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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就是孟康，怎麼了？」

孟康倒是想反駁，可卻發現他一句話也說不了。都讓李逵說了。

李逵當然不會對登州官場下手，他不過是震一下官威。沒想到勁使大了，於是不得已寬慰了陳通判幾句，畢竟師伯秦少游還靠著陳通判幫忙管理登州。至於秦少游？去嶗山訪道士去了。大宋知州就是這麼愜意。

即便能夠在李逵手下活命，孟康也覺得自己這輩子和奴僕沒啥區別了。

但李逵卻一臉正色道：「你說的這個鄧家，據本官了解應該是遼國的探子。此人居心叵測，前兩年大河改道進入遼國境內，他們竟然要在邊境之地的定州修建船廠。這是要幹什麼？給遼人做內應，遼國攻入大宋，他們就能給遼人船隻使用。這是吃著大宋的小米，禍害大宋的根基，投敵背叛，是徹徹底底的宋奸。雖說，當時的情況是大河改道，路過了定州，但大河改道進入的可是遼境。此賊謀划甚大，幸虧讓你發現了，要不然我大宋可就危險了。」

畢竟，他又不是瘋狂的帆船愛好者。他畫出來的船隻圖形，不過是徒有其表。真要是按照這圖紙建造，肯定要玩蛋。

孟康愣住了，李逵的話合起來就是：殺人不對，但不是什麼大事。

李逵指出的地方，可不是床弩，而是大炮。只是他怕解釋起來麻煩，故意如此說。和

李逵指著孟康道：「之前你說的情況沒有故意隱瞞吧？」

他明明做官很積極，卻經常被誤解，李逵很不理解。

李逵他看向了朱貴，吩咐：「去衙門將最近的海捕文書都找來。」

「沒錯。」

「小五，將本官寫好的奏摺蓋印，一併送都事堂。」李逵拉著陳通判的手，笑道：「陳通判明察秋毫，本官回京之後必要將陳通判事迹多加傳揚。」

孟康苦笑道：「大人，小人還有的選嗎？」

「這你就甭管了，我就問你，如果讓你全權負責建造這樣的帆船，能不能建造出來？」李逵問。

在這種地方稱王稱霸的船工，李逵也心裏沒底。萬一這貨只會打造小舢板，豈不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得令！」

李逵頷首道：「為何污衊本官？」

等李逵說完，陳通判頓時同仇敵愾道：「賊子可恨，如此喪盡天良。大河改道還以為覓得天賜良機，沒想到蒼天開眼，讓他顯露無遺，老夫這就去行文報朝廷。」

可是李逵呢？

能夠一眼看出完全不同於大宋海船模樣的ｈｅtuboｏｋ•coｍ•coｍ風帆帆船是出海用的船隻，僅僅憑藉這份過人的眼力，李逵就有了用孟康的心思。

李逵眯起眼睛，顯然很不爽。作為李逵的大哥，李大郎也感覺到了屈辱。孟康這廝竟然敢稱他是李逵的爺爺，豈不是這貨也就成了自己的爺爺嗎？

當然，李逵也不是那種不給點甜頭，就將人當牛馬用的黑心財主。

「沒得遠。」李逵冷冷道，你給本官效力，本官自然不會虧待你。

孟康躊躇了一陣，他心裏也沒底。這樣的船別看不實用，但就建造難度來說，已經超越大宋造船技術的極致。很多地方，他也只是有個想法，連解決的辦法也沒有。想要將圖紙上的大船建造出來，錢是肯定需要的。但更多的是時間和有經驗的船工。

「是我大宋沒有的海船？」

這是大宋律中規定的，如果是械鬥殺人，就充軍發配。而很多官員在審案的時候，都會用這個漏洞，為自己減少麻煩。因為判罰斬立決，在大宋的司法體系中非常麻煩。需要報州府，轉提點邢獄司衙門，然後再刑部審核，皇帝勾決，秋後統一執行。

很快，陳通判匆匆趕來，不明所以地看向了孟康。隨即對李逵躬身道：「下官，見過李待制。」

「確實是海船。」

孟康傻眼了，他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道德水平本來就很高，而是大宋的官員的道德水平本來就很低。他竟然從一個大宋官員的嘴裏說出殺人不對的話。

這貨能成功才是見鬼了。

但問題是，他做官，絕對不至於做到狗官的地步。

「這個……」孟康也不敢說話了，沒想到李逵竟然是為軍隊水師使用。可問題是，水師為何需要用這等繁瑣的船隻。大宋水師的樓船不香嗎？至於海上，大宋周圍，有誰是大宋水師的對手？

孟康瞪著眼珠子還以為李逵在消遣他，他殺人是真的。家人被脅迫也是真的，鄧家手眼通天自然也不假。

這已經是說的委婉了，不是找不出來，而是根本就沒有。

已經天下第一了，還琢磨出個不實用的玩意出來，這大概是錢多的燒的慌吧？

這傢伙如今是登州城內數得著的財主，已經不如以前那麼膽小怕事了。但欺軟怕硬的性格，說什麼也改變不了。

於是他乾脆回到了書案後面，彷彿坐堂似的開始問起來：「你叫孟康？」

李逵在京東東路才幾天，已經是獲得了個『李閻王』的美譽。要https://m.hetubook.com.com是換一個人來，就算是天章閣直學士，還真沒這樣的威懾力。一句話，就嚇趴了通判老爺。

不到一個月，就將齊州和青州的官員清理一空。

「不敢，句句實言，不敢欺瞞大人。」孟康急忙解釋。

要不是武力值實在太低，被阮小五給鎮壓的死死的，孟康彷彿要衝到李逵的面前，和李逵玩命似的瘋狂。

孟康看著李逵和陳通判奸笑的樣子，心裏琢磨著，似乎之前沒罵錯他。確實是狗官。但他卻厭惡不起來，反而有點感激。

孟康遲疑了一下，可畢竟是耿直的漢子，對李逵道：「大人，軍中水軍的將領也不傻吧？他們怎麼會要這種船？」

這對於以運送貨物為最大目的的運輸工具來說，船上人多了，裝的貨物就少了，對商人來說也非常不利？

大宋從皇帝到官員，都說遼國和大宋是兄弟之邦。可真要是大宋有人通遼，必然會處死，這類案件，在大宋可是會朝野震動的大案。可憐陳通判已經五十多了，嚇得膝蓋都軟了。哆嗦著開口道：「李待制，登州可是秦大人主政啊！看在秦大人的份上，給我登州官員一條活路吧？」

想到這裏，孟康點頭道：「給我兩年時間，或許可以試一試。」

他有些懊惱，如果……自己不衝動，興許能矇混過去。

他正直，富有正義精神，與一切邪惡勢力做鬥爭……

孟康提醒道：「可是大人，鄧家應該不過是看到大河之利，想要步先機而已。他們通遼的罪狀，恐怕找不出來。」

他悠悠道：「殺人是不對的！」

李逵吩咐道：「朱富，帶著本官的官帖，去請通判陳大人來。」

「大人要遷移鄧家？」

不由得，他看李逵的眼神有些鄙夷。做官的都是這樣，仗著背靠朝廷，張口閉口就是王法，太招人恨了。

可李逵卻並不在意孟康異樣的目光，而是招手讓孟康靠前，指著圖紙道：「如果在兩側加裝床弩，各八門，你認為會影響到大船的穩定嗎？」

他那知道李逵為什麼會弄出這種沒用的圖紙？

鄧家應該是利欲熏心，做了欺壓良善的事。什麼通遼，就一個定州的土財主，也配通遼？

可他又不敢反駁，只好耷拉著腦袋沉默不出聲。

孟康心說，他犯的事可是殺人，什麼事情能比殺人更大的？當然，造反除外。可是他一個船匠，造哪門子反啊！

可孟康一句話，就讓他來了精神。

李大和-圖-書郎驚駭的退了兩步，急忙跑到李逵身後。

定州人，幼年就被家人送去船廠做工，只要是船，甭管是什麼樣式的他都造過。

殺人，最輕的判罰，在大宋也是充軍發配。

李逵頓時來了精神，別梁山的匪號叫的震天響，可真的有天大的本事的人也就那麼幾個。玉幡竿的名頭，原先李逵想來也就是這麼一回事。什麼擅長打造各種船隻，梁山不過是大河邊上一個淤塞的窪地，說是湖。可大部分地方水都很淺，趟都能趟過去。

這似乎有點過了。

李逵揮手，阮小五當即放開了孟康。這貨也就是比普通人強一點，真要想要在阮小五手裡討得便宜，還是想多了。阮氏三兄弟，可不是尋常江湖好手這麼簡單。尤其是在李家，李家在京城和御拳館的關係，讓他們在武藝上打磨的更加精純。實力也要更強。

可李逵卻斷然道：「通遼罪狀要是沒有，本官也不能無端的冤枉人，但這樣的人太危險了，不能因為他們沒有事情敗露，而聽之任之。最少，定州再也容不下他們了。朝廷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但同時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為了不讓他們繼續變壞，本官也將力諫將其族人遷出定州。」

李逵需要一個能幫他完善圖紙，甚至解決造船過程之中所有技術麻煩的人。而這個人，可能是孟康，也可能是從江南請來的船工。誰讓孟康講話很有條理，而且思維敏捷，經驗也很足。這樣的人正是他要尋找的人才。

皇帝是官員的最大上司，和普通官員對待下屬遞送上來的公文一樣，皇帝不能什麼都依臣子的心意去做。在勾決的時候，會故意留下一小半等待處決的犯人，重審。而且這是隨即的，皇帝哪裡知道那個該死，那個不該死？他只是要用自己的權威而已。

孟康甚至猜度，這樣的船造出來，大宋的商人一個都不會買。

人都有自己擅長的領域，孟康也是如此。這屬於是他最為驕傲的成就，說起來自然是滔滔不絕，為了免除繼續被挨打，折辱，他悟了。順著李逵的話繼續下去道：「大人，你之前考校船工的是海船吧？」

所以，械鬥誤殺，會經常出現在大宋衙門的判決之中。而發配，根本就不需要走邢獄司衙門，直接在州里就能完成所有的流程。

忍住心頭的欣喜，孟康躬身問：「大人，難不成還能無罪？」

「萬一他們真的是遼人的探子呢？本官為了穩妥起見，會建議朝廷將鄧家遷徙https://www.hetubook.com.com去嶺南。」

太狠了，這是甭管有罪沒罪，都要發配五千里的樣子。而鄧家已經在他手裡死了一個子弟。

阮小五將手上的力加大了不少，將孟康的手臂扭動了更大的幅度，孟康頓時疼地冷汗直流，卻死咬著牙關不開口。

孟康搖搖頭，按照李逵給出的圖紙，核心部件的造價非常昂貴。誰會去用幾千貫就能賣到的海船，卻花費一萬，甚至兩萬貫打造一艘？

李逵頷首道：「這事很簡單，你殺人了，但同時也立功了！」

要不然，陳通判也不會如此害怕。

即便順順利利，一套程序走下來，很多官員的任期都到了。

雖說載重量看似很大，但實際上這種海船更加顛簸，控制起來也非常麻煩。而且胖乎乎的，航行起來速度也慢，除非增加風帆的數量，可是這麼多風帆，豈不是要增加船員的數量？

「你建造過這樣的海船？」

孟康琢磨著裡外里就是個死而已，乾脆也不用讓人查來查去了，直截了當地開始說起自己犯下的事來。

「大人，小人也造過海船。不過是那種一根通透龍骨打造，細長的海船。這種海船有一個問題，抵抗風浪需要龍骨承受上下海浪拍打的力量。所以，雖然可以建造的很長，但是船體比較纖薄，承載貨物的數量不會太多。為了解決找個致命的麻煩，大宋在船體上用獨立的船艙來隔斷各個船艙之間的連同。即便是在部分船艙進水之後，也不用擔心會在海上沉沒。打造的價格也不貴，只要有合適的大樹作為龍骨，三千貫就能打造一艘。」

可聽李逵的意思，彷彿另有玄機？

他並沒喲表現出驚喜的樣子，而是聲音平穩道：「繼續說！」

「這是不對的！」

孟康原先以為自己殺人，應該被李逵截胡，發配到登州，然後被船廠留用。等於說，他這輩子都已經賣給船廠了。他雖然認為自己殺人，是有足夠的理由。但絕對不可能被赦免。畢竟殺人案件，地方官也不能捂著不報。

殺人，什麼時候對過？

李逵繼續問：「你說你會造船，任何船隻都會打造？」

「這個……」孟康想著興許是認錯了，從李逵的表現來看，也不像是要追捕他的人。再說了，文官金貴，能穿上緋色官袍的文官更是金貴。在地方上，這樣的文官已經是一方主宰，根本不可能聽命于自己的仇家。之前是急了，沒先到這些緊要處。

李逵也不廢話，直截了當道：「陳通判，本官在你和_圖_書登州發現了通遼大案。」

李逵沉吟了一會兒，手指扣著書案的面，發出咚咚咚，咚咚咚的響動。良久，才開口道：「怎麼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肆意殺人？」

那還有什麼是大事？

不過後悔是沒用的，他已經是階下囚的身份，想要脫身談何容易。

這是對他的無端攻訐，李逵舉起的拳頭卻遲遲沒有落下。隨即乜斜著了一眼孟康，好像還真的想起來有這麼個人。江湖匪號：玉幡竿。

「大人，小人是這麼看的。這位小哥……可否鬆開些？」因為之前想逃，孟康在李逵面前保持了一個怪異的姿勢。跪在地上，還被一隻腳踩在後背。說起來話，更是難受。他討饒的向阮小五要求個更舒服的說話姿勢。

充軍發配的武夫就不說了，光文官被貶謫嶺南的就好幾個。

李逵可不想給孟康退路，擺手道：「只有一年。小一點也可以接受，但是船必須要在遼海之內暢通無阻。另外，風帆的樣式本官也想了個大概，你參詳一下。」

被嫌棄，李逵不怕。這輩子他被人嫌棄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他只要知道孟康是否有辦法，將他記憶中的船建造出來。

實在氣惱不過的李大郎，操起身邊的一根棍子衝到被控制住的孟康，一棍子朝著波棱蓋下去，疼得孟康倒吸一口冷氣。猛然扭頭怒目盯著李大郎，眼神如同要殺人一般。

「小子，老實點！要是敢亂動，別怪小爺手上沒輕重，掰折你的手骨。」

他嘴角冷冷的抽動了幾下，兩個選擇，死還是苟活著？

「但是恕小人多嘴，大人拿給我看的海船圖，卻肚大，龍骨粗壯，且非常高大。這樣的海船顯然要考慮更多吃水之後左右船舷受到積壓的之力。而非上下顛簸之力。這樣一來，船隻的結構將完全改變。而小人也不認為這世間有樹木大到這等大船能直接使用的通體龍骨。既然沒有，必須要拼接出來。而且船隻的龍骨將和魚骨一樣，應該延伸出來。而大人給小人看的船圖，似乎完全為了增加二層甲板的使用，而故意放寬了船舷的寬度。」

如果因為有案件沒有終判，影響了吏部考評，豈不是要耽誤了仕途？

李逵問。李逵對孟康的應對滿意之極。已經超過了他對孟康最大的期待。

當李逵再次說這句話的時候，孟康心頭說不出的煩躁。但李逵凶神惡煞的目光盯著他，裂嘴道：「但也不是什麼大事？」

可更讓他鬱悶的是，李大郎就是按照李逵留下的圖紙開始摸索建造的。