好輕聲提醒道：「老大人，這火炮不是從西北運送過來一門嗎？你們就沒琢磨著按物畫圖？」

對於老科學家來說，嚴謹才是說服他們最好的辦法。蘇頌眨巴了幾下乾澀的眼皮，問：「不騙我！」

說服一個，冒起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